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魅君心 第二卷 禍從蕭牆起 第二百二十四章 乾坤雖大愁難著

作者 ︰ 樓陰缺

秦慕蕭嘴上安撫著燕洛雪,心中也自是焦急,若是別人帶走花舞,他未必害怕,竹生可是齊雋的弟弟,竹生清醒,說明齊雋必也醒轉,若是竹生是在齊雋授意之下,帶走花舞,那可就糟了。

這種念頭在他心中翻騰,卻不敢告訴燕洛雪,但燕洛雪難道就想不到嗎?燕洛雪催促著豆娘,讓豆娘帶她去花舞原來呆的地方,豆娘帶著他們來到東宮內的後花園,後花園並不大,但後花園圍牆外,即是東宮外。

秦慕蕭正仔細查看,一邊牆角灌木花枝間突然傳來悉悉索索動靜,他對著燕洛雪示意噤聲躲藏,然後悄悄靠了過去,不一會兒,只見一個黑腦瓜微微探了出來,那小人兒身穿白色袍子,臉上罩著面具,只露著黑黝黝眼楮,秦慕蕭一見這雙眼楮,氣就不打一處來,那分明就是齊雋那雙忽冷忽熱,正邪難辨,善惡隨心的眼楮,只多了幾抹幼兒無賴頑皮。

「原來是安王陛下駕臨,本宮有失遠迎不說,怎還讓安王爬了狗洞?」秦慕蕭半蹲著,看著緩緩爬出的東齊安王齊竹生。

竹生一下子匍倒在地上,然後又坐起,手一抬,摘下了面具,嘴唇微微揚起,「姐夫事多繁忙,義父說不便上門叨擾。」

燕洛雪抱著弦歌沖了過來,在竹生面前頓住,竹生仰頭看著她,笑著說︰「姐姐,你怎麼都不去看竹生,義父說偷了花舞、弦歌,你就急了,就會來看竹生了。」

燕洛雪問道︰「你回來是要偷弦歌的嗎?」。聲音發顫,爹娘來了

「是啊。」竹生點頭。

「那為什麼不一起帶走呢?」燕洛雪問道。

「一次只能帶一個,竹生太小,抱不動兩個。」竹生一副你連這個都不懂的神色。

燕洛雪笑了,將弦歌遞給竹生,說道︰「那好吧,你來抱。」

誰知弦歌一旋身,摟住燕洛雪脖子,「母妃抱。」

「父王抱你。」秦慕蕭一把扯過弦歌,「請安王走正路,帶姐姐,姐夫去見岳父岳母。」

竹生站起,拂了拂身上塵土,撇嘴道︰「義父說只見姐姐,不見姐夫。」

秦慕蕭一瞪眼,「那就請安王留在東宮,別回東齊國了。」

「真地嗎?姐夫,那我可以天天見著姐姐了。」竹生滿臉驚喜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在乎東齊國的樣子。

秦慕蕭眉頭皺得更緊,這小子從來就不跟他一條心,他怎麼忘了,他冷笑,「想得美,見姐姐,我在那邊給你開闢一個藥圃,你就給我天天種草藥。」

「不要,姐夫。」竹生喊道,「姐姐,你快些抱弦歌,和我去吧,不然義父等急了,該扔下竹生了。」

竹生說完,向牆角處望去,那里有一處可供他這小人兒出入的洞。燕洛雪和秦慕蕭相視皺眉,同時問道︰「那洞是原本就有的嗎?」。

「是啊。」竹生說著,吱溜一下鑽了進去。

秦慕蕭真不知東宮後花園竟有如此漏洞,還真感謝竹生啊。他放下弦歌,走到洞口,將洞口開得大些,才發現這洞口並非通到外面,而是下面有台階。

秦慕蕭先下去,燕洛雪遞了弦歌,然後跟了進去,吩咐豆娘守在此處,不準任何人進入後花園。

他們跟著竹生走下台階,只見這地下有一條鋪設有黑曜岩地面的隧道,竹生快步跑著,邊跑還邊喊「義父,姐姐來了。」

燕洛雪後頭哽住,想張口呼喚,卻發不出聲來,卻听見,「小哥哥回來了,母妃來了,母妃,花舞在這里。」

「小舞乖,別亂跑,外公生氣了。」燕重垚戲謔的聲音傳了過來。

燕洛雪緊跑幾步,只見她爹爹燕重垚正弓著身子,扶著急于向她來的花舞。

「爹」燕洛雪跪了下去,淚水迷住了她的雙眼,她跪著爬向燕重垚,抱住了燕重垚的大腿,痛哭失聲。

「岳父。」秦慕蕭也跪在了燕洛雪身邊。

燕重垚嘆了口氣,拍拍她的頭,說道︰「孩子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這般哭,是怕爹爹不傷心嗎?快起來吧,你母親還等著你呢,這幾年不來看你,實在是因為你母親身體不好,不便遠行,又怕你傷心惦念,所以索性瞞了你。」

