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毋相忘 正文 第六十三章風波

作者 ︰ 尤四姐

毋望拉著丹霞遠遠站著,只听青桃訴道,「她們躲著說咱們姑娘和二爺親嘴,叫我听見了,我不依就和她們鬧,她們人多,我吵不過她們…」

丹霞的嘴半張著呆呆看著毋望,毋望面上尷尬,只听翠屏哼道,「這種話是能混說的麼?二爺是什麼人?我們姑娘又是什麼人?他兩個不過好些,竟給你們這群小蹄子說得這樣不堪了?這話是誰傳出來了?」

另幾個女孩並不買帳,其中一個道,「做得說不得麼?我親眼看見的我晌午吃不下飯便到太華亭上坐了會子,看得真真的呢」

毋望一驚,猛回頭看太華亭,果然從那里看過來毫無阻擋,當即腳下一陣發虛,面色愈發慘白。丹霞是個極活絡的,見她姑娘這樣,雖不清楚來龍去脈,心下也明白了幾分,扶著毋望道,「姑娘別急,過去瞧瞧罷。」

兩人往人群里去,翠屏正和她們吵得不可開交,外圍的人本來還在看熱鬧,不經意瞥見毋望來了,瞬間哄然而散,單留下翠屏青桃還有三五個才剛吵得凶的,見了毋望,臉上一陣青白交錯,不情不願的福了福,叫了聲劉大姑娘。

丹霞道,「你們是哪個院子里的?找你們主子來,咱們老太太跟前說話去。老太太這幾日總說園子里人多口雜,丫頭們也大了,趕明兒或攆出一批去,或配小子,我瞧你們就在這里頭我回頭就去告訴老太太去,我們姑娘好好的叫你們這幫狗東西這麼糟踐,若叫老太太知道了,別說你們,就是你們主子,也得不著好去。」

那幾個丫頭氣盛,並不太服氣的樣子,低聲駁道,「咱們又沒編造,憑什麼攆人……」

丹霞冷笑道,「好丫頭,膽兒夠肥才剛是誰說親眼見著的?走罷,到你主子跟前理論去。」又對毋望柔聲道,「姑娘犯不上和這些東西置氣,只管回房歇著,我自然給姑娘討個說法。」

毋望頷首,慢慢往銀鉤院去,邊走邊忍住淚,心想怕什麼來什麼,這麼大的一個宅子,丫頭婆子好幾十,園里來來往往的,怎麼還有僥幸心理盼著沒人看見呢,眼下怎麼辦?這會子怕是各房各院都傳遍了。

翠屏停下,把手里的盒子交給青桃,道,「我在才說得清,青桃陪姑娘先回去。」說著折回去,正巧听見一個丫頭嘟噥什麼「不過是個孤女,還充主子」,頓時惡向膽邊生,上去就是一嘴巴,斥道,「你說什麼?你不要命了?多早晚輪到你一個三等丫頭來說嘴了?」

丹霞氣紅了臉,指著那丫頭的鼻子道,「如今真反了天了去二門上叫了小廝來,架到老太爺跟前去,活活打死才好。」

躲在邊上看戲的小丫頭一看要出事了,紛紛倒戈過來,兩個顛顛的往二門去尋人了,那幾個吃了癟的丫頭見勢不妙跪下磕頭道,「兩位姐姐饒了我們罷,其實我們離得遠,看得也不真,只是混猜的,求姐姐別往上頭說去,好歹留我們一條小命罷。」

翠屏本著抵賴到底就是勝利的精神,在丹霞的協助威喝下取得了完勝的戰績,得意一甩頭,卻不打算收手,尖聲訓道,「你們是哪個院里的?這事沒個完,非找你們主子去。」

落井下石的人向來比堅持立場的人多,不知哪個方向有人回道,「她們是蘭姨娘院里的。」

那蘭姨娘原是二老爺謝堇在世時納的妾,為人極為尖酸刻薄,是個鬼見愁的主兒,頭里仗著自己生了長子,飛揚跋扈得沒了邊,後來那位小爺沒養大,五歲上出痘死了,她也就消停下來,安穩了大半年又出妖蛾子,差點害死了二爺,被二老爺禁了足,直到二老爺過世出過園子一趟,後來就整日躲在銀鉤苑的西北角,要不是今兒提起她,還真當她死了呢

翠屏冷哼道,「我當是誰的奴才,原來是她院里的當年沒把二爺淹死,如今又動了心思來壞他名聲,還拉上我們姑娘?你們是打錯了算盤,我們姑娘和二爺男未婚女未嫁,便是真在一處也沒什麼,你若真要害他,應當說他和三爺親嘴那才妙。」

所有人哄然大笑,丹霞暗暗拉了拉翠屏裙子,示意她話說過了頭,平白扯上了三爺不好,又想還是見好就收,便對那幾個丫頭道,「咱們姑娘寬厚,這回的事就算了,若鬧開,我們姑娘是太爺老太太的寶貝,吃虧的是你主子我勸你們仔細自己的皮,還是安生些罷,大家受用。」

