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宮傾 卷二 滄華蜉蝣 第197章 仇恨的力量

作者 ︰ 魚千谷

第197章仇恨的力量

藍貴妃娘娘突然病倒了,太醫診斷多次未得出結論,只說藍貴妃病的蹊蹺,開了一些寧神之藥。而後皇帝從藍貴妃身邊的宮人口中得知,藍貴妃夜夜不能安眠,夢魘纏綿終落成疾。皇帝震怒,認定藍貴妃此次定是邪魔入侵,需立即去太安寺祈福。

群臣齊齊跪倒于殿,懇求皇上收回呈命,然而皇帝鐵了心雷打不動,誓要與藍貴妃一起去太安寺居住,直到藍貴妃身體恢復為止。群臣跪地不起,皇上下令,一個時辰後,如果誰還未離開大殿,舉家下獄,革職抄家。群臣哭天搶地,皇帝拂袖而去著人操辦太安寺之事,一炷香後,殿內再無一臣。

「你若要出宮,這點事德九不難辦到,何必如此?」屠容捻弄著燭芯,發出啪的一聲,火舌一跳,屋內一閃。

谷謠低咳了兩聲,面色略有蒼白,低聲道︰「那樣必會招來慈太妃的視線,而且怕會給德九帶來不小的麻煩。與其如此,不如堂而皇之的出宮。況且,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德九離京,便也就在這幾日了。」

「他……」屠容蹙眉,低頭思索片刻,一對眼眸更為魅惑︰「你的意思是慈太妃會調派他?可東撫那邊……,難道是去南夷?」

谷謠點頭微笑︰「不錯,南夷那邊絲毫無動靜,戴嚴領兵幾萬,整日白吃白喝毫無進展,以慈太妃的疑心,不會放心的。而戴嚴又是太後家族中人,怎會讓她放心呢?派個官員過去,反倒顯得她是查訪。只有派德九這種身份的去陣前,才最妥當,既暗查了,又給全了戴嚴與皇家的面子。但前提是南夷依舊是現在的面,而一旦有變,德九依舊會留在宮中。」谷謠嘆了口氣,面有擔憂︰「我倒希望德九能在這幾日離宮,這後宮怕已不能再容得下他了。」

屠容上前撫上她的後背,蹙眉為她順著氣息,點頭緩聲道︰「德九是個通透的,你要對他有信心。只是你這一舉,禍水之名就坐實了。」

谷謠擺了擺手,微露笑意︰「那也是藍貴妃的名聲,又不是我。」

屠容看向她的眼底,正色低語似呢喃︰「和我一起走麼?」

谷謠含笑︰「你去哪,我便去哪。」

「隱居避世,養花種地,去麼?」屠容淡笑。

「沒有人侍候,並且還要你侍候我,你還帶我去麼?」谷謠微露笑意,眼眶卻隱有淚光閃爍。

「只要你在,我伺候你一輩子又何妨?」

翌日,皇帝與藍貴妃出宮移駕,入住太安寺。全城戒嚴,庶民不得出戶,一路紅毯金編鋪道,玉輦奢華款款向太安寺馳去。

谷謠透過玉輦看到兩側跪迎的百官以及護衛的不悅臉色,不用猜都知道不僅僅她成了一代禍水,就連屠容怕也成了一個徹底昏庸無能之君。

畢竟任任何人猜想,此時谷雁笙是肯定要出征東撫的,可皇帝卻不再號令,這頗有耍孩子氣擺帝王架子的嫌疑。而慈太妃正準備奏請之時,集榮龐于一身的藍貴妃竟然邪魔入侵了說西藍宮煞氣太重,這話倒還真將眾人之口堵上了,可他們心里卻完全不以為然。藍貴妃早不病晚不病,在這個時候病,這不是挑起皇帝與太後之間的間隙麼,這不是置景蒼的江山于不顧麼

當晚,谷謠歇息在寺內,寺內里里外外皆是重兵把守,她心知頭一晚絕不能出岔子,早早便躺下休息。

混沌的一覺,卻被混亂的夢魘糾纏,時而夢見自己寄生在蘇黛月復中的胎兒時的景象,那種窒息感幾逼真實。時而又夢到前一世與同伴並肩作戰槍林彈雨,而後又煙塵滾滾,夢見與自己同披嫁衣的張苔姣,與自己一步之遙,卻無論自己怎麼向她夠臂奔跑,都無法觸及她一角……

猛一睜眼,一室黑暗,身體卻已被冷汗浸透,潮濕難忍。

而下一瞬她卻立即警覺,整個人僵住,隨後一冰冷的匕首抵上她的脖頸,她哽著身子順著來人的架勢慢慢直起身來。

「貴妃娘娘睡的似乎不太安穩。」

寒光反著一絲幽暗,冰寒徹骨,谷謠仰著脖子望向秋華,語氣小有波動︰「我睡的穩不穩不重要,秋華姑姑的手可要拿穩了,谷謠一死是小事,秋華姑姑若是誤了娘娘的大事,就不好交待了。」