「什麼?」燕洛雪吃驚止住哭聲,緊張地望著燕重垚。

燕重垚伸手擦掉她的眼淚,扶起她,說道︰「你見到就知道了。」

燕洛雪這時才注意到她爹原本一頭黑亮的發絲中竟多了幾縷白發,她的心緊縮在一起,劇烈地疼痛起來。

燕洛雪回身抱起弦歌,說道︰「爹,這是弦歌。」

燕重垚點了點頭,在弦歌一臉渴望的眼神中,緩緩伸了手,將他抱了過去,嘴里卻說︰「男子漢呢,不能總讓人抱。」

他淡淡掃了一眼秦慕蕭,說道︰「就知耍陰謀,本不想饒你們父子,但念你是心疼雪兒,起來吧。」

「多謝岳父。」秦慕蕭說道。

燕重垚帶著他們穿過隧道,又上了幾級台階,出了一個洞口,這洞口是在一個院子的一個大缸中。

秦慕蕭心中迷惑,不知燕重垚如何得知東宮中會有密道,但他隱忍著沒有發問,燕重垚不願理他,也不解釋。

燕重垚一指面前房舍,說道,「雪兒,你母親就在里面,快去吧。」

燕洛雪竟有些怯了,燕重垚說道︰「你去吧,爹不想再等了,你母親也不能再這樣下去,快去吧。」

這話是什麼意思?燕洛雪看了看那緊閉的門扉,積攢了勇氣,向門走去,她推開門,只見她娘榮華公主靜靜坐在床頭,手捧著繡繃,正在垂頭刺繡,那神情,竟是那樣恬靜,恬靜到讓燕洛雪臉色蒼白。難道,娘親沒有听見她開門嗎?難道,娘親不知道她要來嗎?

燕洛雪奔了過去,喊了一聲「娘」

榮華公主依然微笑著,繡著,不抬頭,只專注在手中的女紅上面。

「從南鳳國祭祖回來,你母親她偷偷服用了夢桃花,她把你忘了,近日連爹爹也不大理會了。」燕重垚悲傷說道。

他走到榮華公主身邊,將繡繃從榮華公主手里拿開,說道︰「娘子,你看看雪兒她來看你了。」

榮華公主擰著秀眉,「雪兒?為什麼你總提雪兒,雪兒是我們的女兒我怎麼會不記得她?你快還我,那天我夢見飛華說要個香囊,我答應了,我一定得在他祭日之前趕出來。」

燕重垚將繡繃往燕洛雪手中一塞,道︰「來得及,我們說會兒話。」

燕洛雪死命咬著嘴唇,她沒有料到她娘竟會服了夢桃花,是不想原諒她?還是不肯原諒秦柯?還是不想面對鳳飛華的死?還是不想面對南鳳國的覆亡?可是,既然如此,娘為什麼從不出言阻止?

阻止有用嗎?燕洛雪問自己?自己何曾願意這樣呢?如果讓她選擇,她寧願不來到這個異世如果讓她重新選擇,她也許會選擇直接嫁給明嘉詡,那麼就不會愛上秦慕蕭,也許歷史就被改寫,但是若能夠修改,也不能稱之為歷史。

她無助地看看身後的秦慕蕭,無助地垂頭,看她捏在手里的繡繃,只見繡繃上一副圖畫,幾株青草,上開野花,花中蝶舞,上畫藍線為天,圓形為日,周圍是陽光。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那是她小時候的隨手涂鴉,是她畫的簡筆畫啊。

這是為什麼?她娘究竟是忘了她,還是把她埋藏在了心底,再不敢隨意觸及?

她將繡繃交到了她娘手中,輕聲說道︰「也許這樣娘會快樂些,爹爹也不用非得讓娘記得我,我記得娘就好了,娘只記著我的畫,我背過的詩就好了,雪兒也不願讓娘想起那些傷心往事,雖然雪兒有些難過,不過這些比起娘所承受的,根本不算什麼。」

或許是燕洛雪的眼神太過絕望,或許是燕洛雪的長相太過熟悉,或許是燕洛雪的聲音太過飄渺,榮華公主的目光突然落在了燕洛雪的臉上,她有些掙扎,想要避開,卻又舍不得,那目光一會兒熱切,一會兒冷淡,一會兒疑惑,一會兒又堅定,燕重垚在她耳邊說道︰「兩年多了,你也逃避得夠久了,該醒了。」

燕洛雪再不忍心,轉身欲走,抱著花舞的秦慕蕭說道︰「雪兒,你母親已經醒了,想起了你,你忘了當年你的夢桃花是怎麼解的嗎?」。

娘醒了?她回身,有些瑟縮,看著她娘,榮華公主想伸手,又縮了回去,終于,榮華公主把頭靠在燕重垚的肩上,說道︰「為什麼他非死不可呢?為什麼就不能留他一命呢?為什麼非要在你面前呢?為什麼非要去找母後呢?」

榮華公主聲聲哭訴,責怪燕洛雪,責怪鳳飛華,實際是責怪著自己,燕洛雪抱住她,說道︰「我知道,雪兒說什麼都沒有用了,但是,娘啊,求你不要不認我。」

一家人抱頭痛哭,嚇壞了花舞和弦歌,他們兩個應景般扯開了嗓門,嚎了起來,竹生不合時宜地笑了一聲,讓秦慕蕭瞪了一眼,倏忽止住,卻也讓燕洛雪和她爹娘停止了悲聲。

燕洛雪回身,榮華公主卻拉住了她的手,沒說話,卻死命攥著不散手,燕洛雪伸手指了指秦慕蕭懷里的花舞,說道︰「娘,你喜歡雪兒小時候,對吧,花舞和我小時候很像。」

秦慕蕭心想花舞哪里和你像,女兒肖父但此時他可不能出言駁斥,而是喜滋滋將花舞送了出去,說道︰「是啊,長相一絲不差的。」

「叫外婆」燕洛雪說道。

花舞乖巧,並奉上甜蜜一吻,「外婆羞,要人抱。」

榮華公主急忙雙手緊緊摟住花舞,「好,我喜歡小花舞,就把她交給我帶回東齊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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