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問妾是誰 第二卷 君冷妾殤惜戀之 第九十二章 莫忘心本源

作者 ︰ 上官紫憶

季家大院,門前掛著兩條白布,沿上掛著兩盞微黃的燈籠,肅然而悲戚。沿路皆是懸掛白布,堂內的中央放著一口紫檀棺材,棺內一個妙齡少女安詳的閉目躺于其中。神情淡然,嘴角微微輕抿,如黑的烏絲整齊的散放在胸前。如果不去看那毫無血色的嘴唇以及那冰冷的身體,還以為她正在休憩。前面的靈台上放著一塊靈牌,上面刻著︰季家君氏涵玉之位,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寫著︰夫,言清刻

今日是君涵玉入殮的日子,季家大院擠滿了人。身為親母的舒太妃傷心過度,不願親眼見自己的女人入殮,便沒有前來。而慕太妃擔心她的傷勢,因此留守身邊以便安慰,于是便派了皇後前去吊念。而身為兄長的君煜天,為了整頓朝綱已經兩天沒合眼,赫漣雪因此讓他好生休息,一切由她主持。

慕伶嫆與君墨天一身素白衣裳屹立于兩旁,看著下人將君涵玉的棺木慢慢抬起來,然後眾人移步跟隨。慕伶嫆看著棺木,心里百感交集,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身邊的人離去了。當初父母葬身車禍的時候,連個尸體都沒有,只能捧著父母的衣物以慰相思之苦。如今來到這里,遇到了很多人,也交了很多朋友。想到三日前,君涵玉還是一個大活人,轉眼間卻已經和她陰陽兩隔,心里重重的嘆息著。

白衣長袍,腰間白色綢緞的季言清,三日之內不知道削瘦了多少。原本合身的衣服卻看的有些松松垮垮,下顎出長了淡淡的胡渣,讓人看了不免惋嘆。季言清眼里布滿血絲,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只為守著君涵玉的亡靈。直到這一刻,看到最後一抔黃土散落的時候,從他的眼中滑下了兩行清淚,無聲的滴落在黃土上……

一切都歸于平靜後,赫漣雪告別了眾人回了宮中,其他人也慢慢散去。季添翔幾欲開口說話,卻每每沒有說出口,面帶愧色的離開。

季家院中的一棵銀杏樹下,站著一位白衣黑發的瘦挺男子,身後的腳步聲並沒有讓回頭。而是發出一聲沙啞的聲音︰「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你不用說,我知道你要和我說什麼。」季言清消瘦的面容依舊俊朗,看著身後的慕伶嫆緩緩說道︰「不如來听我講講我的事吧」

慕伶嫆本來是要來勸慰他不要太傷心,現在看到他主動說起自己的事來,便輕輕一點,讓他說下去,自己則站在一旁聆听。

「從小我就一個人住著一個院子,除了我爹,我甚少見到其他人。後來長大了一點,便有教書先生來教我習字認書。後來,在無意間,我知道自己的體質,也知道了為什麼我不能隨意出門,只能呆在這麼一個華麗的籠子里。我漸漸明白自己的身體,于是我很努力的讓自己學會淡然處之,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壓制住身體里強大的內力。」

慕伶嫆眉間微蹙,想要開口詢問,卻被季言清阻止了。只听他繼續說著︰「我沒有朋友,沒有玩伴,也不知道什麼是開心,那時的我覺得一切都是毫無感覺的。直到那年,在銀杏樹下闖入了一個粉琢玉雕的小女孩,當時我記得她說了一句讓我莞爾的話︰‘本公主看上你了,等你長大了,就來娶本公主’」听到這里,慕伶嫆能夠想象當時的情景,想象當時的季言清應該很訝異。慕伶嫆抬頭的時候看見了他的笑容,那樣的笑就像破土而出的小草一樣充滿生機。

「當時的我真是傻在了那里,就這麼看著她蹦蹦跳跳的離去。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笑了,而且還是從心底里散發出來的笑意。她的話讓我平靜無瀾的心開始有了涌動,我開始了解何謂喜怒哀樂。只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當時的一句話竟然讓她記掛了這麼多年。」季言清清亮的雙眼看著慕伶嫆,說著︰「伶嫆,我以前和你說過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人,所以我一直認為自己對涵玉就像對汐玉的感情是一樣的,只把她當做妹妹看待。可是,當我看見她為了救我的時候,我的心震撼了,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心里騷動著。」