秋華一頓,手腕一旋改為抵著她的腰際︰「皇上此舉何意?」

谷謠強忍豐涌上來的咳嗽,小心的探手入懷,秋華手上一緊扣住她的肩膀厲聲道︰「你干什麼?」

谷謠臉色蒼白,已清晰的感覺到腰間的刺痛,探手出來向秋華比劃︰「吃藥。」

秋華捏過丸子置在鼻間聞了聞,遞還給她蹙眉道︰「你真的病了?」

谷謠冷笑︰「莫非姑姑和太妃娘娘以為我裝病不成?」將丸子置入口中,後而沉聲道︰「皇帝再在這里拖延個幾日,太妃娘娘放出點風聲,小小一煽動,皇帝昏庸之名便會傳遍天下。與其讓谷雁笙白領一份天大的功勛回來,不如由太妃娘娘來下旨,越過皇帝。這樣一來,受益人就由谷雁笙轉為太妃娘娘了。」

正是如此,既然谷雁笙是非去東撫不可,倒不如把這份功勛加給慈太妃一份。讓慈太妃徹徹底底的參政一次,眼下是非常時期定不會有人過多的彈劾,但事後就不一定了,只需要小小的煽動,便會引起不小的波動。

而谷雁笙這邊,谷謠絕不能讓谷雁笙撿去這麼大的一個便宜,讓他一人功勞全領的話,那只會讓將來的路更艱難。

而且,她隱隱的不希望他真的去東撫,雖然這件事情不可改變,但能晚一日便晚一日也好。

「我會轉達的。」秋華收起匕首,低頭看了谷謠半晌突然抬手抓上她的脈,片刻後眼中驚愕非常︰「你……」

谷謠淡淡一笑︰「奇怪吧,我都奇怪了一年了。」

秋華收起驚愕,雖然依舊冷聲,但已隱有溫和︰「是被那一年逃命的日子所致麼……,真不敢想象你竟然能撐到現在。」

「姑姑不必擔心,我答應的事情總會做到。」谷謠擺了擺手,躺回床塌輕輕闔上雙目︰「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不知道姑姑懂不懂得仇恨的滋味,但我想太妃娘娘不難理解。仇恨會讓一個人活下去,生命力旺盛到連他自己也不敢想象。」

她瞬間又睜開雙目,盯向秋華的眼底︰「但是信念會讓一個人活的更堅強,我谷謠不怕死,也不怕生不如死。只要我一息尚存,谷家就一日不可敗。不看到谷家再次穩站朝堂,我絕不會倒下。」

秋華怔怔的看了她半晌,後而從懷中仔細緩慢的掏出一個錦帕,將其中包裹著的一枝藍花小心的呈在谷謠的面前,聲音再不似之前的冷漠,關心道︰「謠姑娘,這是娘娘早年賜給我的,你拿來養身續命,必見奇效。」

谷謠卻擺了擺手推拒不肯收,秋華嘆了口氣︰「你說的仇恨,我懂,我這條命就是娘娘的,從五歲起就跟在娘娘的身邊至今,她身上背負的一切喜悲,都早已溶入我的骨血。我何嘗不知何嘗不曉?仇恨會讓人堅強,信念會讓人更堅強。然而靠仇恨與信念支撐的人與行走在刀鋒無二,一不小心便會萬劫不復。你且收下,像姑娘這樣的人,不應短命。」

秋華說完便不再理會谷謠的推讓,將藍花放在桌上,便推門離去。

半晌過後,谷謠看著那朵藍花,兩眼漸漸豐利了起來。

半月過後,慈太妃受群臣力推,越矩下懿旨,命谷雁笙三日後出兵東撫,領兵三萬鎮壓叛亂。賜異姓藩王平陽王,封地東撫。這一旨下的微妙,可以說,谷雁笙此次前去剿寇,等于是討自己的地盤,將賊扣從自己的地盤就地伏誅。

同時,遠在南夷終于有了動靜,而這個動靜卻讓谷謠臉色慘白。

由于南夷久無動靜,屠姒一直以著玩票的方式與戴嚴周旋,幾次將戴嚴惹怒,屠姒卻按兵不動,只是三番五次的挑釁,一旦戴嚴出兵,南夷兵士便高舉火戟卻根本不與人戰,而次次都只在後方設伏襲兵營。這種無賴般的戰術讓人驚愕不已,一直以來他們以為這種戰術只有東撫的魯蕁才會使得出來。

戴嚴終于震怒,當眾屠殺南夷俘兵一百,士氣大振。

而就在那一天起,一個或真或假的謠言終于自南夷起開始以瘟疫式速度極快的散播開來。

屠姒在南夷召告天下,冊封謠氏學派主席谷謠為妃。此訊震蕩朝野,景蒼群臣的奏折如流水一般狂涌向太安寺,舉國通緝谷謠,坐實谷謠謀反之名。一時間,民間震動,四面方面的謠氏學子向南夷邊境涌去,慈太妃懿旨當機立斷,嚴密把守全國城池,但凡與謠氏學派有牽扯往來之人,一律關押受審。主動投誠揭發者,既往不咎。

當晚,魯蕁的秘函輾轉入太安寺,谷謠捏著薄薄的信箋卻感覺重如千金。魯蕁在信中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她萬分戒備屠姒。

可以說,屠姒此舉當真是高招。由于魯蕁的威望日跨百里,屠姒與之相比,儼然已是只有一個太子正身的虛餃,為防止谷謠他日的倒戈,屠姒先下手為強,一旨召告天下,在南夷封妃。他看上的,不是謠氏學派的力量,謠氏學派的一個空名就足矣讓他得到更光冕的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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