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毋相忘 正文 第114章智者樂山山如畫

作者 ︰ 尤四姐

微雲邊哭邊把事情緣由說了一遍,左不過就是婆婆何等霸道,小姑何等刁蠻,如今住進了上房里,把她趕到廂房里去住雲雲。

裴臻听得直皺眉頭,「你府里的家丁侍從呢?怎麼兩個女人都對付不了?你只管到這里來哭,你們女乃女乃大著肚子還要問這些破事我瞧你也是個不中用的,鬧得這樣了還怕什麼?有氣就撒,出了事我自然給你擔待。」

微雲被他說得羞愧,只低頭不敢言語,毋望看她近來又清減幾分,別人懷了孩子,婆婆丈夫如珠如寶地捧著,她婆婆倒好,不說給媳婦好生調養,偏偏日日里尋不自在,天底下竟有這樣做長輩的微雲性子好,心里又顧念著她爺們兒的面子,凡事種種都讓她婆婆三分,如此一來反倒助長了胡婆子的氣焰,人善被人欺,真真一點不錯,裴臻還怪她,她除了抹眼淚也沒別的法子了。

毋望極心疼她,好歹她盡心伺候了自己四年多,裴臻行軍的日子里,她們姐妹似的相處,她一向都是周到體貼的,可惜命不好,遇著這樣的人家,這里再不管就沒人給她主持公道了。遂拿手絹給她擦了淚道,「這樣的婆婆怕是天下少見的,她竟不顧念你肚子里的孩子麼?都五六個月了,腰身還顯不出來,孩子那麼小怎麼成?」

微雲一听哭得更凶,哽咽道,「我原不想來麻煩爺和女乃女乃的,只是真沒了主意,她說話愈發的不堪,我但凡有那分志氣,早就一頭踫死了。」

「混說」毋望斥道,「活她的壽命不成?什麼死啊活的她又說什麼胡話了?」

微雲怯生生地看她們大爺,見他面上似有不耐,便躊躇著不敢說出來,毋望再三催促了,她才掩面哭道,「胡婆子不認這個孩子……說這孩子不是她兒子的種,還要叫胡子昭休了我。」

裴臻冷哼道,「紅口白牙的,這是什麼混賬話不是她兒子的還能是誰的?憑她怎麼樣,我裴府出去的豈是她說休就休的?除非她兒子的前程不要了」想了想,轉過彎來,怒道,「那老貨莫不是說孩子是我的?」

微雲幾乎嚎啕大哭,裴臻氣白了臉,這叫什麼事?屎盆子不挑人,竟扣到他頭上來了,他素來潔身自好得很,對向來也不貪戀,自打在北地見過他媳婦兒之後,對旁的女人幾乎喪失了興趣,怎麼就給這刁婦惦記上了,拿他作話柄來說事越想越氣,便對微雲道,「既這麼,我回頭到詹事府找胡子昭去,這事不明不白的也沒意思,他要是和他**一氣兒,這樣的人家呆著也是腌在咸菜甕子里,趁著身子還不沉,叫他拿休書來,你吃上兩劑藥把孩子打了,我托人再給你尋模好人家。」

微雲怔在那里,毋望惱火,這裴臻真不是個會勸人的,現在是婆媳戰爭,小夫妻還是有情有義的,怎麼叫人家和離呢,還讓她打掉孩子,這不是造孽麼便道,「先打發她婆婆是正經,胡姑爺雖懦弱卻不糊涂,這事他心里自然有數,親家太太叫我不受用得很,咱們陪嫁也不少,她哪里不稱心?你也別哭了,橫豎我們替你作主,你一味的忍讓愈發縱得她沒了邊,她只當咱們是什麼人家,由得她胡亂嚼舌頭你帶我的儀衛去,你們爺出不得面,我這里好說話,先擒了她往衙門去,我再叫長史來料理。」

毋望憋了一口氣要嚴辦,豈料微雲這當口猶豫起來,囁嚅道,「她好歹是昭大爺的媽,真要收了監怕不好……」

裴臻橫她一眼,哼道,「真真可憐之人必有可恨知處,你是個軟柿子,你那姑爺是個鋸嘴的葫蘆,兩下里湊得倒妙要辦她你又不讓,那今兒來做什麼?哭給咱們瞧瞧的?」

毋望也不知說什麼好,只得安慰道,「左不過唬唬她,把她打發回老宅子里去,哪里真的把她怎麼樣,你放心罷。」轉眼看裴臻,他懶得過問,自坐到書桌前看書去了,毋望悄聲對微雲道,「你下個狠心罷,難道真要等她休你?你這麼不爭氣,難怪大爺要惱。」

微雲咬了咬唇點頭道,「也罷,不好連累大爺,壞了大爺的名聲,那我這就去了。」

毋望讓人傳了儀衛正來,吩咐道,「你著典仗帶四人跟微雲姑娘跑一趟,將胡婆子和她女兒押到府衙去,親交給縣令,我後頭就派右長史來。」

儀衛正領命道是,微雲千恩萬謝福了身出門去了。

裴臻在窗下冷聲道,「往後她的事你別理,爛泥似的性子,瞻前顧後難成大事你只管養著自己才最要緊,家里無事,盡操心旁人,有那閑空不如到園子里逛逛,將來臨盆順遂些。」

毋望白他一眼,歪在榻上嘀咕,「你這人不念舊情的麼?她打小伺候你,如今嫁了人過不好,你卻不擔心,反說我多事。」

裴太傅怨憤難平,「我還要怎麼擔心?各人有各人的命,她出了閣便是別人家的人,我這里沒怎麼都把孩子算到我頭上,若是再親近些,還不知怎麼編派呢,何苦趟這渾水我如今英雄無用武之地,管起家長里短來了?」

