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謠氏學說（二）
她依舊無權無勢，但她會有許許多多有權有勢的志同道合的道友，和她一樣追求相對平衡絕對自由的人們。她會被他們牢牢的保護起來，因為他們的精神上需要。
物質大于精神，還是精神大于物質？谷謠從不去考慮這一點，至少在這一世里她根本就不去考慮。因為她的身份和背景，物質達到的時候，人會重視精神。只有在物質都無法滿足的情況下，精神對于人們來說才是一種扯淡。她很慶幸自己並不是最底層的人民，否則她還真不知道如何下手。而現在所處的群體中，他們的力量很強大，物質在他們眼里簡直是最不值錢的東西，越是揮霍的，越是無足輕重的。
起初的時候，她很擔心自己不能在這群人中佔據一席之地。而若是像李延那樣在這個圈子中生存，那就毫無意義。因為一旦自己真的有了難，他們根本就不會相幫的，只會袖手旁觀，不落井下石就已經是手下留情了。在這個圈子里，不分年代時代，私人問題都會幫手的，但若是事關朝廷，有哪個不是站的遠遠的？
就像李延現在的樣子，他還沒有被朝廷盯上，他只是不得魯蕁所好了，就已經被眾人迅速的遺忘，再也無人提及他的名字。而谷謠呢？她不過是谷將軍府上的一個家生女，命好一些能在秦盲山修習，有過幾次被宮中惦記的紀錄而已。而一旦月兌離了皇宮這層金殼子，她什麼也不是，不會有人記得她，不會有人幫她。哪怕她像魯蕁一樣砸金摔銀的捧著這群人，也不會有人對她幫一下手的。
她深知這點，于是根本就不走李延的路子，她要做的是抓住這些人的精神。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過幸運了，她做到了。她抬眼看向天上的皎月，心情激蕩的無以附加。
「站到高處，自己也感動了？」魯蕁瞧見了她眼底的閃爍，打趣的說道。
「你又取笑我，要不是看在你對我那麼好的份上，我肯定不會放過你。」谷謠笑著回魯蕁，魯蕁正微笑著看著她，最近魯蕁似乎有心事，谷謠並沒有多問。想必是因為李延的事情，他多少會有些不快。
「我對你好？」魯蕁笑著深吸了一口氣，又深深的呼了出去，微蹙著眉笑著說道︰「我對所有人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特別。說真心話，若不是因為你身份特別，我也不會對你有興趣，不過現在看來我真是個伯樂，竟能挖到這麼好的一塊寶。」魯蕁再次看向谷謠，眼神深邃而認真︰「你成功了。」
「或許在你在看，真的只是隨手的一件不經意的小事情。但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天賜的平台，我能有今日，沒有你的話，我什麼也不是。」谷謠是發自內心說這句話的，如果沒有魯蕁一開始的好奇心理與莫名愛結交異人的虛榮心，她是不可能有今天的成果的。毫不夸張的說，她現在突然有一種在干**的感覺，她就像是一個精神的傳輸者，在為這些行尸走肉注入一個新的思想與觀念，而若是沒有一個機會，沒有一個強勢的在這群人中頗有地位的人支持，她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除了魯蕁，誰也不行。
「你這麼感激我，但你沒有覺得，我其實和你所追求的是相反的？」魯蕁小聲的問道，他很好奇，包括到現在為止，他對谷謠的好奇心有增無減。他還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能持有這麼長時間的耐性，不知道是之前的人太無趣，還是谷謠真的太特別。
「你是指那些事情？」谷謠沒有直接點透，她指的是魯蕁幾次手下毫不留情的取人性命之事，見到魯蕁沒作聲算是默認，谷謠呵呵一笑起身就往車輦上邁，頭也不回在空中擺了幾下手笑道︰「你就算把天下人都殺盡了，與我何干？只要我覺得你待我是真誠的，我必雙倍回報于你。你殺人欺壓人，與我何干？你又不是殺我父母斷我生路。只要你拿我當朋友，你就算把這廳里的人全殺了，我也能把你保護的好好的」
谷謠說完的時候，人已經邁進了車輦，車簾放下，德九對魯蕁躬了身行完禮駕上車走了。
