幸毋相忘 正文 第120章大結局

作者 ︰ 尤四姐

尚未進煙波苑便在二門上遇著了張氏和谷氏,裴臻忙拱手作了揖,急道,「嬸子和姨娘多早晚到的?她怎麼樣了?」

張氏邊走邊道,「咱們是前後腳,還沒見著人呢,快些進去罷。」

他也不守什麼虛禮了,撂了她們快步往園子里趕,打了門簾進屋,見他**和胡姨娘在月牙桌邊喝茶,心里便覺不痛快,裴夫人道,「臻哥兒回來了?去瞧你媳婦兒罷。」

他連話茬子都沒接,冷著臉就往後身屋里去了,胡姨娘愣愣道,「看著臉色不好,是急的?」

裴夫人笑了笑,「你還不知道他?把他媳婦疼進骨頭里去,八成是覺著咱們沒在里頭陪春君,拉個臉子給咱們看呢」

胡姨娘感慨道,「他們哥倆一個爹生的,性子竟大不一樣,還是臻哥兒長情,不像咱們闌哥兒,你瞧瞧他房里,都快放不下了,我真是愁。」

裴夫人道,「我原也指望他能往房里多收幾個,到底香火是大事,可後來知道了素姐兒的事,咱們臻哥兒竟受了那些委屈,這孩子要強,也不同我說,我如今知道了,心里疼得什麼似的,眼下好容易得個知冷熱的,只要他們夫妻和睦,再給我多添兩個孫子孫女,不納妾便不納妾罷,我也知足了。」

外頭進來的張氏和谷氏恰巧听見這話,大感歡喜,福道,「親家太太果然是極明白的,咱們姐兒得了這樣的婆婆,真是前世里的造化。」

谷氏憂心往里面探看,「可要先瞧瞧姐兒去?」

裴夫人擺手道,「蘭杜在里頭呢,若論誰能給她吃定心丸,除了蘭杜也沒旁人了,咱們先等會子,等他們說完了再進去不遲。」

床上的毋望見了裴臻抿嘴而笑,輕聲道,「你回來了?可告了假?」

裴臻捱到床頭,頗不以為然道,「十萬火急的事兒,還告什麼假,文淵閣里誰不知道我媳婦要生孩子了。」說著細打量她,抓了她的手道,「現在疼麼?可撐得住?」

毋望喘了口氣道,「並不十分疼,一陣陣的,穩婆說了,要過陣子才發作,你放心罷,我能挺得住。」

他低聲應了,握了她的手反復摩挲,竟好像比她還緊張,頓了頓道,「我一直在這里陪你,你只管大膽些。」

毋望忍笑嗔道,「又混說,你在這里做什麼?爺們兒家呆在血房里不吉利,你到堂屋里等著就是了,這里有婆子們伺候,她們自會好生料理的。」

裴臻凝眉,復又轉頭對接生婆道,「你們瞧女乃女乃胎位可正麼?生起來不會太疼罷?」

那幾個接生婆停下手里的活,互看了兩眼笑起來,「大人放一百二十個心,咱們手里接來的孩子不下一百個了,才剛模了女乃女乃的肚子,胎位正得很,只孩子大些,生起來恐有些費勁,別的沒什麼,您就安心在外頭候著,保管給您抱個齊全孩子出來。」

裴臻听了連連點頭,「那就好,全賴你們了,只要保得母子平安,我回頭必定有重金酬謝。」

接生婆們謝恩,叫毋望歇著,幾人都退到外間去了。毋望自言自語,「這孩子趕得巧,怎麼偏這時候來。」又撫著肚子道,「好孩子,媽媽真是等不及要見你呢。」

從前吃了那麼多的苦,現在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她心頭五味雜陳,日後一定要好好守著孩子,叫他無憂無慮的長大,不受半點委屈才好。抬頭看裴臻,他目光似水,幾乎將她溺斃在其間,俯身來擁她,「好春兒,你要好好的,日後我加倍的疼你,咱們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好不好?」

