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監很快來到張曉曉辦公室，她換了一副親熱的笑容︰「瞧把我忙的，這才有時間來和你聊聊。好久不見了，深圳那邊還順利吧？」
張曉曉客氣了幾句，直奔主題︰「趙總監，既然吳總監執意要走，李總也批了，那就馬上結算吧，畢竟他從辭職之時起就不是公司員工了，還留在公司不合適。」
趙總監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這不是剛忙完嘛。你看，這是他的工資。李總這人總是感覺牆外野花香，你瞧瞧這吳副總監工資多高啊，比我這個做了這麼多年的財務總監都高。說說也寒心，小吳這個新人連個試用期也沒有，從沒為李總做過什麼，還是個副總監就比我工資高了，他如果做到總監要比我貴多少，在李總眼里隨便一個人都比我們可信，值得他付出。李總總是對別人大方，對我們這些跟他出力多年的人吝嗇。」說完，趙總監不滿地撇撇嘴並拿出一張工資表。
張曉曉看了看工資表，心中微微一動，也難怪趙總監不滿，的確吳總監的工資相對于老臣子來說不低。而且這麼重要的崗位是應該有個試用期，也許李總太急于重用這個人才，直接信任的啟用，並公開給予這麼高薪金；也許李總是想給這個人才一個考驗，直接把他推到風頭浪尖任其生存，可這樣一來怎麼能不導致公司內部老員工出于各種心態對吳總監的排斥呢？可以說，之所以吳總監走到今天這步，李總責無旁貸。
張曉曉淡淡地說︰「人都要走了，說這些也沒意義了。還是馬上結了吧。」
趙總監不以為然地說︰「我們談完就給他結賬，就讓他等會吧。拿這麼高的薪水還什麼都不做，不會一點委屈都受不了吧。張助理，你這次回來主要是做什麼？如果與財務有關我建議你最好別插手。」趙總監干脆直接把心中的話說了出來。
張曉曉並不回避，她沖著趙總監微微一笑︰「還真是讓你說對了，我這次就是為了財務而來。據說你不肯把數據提供給任何人，包括董事長，為什麼？這樣做是不是有點過分呢？」
趙總監沒想到張曉曉如此直白地問，她看了看張曉曉點點頭︰「其實，我一直很欣賞你，從你第一次踏入這個辦公室，我就知道你會有前途。雖然平時我們不是很對眼，我對你也談不上友好，但李總找的這麼多人才中我唯一欣賞的就是你。你知道為什麼嗎？」。
張曉曉搖了搖頭，笑著看趙總監。
趙總監嘆了口氣幽幽地說︰「你是個沒有個人私欲的人，我最初懷疑是你裝的，後來我發現你真的是這種人。你與我們都不同，似乎你來這里不是為了權力，金錢，只是為了做點事情，做好了就走似的。當然我也不認為我們有想法就不好，我們要生活，在公司圖的就是一個前途，一個好待遇，畢竟天下像你這麼淡薄的人還是幾乎要絕種了。只是你的結局未必會好，在這個公司愚忠愚孝是無法保全自己的。我跟了李總很多年，基本上與深圳葉總的時間差不多長。葉總因為是做業務的，這些年得到李總很多支持，自己也有公司了，事業上算是成功吧，她應該算是無憾了吧。可我是做財務的，拿死工資的。這些年為李總處理了很多事情，但李總都認為是應該的。我就不明白，銷售有了業績可以有提成，有獎勵，為什麼財務有了業績就是應該的呢？難道銷售人員做銷售不是份內的工作嗎？李總從來都不重視財務，看不到我們的付出，即便這樣，他有了你們這一批批的新人才後，還是對考慮拋棄我們這些老臣子。」
說到這里，趙總監有些神情黯然，微微停頓。
張曉曉听了這番話頗有點動容，趙總監說得何嘗沒有道理呢？難道李總就真的一切都正確嗎？雖然說公司是李總的，李總站的高看得遠，可無論他做什麼都應該考慮一下員工的想法。而這一點恰恰是李總所不屑的，李總的獨斷，唯我獨尊，我行我素，一切一切造成了今天的混亂局面。
張曉曉嘆了口氣︰「可是你也不能自毀前程啊，這種做法傳出去，你以後如何在業內立足呢？」