魯蕁面上無波無瀾的站在門口目送那馬車絕塵而去，半晌都沒有挪動半個步子，他第一次有了一種別樣的感覺，是他從來都沒有過的。他一直都有一種優越感，自負自大，潛意識里一直都認為這個圈子里無人可以高于他存在。事實上也的確是從沒有過，可是谷謠的這一番話，突然讓他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其實只是一個普通人，只是有點閑錢的毫無長處的閑人。
而這種感覺滋生了之後，他卻並沒有半點的反感，相反的，他現在的心情難以言表，他很激動，很復雜，也很感動。只有正視了自己，才會有更高的追求啊。
邵卓見到自家主子失魂落魄的樣子，本不敢打擾，可是那邊還有一大堆的賓客要相送，便硬著頭皮上了，但邵卓還是個小機靈鬼，打擾的很有技巧。
「少爺，坊間的謠言，要不要壓一壓？」邵卓小心小聲的在魯蕁耳邊遞上這麼一句，這個時候顯然的，自家主子正在感動于謠姑娘的話。雖然他也很奇怪自家主子什麼時候拿這些話往心里放過，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這麼跟自家主子說過這樣的話呢。可他現在就是感覺到了，自家的主子真的被感動震撼了。于是打擾當然要打擾的有水平，這話放在這兒最合適不過了。
魯蕁回過神來，聲音卻有些低啞︰「不必。」轉身時卻瞧見林子外圍有一人影依稀的倚在樹干旁邊，暗得幾乎不可覺察。魯蕁目光頓了一下之後，頭也沒回的進了別苑。
就在魯蕁的身影消失在門前的時候，那身影挪動了一下步子，旁邊立著一個小跟隨看著谷謠馬車絕塵而去的方向低聲道︰「少爺，要不要跟上？」
李延陰冷的望著那扇門，手指狠狠的摳入樹干發出輕微的啪啪聲︰「不用。過不了幾天，谷謠這個賤人就沒好日子過了把坊間的謠言給我搞大點我要讓她死無葬身之地」啪的一聲，一塊巴掌大的樹皮被他給生生摳弄了下來打在地上，邊緣處還連帶著一絲血漬。
他恨，恨谷謠，不僅僅是恨她這個人。更恨的，是谷謠給他帶來的下場。最恨的，是魯蕁對他的態度。他自問雖然一直在算計著魯蕁，但可從來沒有害過魯蕁，而且這麼多年來魯蕁從他這里用過的錢財早就已經數也數不清了。魯蕁竟然能就這麼將自己給從圈子里給踢出去，一點情份都不留
早晚有一天，他會重新出現在這個圈子里，並且讓魯蕁對他敬重有加
想到未來的日子，李延兩眼閃出了詭異的光芒來，他堅信自己要送的大禮，絕對會讓魯蕁一輩子都忘不了他的恩情
回到府中的時候，又是早上了，德九在院子里照料那些花草，一邊拿著小本記載著花草的生長紀錄，他最近長進了不少，一些簡易的藥物他已經可以自行調制了。采兒也學了不少，不過大多是一些常見的治療傷風這些的配制，與他所喜好研究的完全相反，不過兩人倒是經常在一起討論一些，相互都受益不少。
見到谷謠後德九向她匯報了一些情況。
谷雁笙天沒亮就走了，臨走時來園子里，德九和冉兒直說谷謠正在練功，不能打擾。谷雁笙留了幾句讓谷謠照顧好身體的貼己話兒後就整裝出發了，德九代谷謠親自送了谷雁笙到府外。
交待完這些後，德九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姑娘，我瞅著姣兒是不是對少爺……」
谷謠蹙眉打斷︰「瞎想什麼呢，我對少爺豈不是更關心？照你的推斷那我對少爺早就情愫暗生了？」
德九連忙笑著搖頭連連否認，這事兒便揭了過去不再提。谷謠走到廂房門前，突然回頭說道︰「姣兒還沒決定什麼時候回來住麼？」
德九搖了搖頭︰「她說這兩日要住在您母親那里，她想多住些日子，有時間了就過來陪您。」
谷謠點了點頭便進屋休息了，她很累真的很累。這幾日每晚都要忙到天亮才回府，次次都打著外出應酬的旗號，而每晚的後半夜都在柴容那里為他施針走脈，配藥水制藥丸，只為了幫他除去他體內的異香。
對于府里下人們對她行蹤的傳聞，她已經不去理會了，因為這家的女主人蘇黛都視而不見，她就沒有半點的忌諱了。而她現在在府里的名聲，想必也不可能再有人敢觸她的逆鱗，估計不少人路過她的小園都要繞道而行，這對她來說倒是件好事。
躺在床上，谷謠不自禁的想起剛才德九問她的話，雙眉再次擰了起來。姣兒的心思已經這麼明顯了麼？不過轉念一想，德九的眼楮可不是一般的犀利，他恐怕是早就瞧出了端倪，只是一直壓著沒說罷了。谷謠並不是對德九不信任，而是姣兒的心情需要被人尊重，她不想將來姣兒受傷的時候，被太多人知道。而德九到底是外姓人，她要保護好自己的妹妹不受傷害。
胡亂想了一大堆事情，最後終于吃不住疲倦，生物鐘完全顛倒的她在自己的小床上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