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繡色 第三卷 天衣之殤 第五十六章 龍鳳瑗

作者 ︰ 魚悅

田詩詩看著一左一右各半塊玉瑗發怔,一模一樣的形狀,一模一樣的材質,同樣是上好的羊脂玉,甚至連斷口處的紋理也能對上,也就是說,它們原本就是一塊完整的玉瑗。

「怎麼會這樣?」她默默低嘆,臉上漸漸露出可惜的神色。

這般美玉,一看就不是凡品,只寒玦隨身的半塊便擁有那等不可思議的能力,若能合二為一,還指不定有多大的能耐。

幸風伸出手,將那兩塊玉瑗收入手中,細細摩挲,「龍鳳玉瑗,它們可是有故事的,詩詩想不想听?」

「嗯。」田詩詩點了點頭。

「龍鳳玉璦」,一听這個名字就知道是有來歷的,即使幸風不主動提起,她也打算問個究竟。

幸風將那兩塊玉瑗合二為一,擺在桌面上,他認真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神色肅然。

「這塊龍鳳玉瑗原本是馴獸族的鎮族之寶。」

「馴獸族?」田詩詩忍不住打斷,「就是在無人戈壁攔住我們馬車的小子胥興的本家?」

「正是。」幸風點頭,他低低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這玉瑗雖然是馴獸族的鎮族之寶,可馴獸族里卻沒有一個人可以駕馭它,關于這一點,就連掌管玉瑗的聖童也說不清楚,只說機緣未到。直到二十年前,它終于遇到了有緣人。」

幸風講得不急不慢,可田詩詩卻很好奇,也不顧他凝重的神色,開始不負責的猜測,「那白色游龍的半塊玉瑗寒玦哥哥可以駕馭,莫非這有緣人便是他?」

幸風搖了搖頭,「不是。它的有緣人是你的母親,秦月公主。」

「我的母親?」田詩詩一開始有點不敢相信,可回頭一想,寒玦的生活極為單調,認識的人也不多,除了他哥哥寒城就只有魅族一些相熟的族人了,他能得到那半塊玉瑗,必然是魅族族人贈與,而秦月公主是魅族公主,她贈給他是有可能,只是另外半塊又怎麼會落到葉撫琴手里呢?

「這麼說來,是母親將玉瑗一分為二,分別贈與寒玦哥哥和琴姨了。」她接著猜測。

幸風猛一抬頭,眼神冷洌,「琴姨這二個字,你以後還是不要叫了。」

「為何?」田詩詩被幸風的眼神嚇了一跳,怯怯地問了一句。

幸風冷冷一笑,恨恨道,「葉撫琴可不是什麼善類。當年,人人都說你母親是死于施法過度,力竭不支,可又有多少人知道,造成這個局面的正是葉撫琴。」

「葉撫琴?」田詩詩覺得自己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她的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眼眸一黯,「母親是她害死的?」

她的聲音很輕,卻極冷,便是連幸風也不得不多看她一眼,只怕她不支暈倒。

「詩詩……」他聲音輕柔,看到田詩詩的樣子,他不由得心底一軟,躊躇著是不是要繼續說下去。

田詩詩將手撐在桌面上,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竟然幽幽笑了起來,「想不到這塊玉瑗會牽出這些塵封的往事,幸風,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我說過,我從不瞞你。」幸風鄭重地答道。

「真相果然殘酷,也難怪寒城一直瞞著我,想來他早已知曉。葉撫琴是他**,便是這一層關系,他都不願跟我提及。」田詩詩喃喃自語。

「你明白就好。」幸風一直關注著她的表情,臉上的擔憂之色隱隱呈現。

「說吧,即然已經說出來了,就一次說清楚吧。」田詩詩對上幸風的眼眸,目光清明。

「好,我接著說。」幸風小啜了一口茶水,繼續述說。

「馴獸族的掌瑗聖童見到秦月公主之後,便認定她就中可以駕馭這塊玉瑗之人,不但將美瑗雙手奉上,還預言公主乃救世之人,讓族人好生對待,那玉瑗也不可再奪回。」

「當時馴獸族里好多人是不服氣的,畢竟是鎮族之寶,怎能憑掌瑗聖童一句話說送就送,可掌瑗童子一言九鼎,在族里地位崇高,便是族里的長老們也要敬他三分,一時間就僵持住了。按理來說,秦月公主只是個局外人,這送玉之事從頭到尾都是馴獸族人在折騰,她原本稍做推辭便可全身而退,當時,她也的確是那麼想的,偏偏就在關鍵之時,一名從西越遠到而來的祭師改變了她的看法,那祭師的預言竟與掌瑗童子不謀而合,這樣一來,馴獸族里支持掌瑗童子的人又多了起來。巫師之言不可不信,那塊玉瑗眼看是推月兌不掉了,到了最後,秦月公主只得將永夜林中西北的一塊山谷劃給馴獸族,又許諾保證馴獸族在魅族地界的安全,以此作為這塊玉瑗的回禮,這件事才得以平息。」