毋望道好,兩人膩了會子才問,「名字可想好了?」

裴臻道,「佛于第三時,廣說藏通別圓四教,均益利鈍之機叫方等如何?方正而平等,裴方等。」

毋望反復吟了幾遍,也覺中意,這裴臻果然不辜負他太傅的餃兒,意境取得矜持大氣,竟是百里挑一的好名字。

夫婦兩個又竊竊說了半晌話,裴臻換了朝服才坐下,只听她哎喲一聲,唬得他直蹦起來,只見她面上有了苦痛之色,汗也涔涔的流下來,他慌張大呼,「快來人,發作了」

裴夫人和張氏攜了穩婆進屋,房里旋即忙碌起來,他呆呆站著,看丫頭們端著熱水,紗巾之類的東西進來,愣得杵在那里也不知道閃躲了。

裴夫人回頭看,斥道,「你還在這里做什麼?這里有我和你嬸子,我們自會照應,沒你什麼事了,還不快出去」

他糊里糊涂被趕了出來,房門砰地關上了,他開始在門口團團轉,扒著雕花的屜子試圖往里看見點兒什麼,門突地又開了,六兒端了盆出來,兩人讓來讓去竟越讓越擋,六兒急道,「我的姑爺,才發作呢,這會子還沒生,你遠遠站著罷,別擋道。」

他悻悻的往後退,兩個姨娘招呼道,「來坐下,最快也要一兩個時辰,估模著天擦黑就差不多了,你急也沒用,你媽在里頭,你就放心罷。」

他頹然坐在帽椅里,腦子里亂哄哄不知怎麼才好,胡亂端了茶盞來喝,房里傳出的痛呼讓他渾身一顫,杯子落在地上打了個稀爛。

裴闌和闌二女乃女乃撩了灑花簾進來,看著屋里人道,「怎麼樣了?」

胡姨娘道,「早著呢,才開始疼。」

裴闌搡了二女乃女乃道,「你進去幫忙罷,給大嫂子鼓鼓勁兒也好。」

「二女乃女乃,」裴臻叫住裴闌媳婦,顫聲道,「你去給我看著,隔一刻就出來告訴我里頭的情況,我盼著的。」

闌二女乃女乃無奈應了,裴闌對哥哥笑道,「放寬心罷,女人生孩子就跟下蛋似的,使兩回勁就出來了。」

胡姨娘白眼亂翻,裴臻道,「你渾說什麼,那麼容易你生個來看看,可見你以往是怎麼對你房里人的」

裴闌坐下嘟囔道,「我不是在安慰你麼。」

萬分煎熬的又等了一盞茶功夫,她的叫聲愈發慘烈,裴臻如坐針氈,問助兒道,「老爺呢?」

那裴老爺早年給太祖的後妃接生過孩子,他一急就想起他來,若有個好歹,他總歸是御醫,再不濟也比那些穩婆強罷。

旁人听了哭笑不得,媳婦生孩子,公爹怎麼好插手,沒見裴老爺避開了麼。

助兒道,「老爺在祖宗牌位前上香呢,大爺別急,女乃女乃在里頭拼命,咱們可不能亂了方寸,再等會子小主子就出來了。」

裴臻癱坐著只顧喘氣,額頭上浸出了汗,裴闌反正是事不關己,竟和助兒聊起了坊間傳聞,一唱一和煞是熱鬧,他心里煩躁,喝道,「你兩個要說出去說也不瞧瞧這是什麼時候,存心給我添堵麼?」

那兩人忙閉了嘴,才消停,德沛和謝家的三位太太又到了,一一過來安撫了裴臻,便找了椅子坐下,一時屋里像等著開鑼的戲園子,坐得滿滿當當。

毋望的叫聲錐子似的直捅他心窩子,二女乃女乃出來只一句話「早著呢」,他起身來回的踱,喃喃道,「一個多時辰了,怎麼還不生……」

大太太白氏道,「姑爺莫急,已經是順利的了,有的人要拖上兩三天呢,她這會子就著了床,听這勁兒快了。」

他哦了聲坐下,一會兒又立起來,來回折騰了好幾趟,正失魂落魄時,二門上的小廝垂手來報,說戶部員外郎來了,帶了要緊的公文讓尚書大人批示,裴臻一听火冒三丈,大腳踹過去,喝道,「沒眼色的,我這會子批個屁公文叫他等著」

