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繡色 第三卷 天衣之殤 第五十九章 漫漫長夜

作者 ︰ 魚悅

幸風才走進屋子,就听到門外言依落鎖的聲音,他不過莞爾一笑,也沒有太過在意。

言依來到中土之前是母妃的貼身侍婢,她這麼做不過是遵照母妃的旨意,幸風覺得自己堂堂一個王爺,根本不必因為這等事情跟一個小婢女計較,更何況這名婢女還是母妃的近侍。再說了,不過一把破鎖而已,他不認為這種東西可以攔住自己,想必他的母妃也清楚,種種這些,不過是在向他傳達一個意思︰母妃我要抱皇孫了。他很聰明,只需點到即止。

或許他可以將計就計的……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就被他狠狠地否決掉了。

田詩詩那個小妮子是什麼人,別人也許不清楚,他卻是看得很透徹。她表面上對人恭恭敬敬,說話也是軟軟糯糯的,骨子卻固執得很,若是用了強,只怕會適得其反,以後再想挽回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他不能冒這個險。

想到這里,他決定還是采用保守戰術。

「詩詩——,詩詩你睡了麼?」他一邊輕聲呼喚她的名字,提醒她他的到來,一邊慢慢向里間走去。

這套廂房是個里外兩層的套間,外間臨海,連通長廊,也就是方才幸風進門的位置,為了擋風,白日里敞開的簾門此時都加了板子,又落了栓,只余進門的位置和一個稜紋小窗。往時那小窗下方擺著一張彩條紋織錦軟榻,今天也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沒了蹤影。

不止那處,幸風環顧了一圈屋里,軟榻也罷,長幾也罷,凡是能躺上個人的家什通通變了模樣,要麼就干脆消失,反倒是多了一些奇怪的家什,那些家什上還被人貼上大紅的「喜」字,紅紗紅帳大紅綢花,就連托著夜明珠的燭盞上貼了一朵,整間屋子布置得好似新房一般。

幸風苦笑,這個言依還真是用心良甘苦。

走到隔斷的珠簾處,他又喚了一聲,可田詩詩還是沒有回應。

干脆掀了簾子走進去,轉了個身,他果真看到田詩詩躺在床上。

大紅繡花緞被凌亂地堆疊在她身上,只蓋住了半個身子,被子外面,一只可愛的小腳丫半垂在床前,這個小妮子的睡相真不太好,竟然也沒個下人來照顧,幸風不由地皺了眉頭。

走近了,他輕手輕腳地為她掖好被子,結果剛想轉身,就听到田詩詩迷迷糊糊地喃了一句,「你怎麼來了?」

「過來看看。」他裝作隨意的樣子應道,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你還好吧?」

「挺好的呀。」幸風問得有些奇怪,但她沒有听出話里的深意,訥訥地應著。

其實她剛才回房的時候還覺得腦袋發暈,口干舌燥來著,進門以後看到桌上擱了一壺菊花茶,正好她渴得很,一下子喝了大半壺,那壺茶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人疏忽沒有及時更換,涼得很,本來還怕涼著腸胃,結果她幾口下肚之後,整個人立馬神清氣爽,頭暈燥熱的現象也完全消失,就只剩濃濃的倦意。既然困了,她便往床上一滾,很快睡了過去,直到幸風進來將她吵醒。

幸風見她神志清明,除了略帶倦意,並無情香中毒的癥狀,一顆心也落到了肚子里。

她沒事,那麼,他也該離開了。

轉身向外邁出一步,他又站定不動了。

正常情況下,他應該睡在這間屋子的隔壁,可如今房門落了鎖,該怎麼出去呢?跳窗,還是直接破門而出?剛才還想著要低調來著。

「怎麼了?」見他許久不動,田詩詩好奇地問了一句。

幸風回過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訕訕道,「言依戲弄我,把門鎖了。」他一邊說一邊觀察田詩詩的表情。

等待中的羞憤之情並未出現,反之她一臉平靜,似乎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她到底搞清楚狀況沒有,幸風只當她不明白,又補了一句,「外間的軟榻也被她搬走了。」

「哦?」愣了一下,田詩詩覺得有點奇怪,搬軟榻做什麼,「她這是什麼意思?」

不得不說,田詩詩在這種方面比較遲鈍,加之以往也有跟幸風共處一室的經驗,並不覺得男女在一間屋子里分床共渡一夜有什麼了不起,因此一時半會也沒有反應過來。

「今天名義上是我們的訂婚宴,言依她們閑著,跟我們鬧著玩呢……」幸風的話含含糊糊,還在思索著找什麼借口。

其實他完全不用找借口,人家田詩詩壓根就沒弄清狀況,只以為這是西越的風俗,言依帶著那些小丫頭鬧洞房呢,只是這軟榻都搬走了,總不能讓幸風大人睡在地板上吧?她思來想去,一下子沒有定論。