幾個丫頭含淚應了,站起來躬著身子去了,翠屏解恨道,「既遇著強的,那便要強過頭去,我們姑娘白給人欺負不成」

丹霞道,「少說兩句罷,到底怎麼回事我也沒鬧明白。」

翠屏嘆了口氣,將事情始末與她說了一遍,丹霞撫胸道,「作孽作孽情果然是傷人」

兩人唏噓了一陣,加緊了步子往院里去,擔心姑娘定是給氣得不輕,誰知打了門簾進去,毋望正給玉華梳妝,從鏡盒里取了環佩與她戴上,又叫六兒取來了三姨母給的華勝,仔細給她收拾好,轉了兩圈笑道,「到底佛靠金裝,有了女乃女乃的樣兒了,我x後要改口叫你嫂子了,要是叫玉嫂子又犯了大嫂子的諱,你母親家姓什麼?」

玉華羞澀道,「姑娘快別笑話我了,我哪里配得上你叫我嫂子,還是叫玉華的好。」

毋望又給她攏了比甲的前襟,抿嘴笑出兩個梨窩來,一面道,「那可不合規矩,嫂子就是嫂子,來年再得個小子,都齊了。」

翠屏和丹霞見她還有心思說笑總算放了心,也圍過來和玉華打趣,行了禮道,「給新姨女乃女乃道喜了新姨女乃女乃攀了高枝兒可別忘了我們姐妹,往後要多多拂照,不枉咱們好了一場。」

玉華不依,幾個人又扭到一起,這時周婆子捧了喜服進來,看她們鬧便喊道,「姑女乃女乃們,好歹顧念她的肚子,等孩子落了地有你們鬧的」

女孩兒們笑嘻嘻停了手,六兒忍不住模模她的肚子,問道,「有什麼感覺麼?會動嗎?」。

周婆子笑道,「傻孩子這會子還小,再過三四個月才會動呢。」又招手道,「大太太已經著人看日子了,今兒先把喜服送了來,趕時候,外頭現買的,試試罷,不合身好改。」

眾人看那件喜服是桃紅色的,臉上不免有些黯淡,妾過門是不好穿正紅色的,或是桃色,或是粉色,從側門抬進來,不拜堂也不大宴賓客,往洞房里一送就算完了。哪個出嫁的女孩兒不想風光體面呢,誰不願八抬大轎夫君騎馬來迎,這個世道不是人人有這等造化的,就算過了門夫妻恩愛,遺憾總是有的,一輩子都不能重來了。

玉華心里也失落,看大家都不言語,知道是替她難過,便強笑道,「我是窮苦人家的閨女,這已經是最好的歸宿了,一人一個命,姑娘是有福的,日後看姑娘穿大紅嫁衣罷。還有你們,將來放出去自有好人家討了去,別像我就成了。」

大家傷感了一會,七手八腳給她換了衣裳,大小正合適,只有袖子稍長些,周婆子道,「長了好,長長久久的,討都討不來的好彩頭趕明兒我來給新娘子開臉,也好得個紅包打酒吃。」

玉華笑道,「到時候自然麻煩媽媽,媽媽兒女雙全,是最有福氣的。」

正說著,院里咋咋乎乎一通吆喝,轉瞬一股風似的卷進了房里,毋望呆呆看著多出來的幾個人,為首的披頭散發,只穿一件中衣,鐵青著臉和她怒目而對,毋望搜腸刮肚也想不起來這是誰,眼看來者不善,打算先弄清楚她的來歷,就問道,「這位是?」

那婦人冷笑道,「姐兒好大忘性,連我也不認得?」

毋望想,你這副打扮,鬼認得你是誰嘴里不好意思直說,越過她看門口的三個丫鬟,儼然就是甬道上大肆宣揚親嘴傳聞的幾位,想來這個人就是她們的正經主子了,丫頭吃了虧來討說法了?

周婆子是老人了,一眼就認出她是誰,忙福了福討好道,「這不是蘭姨娘麼,今兒怎麼有空出來逛?」

蘭姨娘橫她一眼,陰陽怪氣道,「今兒我房里的丫頭給人打了,我來找姑娘討個說法,姑娘瞧怎麼料理,我統共就這幾個得力的人兒了,打壞了我心疼。」

翠屏在毋望耳邊把事說了一遍,毋望听了轉到桌邊坐下,淡淡道,「姨娘那麼大肝火做什麼?丫頭說話不中听,教訓兩下也是有的,值得姨娘光著腳跑來問我的罪麼?」

蘭姨娘氣得嘴唇發白,沒想到踫上了厲害的,高聲道,「我不管你同誰親嘴,只是打我的丫頭就不成打狗還看主人,你們欺負我是寡婦麼?就是到天邊去也要給我個交待」

毋望拍案而起,咬牙道,「姨娘好沒道理,跟著小丫頭胡謅,也不怕失了身份什麼親嘴不親嘴的,我一個閨里的女孩兒竟給你們給我扣屎盆子,沒割了她們的舌頭就算好的了,姨娘還想要什麼交待?」

蘭姨娘橫掃了屋里的所有人,道,「誰打了她們,叫我的人打回來,便不追究了,否則咱們就鬧鬧開,叫大家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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