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宮傾 卷一 初出茅廬 第063章 父親

作者 ︰ 魚千谷

谷謠與張順一路並無多話,谷謠因著知曉著張順與谷家是綁在一條船的上,自然是極為可信之人,便想試著一路上能問些一二,但每次谷謠想要開口問些什麼的時候,總是會遇上府上的下人對張順行禮,或是匯報一些事宜,這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覺什麼也沒得問到,便就到了前廳。谷謠便也索性回頭再說,機會多的是,便悶著頭邁了進去。

進了前廳後,張順便帶著谷謠又向廳內的後院去,一排廊房便映入了眼,走到一扇門前的時候,張順停了下來,轉頭看著谷謠對她點了點頭示意她勿慌︰「問什麼便答什麼,老爺不會怪罪的。」

谷謠听後一怔,還未開口詢問所為何事,張順便已敲了門,隨後未等回應便推門踏了進去。隨著張順的報唱,谷謠突然想起,怕是因為今日那城門口的事了,因著知道谷現才是自己的親爹,許多事情還是需要場面上的交待,她自然是不慌的。

果然,谷現正襟危坐在書案後的竹椅上,正等著她。

谷謠有些詫異並未瞧見谷雁笙,垂著腦袋上前行了禮之後便自動的站到了一側。張順則站到了谷謠外側,微垂著首等著谷現發話。

而谷現卻在看到谷謠規矩守禮的站好等著訓話的樣子之後,突然就整個人泄了氣去,兩眼只瞧著谷謠那瘦小的身體,單薄的樣子竟像風一吹就要倒似的,便心中備感心疼,想起十幾年的思念,竟鬼使神差的忘了自己是應該要訓斥的,兩眼突然覺得發酸便恍惚的向谷謠走了過去,口中竟難以控制的喃喃︰「謠兒,我的女……」

谷謠大驚,心跳突然狂跳起來,但身子卻絲毫沒有挪動仍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只是腦中快速的轉動︰谷現要干什麼?他難道要與自己相認?!

而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張順突然上前打斷︰「老爺!」

谷現被這一喚便猛然清醒,連忙收去了之前的表情和心緒。谷謠這時心里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但她的確是萬沒想到谷現這麼理智的一個將軍,之前在大廳也是見過一面的,真沒想到沒了下人在場,他便松懈了神經差一點就要壞了大事。谷謠這麼想著,在心底默數了三秒後,覺得差不多了便故做茫然不解狀,抬起頭半揚著眉一臉不解之相的看了看已經正色的谷現,又轉移視線定在一臉鎮靜的張順臉上。

谷現抿了抿唇,盡量讓自己不去看谷謠,但一時又找不到可盯瞧的,便眼楮有些慌亂四下看著,一邊說道︰「這些年在山上學的如何?」

「回老爺,山上有規矩,誰也不能告訴。」

谷現一怔,卻並無怒色,心想著自己怎麼問了這麼個問題,這些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想了想後,面上略有尷尬又似沒話找話的問道︰「在山上過的可還舒心?」

「回老爺,謠兒在山上過的很好,師父對謠兒很好,將謠兒當作自己的女兒一般照顧,教導謠兒讀書習字,為人處事,平日里也十分的關心,謠兒沒有吃什麼苦,只是對家人很思念。」谷謠這麼說的時候,眼神故意沒有轉去看張順,生怕提到家人二字看向張順之後會再引起谷現什麼波動。

谷現听後卻身子輕晃,眼楮緊緊的閉上深吸了一口氣︰「拿你當自己的女兒?那……那真是好了。」

谷謠立即後悔自己方才所說的,其實她只是想強調給谷現,自己在山上的日子過的很好,師父待自己更是非常好,但卻沒想到這反而讓谷現更加內疚。

張順見狀心中暗道不好,這樣下去即使老爺沒說出口,也跟快說出口了差不多,幸好這里沒別人,不然任誰瞧見都會覺得不對勁。再這樣下去,怕是谷謠都要懷疑些什麼了。于是張順連忙將話題岔了開來,向前對著谷現請罪︰「老爺,今日謠兒在城門前的事,還望老爺原諒這孩子剛剛下山,在山中怕是放肆慣了,才會發生那樣的事,謠兒這事任憑老爺處置。」