小廝一迭聲道是,縮著脖子連滾帶爬的跑了。里面的喊聲越加大,血水一盆盆的端出來,間或听見她哽咽著叫蘭杜,他便篩糠般的抖起來,悶著頭就要往里面沖,嚇得眾人忙攔住他,他掙扎道,「她在叫我,你們沒听見麼」

闌二女乃女乃探出身來說,「大哥哥,快了,看得見頭了你稍安毋躁,大嫂子一切都好,你快別鬧,免得她還要操心你。」

他喜得諾諾點頭,握著拳勉強平靜下來,彎下高高的身子,顧不得身後有多少雙眼楮盯著,耳朵貼在門上細听里面的動靜,只听得一串加油鼓勁之聲,毋望反倒沒有聲息了,他額角的汗淋灕而下,突然一聲啼哭傳來,如石破天驚,他只覺心頭被狠狠撞了一下,腿里酥軟下來,虛月兌的癱倒在了地上。

產婆抱了襁褓出來賀喜,看見太傅大人坐在門前不由愣了愣,旋即把孩子往他手里一放,笑道,「大人大喜了,女乃女乃無恙,生了個小公子,帶把兒的」

眾人都圍上來,裴臻看著懷里皺巴巴的那張小臉,紅紅的,眼楮還沒張開,像個小老頭,那五官和他**一個模子刻出來一樣,微弱的哼唧著,讓他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這是他們生命的延續啊他伸了一根手指輕輕踫他的臉,哽道,「方等……兒子」

三太太呂氏招呼門外的丫頭道,「快快,回去報喜去,告訴老太太,姑女乃女乃生了個小子,母子均安。」

屋里雞飛狗跳,裴臻將孩子交給女乃媽子,踏進後身屋,空氣里一股化不開的血腥味,打了帷子到她床前,她閉著眼,頭發被汗浸透了,臉色微有些發黃,嘴唇半點血色皆無,氣若游絲的樣子,他的心抽痛起來,上前小心摟她,她動了動,啞道,「孩子呢?方等……」

裴臻攏起她的長發,俯身在她唇上一吻,道,「女乃媽子給他喂女乃去了,咱們哥兒長得真像你……」

毋望長出一口氣,精疲力盡,緊緊抓了他修長的手指,道,「我睡會子,你別走,在這里陪我。」

裴臻道好,鼻子微微有些發酸。

放眼窗外,夕陽西下,因著要過節,秦淮河畔已有冉冉華燈升起,他心下感慨,這一路的甜酸苦辣都融到了一處,如今有高官,有厚祿,有賢妻,還有了個大胖小子……頗滿足的笑,這樣的人生,便是百樣齊全了。

關于朱高煦的結局問題——

漢王高煦,十五年就藩樂安州,然存謀逆之心久矣。太子高熾體胖,有腳疾,成祖有廢嫡立庶之意,高煦謀奪嫡,陷害太子數次,皆未果,成祖察其心懷叵測,會高煦有過,革其爵位,命思過。成祖崩,仁宗立,高煦蠢蠢欲動,未及仁宗崩,太子瞻基由應天回北平奔喪,高煦謀于途中劫殺,未果,陰謀泄露,高煦廢,禁錮應天,瞻基即位,是為宣宗,念叔佷情,往高煦禁錮之所探望,高煦使腿將其絆倒,宣宗惱怒,命人用三百斤銅缸蓋住高煦,朱高煦在缸內運力,欲舉缸砸向宣宗,宣宗大驚,急命取來木炭,堆積成山,點燃木炭,將高煦活活灸死在銅缸內。高煦即死,宣宗準太傅奏,其妃韋氏及九子俱被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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