毋望被他一通搶白,心里莫名委屈就紅了眼眶子,悶在軟墊里只顧生氣,裴臻一看惹了禍,忙來陪笑安慰,柔聲道,「我是心疼你,你懷著身子不宜過于憂心,咱們再幫她也有度,做到這個份上總算也夠了,往後全看她的造化罷了,當初人是她自己瞧準的,我不過是點個頭,竟像犯了大罪過,早知如此,不如放她和淡月一同出府,婚嫁都不與咱們相干,還干淨些。」

毋望懨懨的,裴臻扶她在肩頭靠著,耳鬢斯磨著咭咭說起私房話來,歇了會子六兒打了門簾進來,說外間飯備得了,請主子們移駕,毋望懶得動彈,裴臻只好命人另支了月牙桌擺到榻前,連哄帶騙的吃了半碗,便撂了碗倒在榻里打盹,裴臻草草吃了幾口叫人收拾了,才擦了嘴,門上報劉家大爺來了。

話音剛落,德沛一搖三擺的進來,規矩的拱手行禮,毋望睜眼瞧他,穿著石青色福壽紋的團領通袖袍衫,胸口掛了一串纓絡領墜子,腰上別著根金鞭,樣貌雖生得好,打扮卻有些不倫不類。

裴臻調侃道,「大忙人今兒得閑,怎的想起來光臨寒舍了?」

德沛坐到圈椅里不滿的嘟囔,「這官怎麼派到吏部去了?整日里同那些堂官們打交道,勞心勞力不說還招怨恨。」

裴臻笑道,「那你想去哪里?刑部?督察院?還是欽天監?皇上信得過你,讓你督辦各級官吏,這可是肥缺,少不得你的好處。」

德沛睨他一眼道,「論肥缺是你戶部,何時輪到吏部了?再說誰在乎他肥不肥,與其派我做文官,不如打發我到神機營去,路六叔那里不是缺個提督內臣麼?」

裴臻回頭看毋望,她抬起脖子道,「好好的京官不做,倒要武槍弄炮,仔細叫嬸子知道了罵你」

一提他**,德沛訕訕不敢說話了,裴臻笑道,「太歲也有克星啊你今兒來做什麼?」

德沛正色對毋望道,「你總惦記兩個姨娘,昨兒我使了小子去尋,王爺巷那個建文二年就病死了,剩下那個一直無所出,屠戶早嫌得什麼似的,出幾個子兒就肯賣的,我媽把她從前住的院子歸置出來了,今兒一早封了五十兩銀子去贖,這會子九成到家了,我來同你說一聲,好叫你放心。」

毋望听說一個死了,不免難過了一陣子,幸而還留下一個,接回來奉養,好代父親彌補這十幾年來的對她的虧欠。想著就掙起來叫翠屏梳頭,裴臻呆滯道,「這就過去麼?急什麼,還是歇了覺再去罷,大日頭底下曬出痧來怎麼好」

毋望一嗔,道,「敢情不是你家里的人?你歇著就是了,我去。」

裴臻愣住,德沛模著鼻子尷尬的笑笑,心道女人出嫁懷了孕就變成這樣了?從前說話糯軟溫柔,如今怎麼惡聲惡氣的?難為太傅大人還甘之如飴,一個願打一個願捱,配得倒好。

裴太傅踫了一鼻子灰也不在意,自己束了發,戴上玉冠,又叫丫頭取了直綴來換,收拾停當搖著折扇倚在窗下喝茶等她,德沛噤聲瞧著,對裴臻佩服得五體投地——寵辱不驚,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氣度啊突然想起兩句話來︰顏色如常心不改,此人乃是真棟梁

湊過去恭維道,「姐夫寬宏大量,難得難得」

裴臻淺淺一笑,不緊不慢道,「和自己媳婦有什麼可計較的?想想她過幾日要忍痛給我生孩子,我挨兩句罵算得什麼好兄弟,等你將來娶了親就知道了。」

德沛撓了撓頭,天底下男人都像他這樣,就沒有怨婦了罷斜眼看自家姐姐,肚子大得像面鼓,一下子長出幾十斤來,也怪不容易的。又問道,「什麼時候生?」

裴臻道,「估模還有兩個月罷,你外甥時候挑得好,天不冷不熱,自己受用,他**坐月子也不遭罪。」

德沛道,「你算過了?是個小子?這個拿飛盤怎麼算?」

裴臻眼角抽了抽,總不能告訴他,是照他們同房受孕的時辰來算的罷,便蹙眉道,「學藝不精師父怎麼答應讓你下山的?」

德沛低頭長嘆,「師父說我資質不夠,這世上只能有一個明月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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