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繡色 第三卷 天衣之殤 第十六章 治與不治

作者 ︰ 魚悅

田詩詩不顧眾人驚訝的目光,輕輕撫模寒玦失去光澤的臉龐,這一刻,她的心很痛。

來到這個世界那麼久,只有一個人一直站在她身旁,在她孤單無助的時候陪她說話,陪她看星星,在她遇到危難的時候救她于水火,無懼百花城紛亂的流言向她表白,她怪自己為什麼那麼傻,他的心意其實一點也不難猜,這一刻,她終于懂了,可他卻無法與她感同身受。

「寒玦哥哥,迷霧島上那個武功蓋世的高手是你吧?我還記得那天是滿月,你怎麼不在林子里好好養傷,非要到島上救我呢?紫衣她們也會救我的……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在萬毒窟你問我的那個問題,我已經想好答案了,你不想知道麼?等你醒過來我就告訴你……」

「詩詩,喜歡我好麼?」寒玦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她還能清晰地記得那一幕,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很快。

「只要你能醒來,我就告訴你……」田詩詩一個人喃喃自語,淚水早已無聲無息地流了下來,她一邊說一邊輕輕撫模寒玦的臉,到最後,嗚咽代替話語,她伏倒在他的枕邊,低低地抽泣,雙肩止不住地顫抖著。

寒城站在寢室門口,一臉麻木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他雙拳緊握,全身都在輕輕顫抖,他好恨,恨不得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他,他好痛,痛得深入骨髓,可是他不能,他不能有任何不妥的舉動,他是魅王,他高高在上,他肩負著整個魅族的責任與使命,一個是他深愛的女人,一個是他血脈相連的手足,他能做的,就是表現出足夠的大度,和威嚴。

「小王子的病情怎麼樣了?」冷厲的詢問聲剛剛響起,床邊就齊刷刷地跪倒了一片。

「臣等……臣等……已經盡力了。」為首的老魅醫好不容易才把話說齊。

听到頭兒聲淚俱下的稟告,後面的魅醫又是齊齊磕頭。床上那位主子真的是不行了,不是他們的醫術有限,只是那具身體中毒太深,當年蘭谷之首蘭素和都說無法根治,拖了那麼些年,他們一直都是好生伺候著,換作別人,只怕也拖不到今天吧,如今,只希望魅王陛下不要牽怒于他們。

沉默,長長的沉默,想像之中的斥責聲並沒有出現。幸風側過頭,看了一眼渾聲冒著寒氣的魅王,心里忍不住輕輕嘲笑,這一刻,你一定很難捱吧?

雖然對寒城的表現很不屑,可幸風並沒有落井下石,對于他來說,幫與不幫,只是一個喜好的問題,他決定把這個選擇權留給魅人。

「救他也不難,只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說!」寒城的聲音已經冷到了冰點。

「我要她。」幸風抬起手,指了指靠在寒玦身旁的田詩詩。

沉默,又是長長的沉默,在場的眾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抬頭偷偷打量剛才說出這句話的男子,心中想的都是一件事,那麼文質彬彬的一個男人怎麼敢說出這樣一句話,他是真不懂床邊這個女人是誰麼?還是他根本沒有搞清楚魅王陛下是什麼人,想從他手中搶女人,嫌命長吧。

「我同意。」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田詩詩居然抬起頭來,她的眼神一片茫然,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是有氣無力。

「詩詩……」

不能不說,寒城此時的表情很復雜。正是這種復雜的表情,讓幸風大法師感到無比的舒爽,就連嘴角都微微上揚。

「時間不多,你們可以商量一下,但不要太久,太久的話,即使是我也無力回天了。」幸風說著話,人已經穩穩地坐在緞面高背椅上,表情自然,似乎無論他們做什麼決定,都不會影響到他的心情。

「不必商量了,我願意,治好他,我跟你走。」田詩詩慢慢直起身子,站起來,一步步走向幸風。寒玦救了她那麼多次,這一次,就讓她回報他吧。

「你們沒有意見吧?」嘴里說著「你們」,其實幸風只掃了寒城一眼。

寒城偏著頭,臉色不善,他的雙拳握得更緊了,但始終未發一言。

田詩詩突然笑了一聲,死瞪著幸風,「你要的是我,何必問他?快點動手,如果寒玦哥哥有什麼不測,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表情,不止是幸風,就連寒城的心跳都快了一個節拍。一直以為她是個柔弱的女子,想不到她也有如此狠厲的一面。

「好。」幸風也很爽快,「事先還要聲明,人可以救活,但是會有後遺癥。」

「大法師有什麼話最好一次說完,我們魅人可不是給人訛著玩的。」沒等田詩詩發飆,寒城就冷冷地回了一句。

「小寒公子的身子中毒已深,不止是五髒六腑,就連腦部也是深受其害。我們西越的法術,救人清毒都不是什麼難事,只是這腦中的記憶,恐怕無法保住。我之前听聞他有控制毒尸的能力,如果是真的話,我也能為他保留這種能力,說起來,只要他活過來,林子里那些毒尸也就有歸宿了,于你們魅人是利大于弊,但是從此讓他失去過往,不知各位能否答應。」幸風字字清晰,話也說得很明白,言下之意就是他只管把人救活,順便幫你們整治一下外面亂哄哄的毒尸,可是如果病人救過來以後成了一個傻子,對不起,他不負責。

「只是失去記憶麼?」田詩詩的聲音很輕,但是在寂靜的屋子還是顯得很清晰。

「最多……可能會比以前呆一點,但是操控毒尸應該不成問題。」幸風想了想,肯定地回答。

「好吧。」田詩詩無法想象,她在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心里有多痛,如果寒玦從此忘了她,將來,她該如何面對。

幸風轉頭看向寒城,看他思量再三,最終閉上眼楮,重重地點了點頭。

其實在座的人都知道,寒城沒有第二個選擇,且不說躺在床上的那位是魅族的小王子,他的命有多重要,就拿外邊亂得不能再亂的毒尸來說,西越的困龍陣能堅持多久?最終還不是要靠魅人自己解決。如此一舉二得的事情,放在誰身上,都只有一個答案。

「那就準備一下吧。」幸風慢慢地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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