幸風見她半天不說話,以為她不好意思開腔趕自己出去,只得主動提議,「要不,要不我跳窗出去吧。」

「跳窗?」田詩詩「呵呵」一下笑出聲來,「幸大法師,你不是吧,人家把門鎖了,就是想看你跳窗的把戲呢,說不定這會子一大堆人蹲在窗外,就等著你縱情一跳」她打心底里認為這是一場游戲,根本沒往那個方面想。

「啊?」幸風一听,呆了一下,馬上就意識到田詩詩根本就沒弄清楚狀況,只得順水推舟做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怯怯地問道,「那詩詩覺得該怎麼辦?」

听說有好玩的事,田詩詩頓時睡意全無,她將被子一掀,坐了起來,「越是這樣越不能讓他們看到我們出糗,要不你先等等,晚點他們走了你再溜出去就是。」田詩詩想得簡單,她哪里知道所謂听門等著看戲的人根本就不存在,人家西越太妃的目的可是等著抱皇孫呢。

「要是他們一夜不走怎麼辦?」幸風又小心翼翼地追問。

田詩詩一窒,「不是吧,你們西越的風俗怎麼那麼奇怪,哪有听門听一晚上的?」

幸風訕訕一笑,卻不答話,眼楮直勾勾地望著她。

小妮子苦惱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蹙著柳眉,小嘴嘟成一朵草莓狀,還咬手指頭……幸風越看就越覺得全身燥熱,令堂的,好歹他也是高手一枚,在西越更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偏偏怎麼就壓不住情香之毒,你看人家小姑娘,中毒比自己深,如今都跟沒事的人似的。

幸風哪里知道,這種情香原本就產自西越,又是皇室的物品,即便是內力深厚的高手也不能免疫,而它的克星偏偏是菊花沖泡的茶水。田詩詩歪打正著喝了那壺茶,自然沒事,而幸風沒有那個運氣,只能捱著。

田詩詩歪著頭想了半宿,最後用力嘆了一口氣,下結論般說道,「既然是風俗,我們就不在破壞規矩了,免得被人看出端倪,要不今晚你跟我擠一擠,你放心,只要你規規矩矩,我絕不欺負你。」

田詩詩怕外邊的人听到,不敢說得大聲,可這段話傳入幸風耳中不亞于五雷轟頂,她倒是說得淡定,不欺負他?這到底是從哪里來的勇氣,以前怎麼不覺得她是那麼大膽的女子,也不看看情況,他身上還帶著毒呢,這一晚上,漫漫長夜,跟她同床共枕,想想就……這日子沒法過了

幸風覺得自己苦啊,天下只怕就沒有他那麼幸福的苦逼娃了,早知道剛才還不如就破門而出,動靜大點就大點,至少現在不用進退兩難。

出去是不可能的,別說現在外邊沒有听門的,就是有,也絕不像田詩詩想的那樣,只是個鬧洞房的把戲,不論如何,他這一走,西越太妃要抱孫子的旨意就再也包不住了,他剛才那些慌話也會被拆穿,怎麼辦,只能自己忍著了。

「好。」他啞著嗓子應了一句,聲音弱不可聞。

田詩詩听了連忙將身子往里邊挪了挪,總不能讓幸風睡里面吧,雖然她直覺睡外面可能會更安全一點,好在床夠大,被子又不止一床,問題不大,一點也不大,「上來吧。」

听到她百靈鳥一般的聲音,幸風不止皮膚血液,就連骨頭都開始燥動起來,他動作呆板地靠近她,最終堪堪地坐在床沿邊上,重心也不敢向里移,更不敢回頭再看她一眼,他不敢,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把持多久。

「怎麼了?說了我不會欺負你的,你怎麼那麼害怕?」田詩詩一臉不滿地看著他,這種情況,若是讓他人看去,只怕會真以為她欺負他了。

如果時間定格在這一幕,一定會覺得這個場景很好笑,一個柔弱的小女子坐在床榻里面,縴指一點,氣呼呼地望著床沿上的美男子,而床邊的美男子害怕地縮成一團,身子緊緊貼著床頭那一小塊地方,大氣也不敢出,這副模樣,那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可惜言依沒能看到這一幕,否則她一定會為那壺被她遺忘的菊花茶而後悔不已。

幸風沒說話,田詩詩也不理他了,氣呼呼地「哼」了一聲,「不管你了,我自己先睡。」

直到田詩詩細細的鼾聲傳來,幸風都不敢真正躺到她身邊,小月復下方的漲痛仍在,體內的欲/望如同燎原野火,這一頭剛剛壓制下去,那一頭又竄了上來,這個漫漫長夜,注定不能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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