趙總監神情一凝，堅定的看著張曉曉︰「我知道後果，但我顧不得的。如果不是因為李總步步緊逼，徹底把我的希望掐死了，我又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數據我任何人不會給，財務總監的位子我任何人也不會讓，這是我為李總跑前跑後，忍氣吞聲這麼多年得到的唯一的東西，我還要生活，李總不能就這麼奪走了。」
張曉曉頗有些同情地看著趙總監︰「你知道嗎？就算你不給我數據，我依然能重新作出一份，最笨的方法就是重新的把歷年的賬務做一遍，無非是浪費點人力和時間。到了那個時候，你如何面對呢？」
趙總監神色慌張，她身體微微一顫，勉強平靜地說︰「你可以重新做，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就算你重做了一份，我也不會把這個位子讓出來。如果李總一定要我走，我就和公司同歸于盡。」
張曉曉看了看趙總監那絕望中帶著執著的眼神，神色嚴肅地點點頭︰「我相信你能做的出來，但真到了那一步，公司損失的是錢，沒準你損失的是後半生呢？你真的決定了嗎？」。
趙總監臉色更為難看，她神色有些淒厲地看著張曉曉︰「我有的選擇嗎？你又何必這麼為他賣命，他值得嗎？而且，我告訴你，李總對利益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什麼真情，什麼厚待，一切甜言蜜語都是假的，都是為了讓你為他所用。為了利益，他是可以犧牲自我的人。我賭他絕對不會為了要我的後半生而損失這麼多金錢！如果我猜錯了，那我甘願賠上我的後半生！」
張曉曉看到趙總監有點激動的神情淡淡地笑了，這笑容有些許同情，也有幾分慘然，她作為一個女人實在不忍心看到趙總監今天這個樣子，此時的趙總監如同魔鬼附體一樣，眼神中充滿了惡毒怨憤，做人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麼幸福快樂可言呢？可在李總的不斷錦上添花的征途中，這種受傷的女人又豈是趙總監一個呢？雖然並非都是李總的錯，也許這些女人自身也是有問題，但無論如何走到今天這個局面，那真是雙輸。李總此時不應該高高在上了，真的應該好好反省自我。
張曉曉想到這里再次嘆了口氣︰「我試試看吧，希望盡量能協調好你們雙方的要求，但你不能指望我一點也不損傷你就能解決問題，有些責任該你承擔的，你還是要去承擔。雖然我不贊同李總的很多做法，但你也並不完美。」
趙總監用有些不相信地眼光看著張曉曉︰「你竟然會幫我？你準備怎麼做？」
張曉曉淡淡地說︰「我不是幫你這個人，我是在幫助公司盡快解決這個糾結。我會安排人重新建立歷年的賬務，除非你肯把歷史數據交出來幫助我，那我們就一起盡快把數據補齊。不過我不會逼你，你不配合我們自己也能做出來，只是要費些時間而已。我不能保障你的地位，但我會為你爭取。」
趙總監充滿感激地眼光看著張曉曉，繼而搖了搖頭︰「太晚了，李總對我已經起了殺心，就算能容我一時，容不了很久。」
張曉曉看著神情有些淒然的趙總監突然笑了︰「趙總監，就是國有企業也有個退休制度吧？你難道要在這個位子上做一輩子嗎？事實也證明，一帶新人換舊人。如果可以走得風光你又何必非要如此呢？難道除了要挾公司就不能有其他的共存方式了嗎？」。
趙總監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張助理，不要用外企那套來說教我。老板要的是利益而不顧我們的生存，我為什麼不可以？今天的話也算談透了，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問我要數據，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張曉曉看著趙總監走出了辦公室內心非常沉重，看來這場硬仗是不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