「那是因為你發現自己對她不止是妹妹而言,而是你開始喜歡上了她。」慕伶嫆接過他的話說道。這一刻,慕伶嫆是開心的,她是為君涵玉而開心,原來她的感情並不是單方面的。慕伶嫆看著天空在心里說道︰「涵玉,你听見了嗎?他並不是對你無情,我想你應該會很高興。因為你是幸福的」

季言清眼楮一閉,對著慕伶嫆淡淡的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說這番話嗎?」。

慕伶嫆微微搖頭,嘴角苦澀的一笑,嘆息的說了一句︰「我不是涵玉,他也不是你,我們的境況是不同的,我沒有涵玉這麼幸運。」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我看的出來,你們之間的緣分並沒有結束。伶嫆,不要等到失去了才後悔,珍惜眼前人。」季言清的話慕伶嫆何嘗不明白,可是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別說你不知道,連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慕伶嫆深深一吸,「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感情的事就讓它順其自然吧對了,這個香囊是我當初送給涵玉和你的新婚禮物,我把它留下來送給你。我想涵玉應該不會怪我的,因為你是他最愛的人。」慕伶嫆將腰間的香囊放到季言清手上,轉身慢慢離去。

季言清看著手中的香囊,低聲喊住了慕伶嫆前進的腳步︰「我喜歡你」慕伶嫆身體一滯,慢慢的睜大著雙眼轉過身,不可思議的看著季言清。

季言清抬起眼,微微的一笑,用清亮的聲音說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讓我眼前一亮,隨後的幾番相處,我能感覺到你平靜的外表下卻藏著無窮的力量。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都讓人為之一動。漸漸地我與你熟稔,我知道我喜歡你,卻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歡。你總能給我無限的驚喜,因為你,我不顧危險陪你去救人。不怕丟臉的陪你鑽狗洞,不怕身體的不適幫你阻擋敵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做,只能說你身上有一種吸引人的氣質。伶嫆,不要因為小小的退縮,就讓真正的你被假象所掩蓋。」說到鑽狗洞的時候,季言清的嘴角忍不住一揚。

今天慕伶嫆的驚訝不少,收獲也不少,她從來沒見過季言清一下子說這麼多話。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直到一陣寒風出來,才讓她回過神來。輕笑︰「看來我沒有交錯你這個朋友,言清,我也喜歡你,你將會是我永遠的藍顏知己。」原來只要將心底的話說出來,是那麼的舒心與暢快。兩人的目光在風中交匯,同時蕩漾著炫麗的笑容。

烏雲散開,月亮開心的掛在空中,照耀著大地。

季言清瞥了瞥走廊處一直站著的人影,然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對著慕伶嫆說道︰「記住我的話,不要輕易氣餒。等你的人來了」然後往她身邊走過,走到走廊處。

廊柱把他的身影擋去了一半,君墨天隱在柱後,看著向自己走近的季言清。然後低聲問道︰「為什麼要和她講這些話,這不像你?」

「因為我不想看到你們兩個如今這樣,這樣的你們讓人看了覺得惋惜。」

君墨天俊眉一挑,深邃的眼眸一暗,「有些事不是你能明白的,眼下我只希望她可以開開心心的生活。」

季言清搖搖頭,拍著他的肩膀說了一句︰「你如此對她,你認為她會開心嗎?相反的,你是在傷害她,同時也在折磨你自己。言盡于此,畢竟這是你們兩人的事,解鈴還須系鈴人我走了,好好想清楚吧」

君墨天的手握了又握,腦中想著季言清離去的那番話,他的心正在做著激烈的斗爭。他仰著頭,很想痛罵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既然讓他們相逢,讓他們彼此愛上自己,卻又將殘酷的事實揭開。君墨天面色一沉,既然注定不能在一起,那麼就讓他將一切都講清楚。就算以後她會怨他,他也甘願承受這種痛苦。他對著月亮起誓︰一定會讓慕伶嫆找到自己的幸福

而站在院中的慕伶嫆看著遠處的君墨天,同樣想著季言清的話。想了很久,她終于決定勇敢的往前邁步,她決定找出君墨天異常舉動的原因。她不會退縮,她相信只要自己堅持自己的心,就一定能再次讓他正視自己。

同樣的月色下,同一個院里,兩人有著不同的心思。慕伶嫆慢慢走到他的身邊,輕聲說道︰「天色晚了,我們回去吧」君墨天深深地看了一眼,好似要將此刻的她融進自己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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