這時,田詩詩突然冷哼了一聲,「這段過往不知道寒城是否知曉,也虧他想要用玉瑗換取馴獸族人的幫助。如此看來,只怕他是不懂的,也好在沒有在明面上說開,否則還不知道馴獸族人要怎麼看他,也就胥興那樣不知世事的毛頭小孩子才會上當了。」

幸風呵呵一笑,「當時他只想著怎麼給我添堵,顧不得許多,何況那玉瑗本來就不是他的東西,不過一個借口罷了,馴獸族人也是看得明白的,一場鬧劇而已。」

「是啊,一場鬧劇而已。」田詩詩感慨,「後來呢,接著說吧。」

「後來,果真應了西越那位祭師的預言,這世間開始出現毒尸。」幸風接著說道,「從藥王谷的後山一直到百花城,無一幸免,一時之間中土之地大亂。」

「這一段我是知道的,關于毒尸的來源,在空谷的時候宿雁姐姐跟我說過。」田詩詩打斷他,「後來呢?」

「後來,藥王谷的人與魅族合力將毒尸之亂壓了下去,而真正的分岐也從那一刻開始。」幸風說到這里時,眉眼之間皆是一片雪色。

他凝眸深深地看了田詩詩一眼,良久,才慢慢開口,「你父親的到來徹底打亂了永夜林的平靜。」

幸風話一出口,田詩詩的眼皮就跳了好幾下,她猛然抬起頭來,對上幸風的視線,「原來你都知道。」

幸風嘴角動了動,似是無奈,「當年預言這場災禍的西越祭師正是我的父王,我又怎會不知曉?」

「所以說,我從哪里來的,是什麼人,你都知道?」田詩詩小心翼翼地試探。

「知道。」幸風慢慢貼近她,臉上漸漸泛起一抹奇異的潮紅,「不但知道你從哪里來,你是父母是誰,還知道……」說到這時,他突然頓住了。

「知道什麼?」田詩詩好奇地看著他,一臉期待。

幸風別過頭,虛咳了幾聲,「這個不重要,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吧。」

幸風將尷尬掩飾過去,話題一轉,又說到了當年之事,「你父親出現的時候林子中毒尸剛被秦月公主壓制下去,按理來說魅族之人,甚至百花城的百姓都該感謝她,可此時偏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到處造謠永夜林的毒尸之患是秦月公主造成的,直指她與西越法師里外勾結,殘害中土族人。」

「那人就是葉撫琴吧。」田詩詩冷冷一笑。

「正是她。」幸風頓了頓,又喝了一口茶水。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那麼做?」田詩詩恨恨地問道。

幸風苦笑,「你一定不會想到,她為的正是你父親。」

田詩詩猛地抬頭,杏眼圓睜,「她喜歡我父親?」

「萬般因果,皆因一個情字。」幸風嘆道,「葉撫琴本是織繡坊首席弟子,掌門的不二人選,與你母親也是要好的姐妹,卻因為一個男人……」

幸風沒有說下去,可田詩詩也能猜出來了,「她想害死我母親,奪我父親。真是荒謬」

「再怎麼荒謬她也做了,可惜那時你父母早已成婚,還有了你,而你父親也是真心喜愛你母親的,她縱然百般勾引,卻也沒能成功。」幸風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絲嘲弄。

「到了最後,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著你母親剛剛生下你正是身體虛弱之時,故意破壞結界,放出毒尸,她本想嫁禍你母親置她于死地,然後再對你下手,想不到最後你母親竟然舍了性命,既保住了你們父女倆,又困住了毒尸,只是那夜之後,她便香消玉殞了。」說到這時,幸風有些不忍再述。

「可我明明記得,寒玦與寒城比我還要大上一些,若他們是她的孩子,那時的葉撫琴應當已經成婚了才對,既已成婚,她為何還對我父親糾纏不放?」田詩詩覺得葉撫琴這個人有點不可思議。

幸風听了只是嘆了一口氣,「說起來,葉撫琴的夫君寒重將軍,本是魅族一員大將,也不知他看上了葉撫琴哪一點,硬是使了手段娶了她,這一件婚事,她是不甘心的,正因為不甘心,她便如飛蛾撲火一般希翼得到田將軍的垂憐,卻也不知感情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

「話說回來,這塊玉瑗,便是在你父母與葉撫琴決裂之日,秦月公主親手用劍斬碎的。那天這後,葉撫琴拿走了一半,而另一半,是你母親留給寒玦的。」

幸風講了將近半個時辰,眼看外間的賓客快要退席了,幸風不得不中途停了下來,「我要出去送客,你且在這里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有什麼不明白的你遲些再問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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