谷現這時卻沒說什麼,只是擺了擺手,後又道︰「張順你言重了,雖說謠兒這事有些頂著風了,但這事卻沒辦錯。魯家與我們谷家的關系非同一般,她以谷家的名義為魯蕁爭個面子也是我樂見的,你說她錯了,她錯在哪?錯在她是一個女子,對不對?如果今日之事是雁笙所做,是不是我就應該賞?」

張順一听便面有詫色,他顯然也是沒想到谷現會不罰反而贊賞,這豈不是等于支持谷謠這種行事做風?這樣一來,若是會造成谷謠自我鼓脹越發嚴重可怎是好?張順這麼一想,面上便立即蹙了眉提醒。

谷現卻並沒忘,贊賞完後便是提醒,正了色後對谷謠又道︰「雖然如此,但你畢竟是一個女子,因著身份的問題,你時刻要想著你的身後雖然是谷家,但仍有你的父親,他也在你身後,行事之前先想到的應該是你的父親張順,不能因著你的行為而讓你的父親不上不下。你雖然在這事上做的無錯,但是你父親呢?人言可畏,人們首先想到的便是你的身份,其次才是谷家。被一個管家之女當街那般的教訓,這話將來必定會被人傳開去,不過好在對方只是一個掌櫃,明面上你是沒給他半點余地,他的身份也無關緊要,但是這掌櫃的身後可是整個翠緣居,即使人們不一定會想到你暗中得罪的人,但被你得罪的人,可是會記得的。」

谷謠听這話後並無不悅,谷現說這一通話的目的無非也就是一個,谷現在擔心她,以張順為借口的提醒。但同時她又有些驚訝︰翠緣居已經易主了,是谷現不知道,還是只有蒲京的七家分號易了主?

但她又無法將這事說出來,否則便又牽扯出屠容,雖然說將屠容說出來後,可以通過谷現會更容易的模清楚屠容的底細,但是谷謠卻潛意識里卻不知為何並不想這麼做。于是便只能點頭應著,一付真心思慮後的痛改前非模樣。

谷現見後又說了一些話,其中不乏有贊賞有教導,而後說著說著便越來越少。于是谷現這才滿目期待的將視線轉到了張順的臉上。

張順接到暗號,對谷現暗暗點了點頭,後而走到了谷謠的身邊。

「謠兒。」張順的聲音這時柔軟了許多,走到谷謠的身邊突然這麼喚起。

谷謠挑著聲嗯了一下,緊接著就听到張順的聲音似嘆又似關懷︰「這些年在山上過的可好?」

谷謠心想谷現剛剛才問過眼下張順又問,便也知道意義不同。腦中一轉便明白了︰因著她與谷雁笙的事早已鑄成,許多話谷現怕是都要借張順的口來問,現下听瞧著張順這般的語氣與表情,立時便想通了谷現的這份心思。

張順並不年輕,谷雁笙與她來到這個世上的那一年,對張順來說,其實已經是中年得子,現在十幾年過去了,張順的頭發也有些青花,透過這歲月打磨的步入老年的男人,她不禁想起了十幾年前的那個夜里,她被谷現抱在懷里時,那位武將軍真男兒內心的掙扎。而谷現現在就在眼前,谷謠卻並沒有去看,只是轉了半身背對著谷現,留出足夠的空間與機會,讓谷現不必在自己面前再遮掩。

這麼一轉,谷謠突覺兩眼發酸,但面上卻笑的越發溫柔,站定了身對張順揚高了聲音激動的說道︰「爹,女兒不孝!十幾年未盡生育之恩,十幾年未能為爹和娘分擔一分難處,十年幾不曾給爹娘磕過一個頭……」谷謠說著,眼淚便在眼眶里打轉,膝蓋一彎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

張順在這一瞬人都怔了,直到谷謠站起了身,他才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麼!將軍的女兒給他磕了頭!在他整個人還沉浸在谷謠那一番話之中的時候,他只是在想著,這孩子真不愧是將軍的女兒,這般懂事又這般的堅強。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谷謠竟然給他跪下!

張順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之後,連忙對著谷謠就要福身回跪,谷謠大驚之下連忙扶起︰「爹,你這是……」

而這時,谷現早已將這一幕盡收于眼底,他的心里五味陳雜,喜悅中又有著更大的哀傷,幸福中又有著莫大的疼痛,扶在桌角的手情難自控,只听劈啪一聲脆響,谷現竟在隱忍之下生生將那桌角給掰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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