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圓遇閏 正文 第十二章

作者 ︰ 魔女ABC

還沒等齊遠之開口,秦大姑先對珍珠道。「大公子想請你到齊家珠廠里做工。看你意下如何?」

正納悶齊家大公子怎麼屈尊駕臨自己家這茅房草屋的珍珠听聞此言,又想到方才齊近之的話。立即道「我不過是個小小的珠工,插珠只粗笨地學了幾日。怎勞煩大老爺親自登門。」

「珍珠姑娘如今可是名聲在外了。」已經與秦大姑攀談過一番的齊遠之模清了秦大姑的意思。卻仍不死心,希望可以說服珍珠。「若姑娘肯屈尊降貴到齊家珠廠,我奉上紋銀五十兩,另每月二兩月錢。」

「大老爺抬愛了。」珍珠答道。「只是珍珠乃一介女子,又無長處。每月八錢已經比旁人高出許多。那還敢拿那每月二兩的月錢。況且鐘家夫人待珍珠不薄,怎能輕易另尋雇主。大老爺還是請回吧。」

「姑娘此言差矣。」齊遠之鎮定自若地上前一步道。「良禽擇木而棲,不日鐘家就要出大變故。就算鐘家夫人有心,到時候也未必能顧得上姑娘。姑娘不為自己,也要替大姑著想。難道珍珠姑娘忍心看著大姑吃糠咽……」

「鐘家要出什麼大變故?」珍珠略顯緊張地問道。到珠廠做工不足一月,光是鐘家大爺輸廠子便有兩回。生怕自己沒有了進項的珍珠,緊張的連齊遠之後面的話都還沒听完,便開口問道。

早有準備的齊遠之笑著道「看來姑娘還不曾听說,鐘家大爺已將珠廠輸給了臨鎮的無賴。」

「夫人已將珠廠贖了回來。」珍珠笑著道。「難道大老爺不成听說?」

齊遠之笑著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我說的是今日。這個珍珠姑娘恐怕沒有听說吧?」

秦大姑道「不去珠廠做工。那咱們就回家養魚。只要咱們家的珍珠能安安穩穩地待在姑姑身邊,日子清苦些也不算什麼。」

「妹妹,珍珠妹妹可在家?」

齊遠之正要開口,門口傳來姚氏的聲音,緊接著姚氏提著裙子進了院子。因在堂屋里,齊遠之並沒有瞧見來人。站著門口的珍珠見姚氏又來了。不禁心生出了些許厭惡。

「這麼晚了。姐姐有何事?」珍珠上前一步道。

「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多日不見妹妹,擔心家里缺些什麼。」說著話,姚氏到了珍珠跟前。話雖是對著珍珠說的,一雙眼楮卻沒離開過齊近之。倚在廚房門框上吃豆子的齊近之頭沒抬一下,好似這院子里發生的一切事兒都與自己無關一樣。

「妹妹,齊家二爺怎麼在這兒?」早從小葉子哪里听說了齊遠之和齊近之此行目的的姚氏緊張地問道。

未等珍珠回答,齊遠之出了堂屋,對珍珠和秦大姑道「既然家中有客,再下現行告辭了。改日再登門拜訪。」說完,齊遠之微微向姚氏點了點頭。背著手往門口去了。

姚氏立即道「大老爺您往後還是不要貴腳踏賤地了。再過些日子我們家老爺就要接珍珠過門了。您這三天兩頭地往這兒跑,于情于理都不合適。」

齊遠之听聞此言,猛地回過身來,目光異樣看著珍珠。仍舊在吃豆子的齊近之的深低著頭,臉上漸露出笑容來。

「休要胡言亂語。」秦大姑氣憤不已道。「姚夫人,念這珍珠與你乃是姨表親的份上,往日的事兒瞎婆子我不跟你計較了。咱們家幾時答應過讓珍珠去做妾?若要再胡言壞我們家珍珠的名聲。看我不打折你的腿。」說著話,秦大姑伸手做了一個要打的姿勢。嚇得姚氏立即躲到了珍珠的身後。

珍珠側開身子,又將姚氏顯露了出來。「姚夫人還是回去吧。別說我現在在珠廠里做工,還能賺些錢。就算做不成珠工,咱們家還有這些產業呢。種地養魚,我和姑姑左右餓不死就是了。」

因秦大姑的話松了口氣的齊遠之,听出珍珠這些話不單是對姚氏說的,同時也是說給自己的听的。掂量一番,對珍珠輕點了點頭轉身出了珍珠家的小院。吃豆子的齊近之不情願地跟著也離開了。

送走了齊遠之,秦大姑道「姚夫人還是快回去吧,咱們家是賤地。您這樣尊貴的人,怎麼能來。」

姚氏剛想開口爭辯,秦大姑繼續道「珍珠,還不快送你姐姐出去。咱們家攀不起這門富貴親戚。」說完,秦大姑轉身進了堂屋。

珍珠應了一聲,「請」這姚氏往院門口去。與其說是「請」,不如說是推。挪著三寸金蓮的姚氏一路跌跌撞撞出了籬笆花門兒。

「妹妹你听姐姐說。」仍然不死心的姚氏掙扎著道。「姐姐知道妹妹要強,非得拔高往上,可你也得看看齊家是什麼門庭。到了那樣人家作妾,擎等著被正房欺負。何況齊家大爺的夫人是出了名的醋缸……」

「夫人這都說得什麼話?難道我天生就是要做妾的?」珍珠頓時黑著臉道。姚氏見到了此刻珍珠還抵死不可承認,蔑笑著道「仔細我不知道,若不是為了這事兒。齊家大爺那樣的人物怎麼會登你們家的悶?」

見慣了姚氏嘴臉的珍珠氣結,心下明白多說無益。將姚氏推出院子外,關上院門。隔門兒道「姚夫人也太小看我秦珍珠。再往後別說是大戶人家的妾,就算是正頭娘子,八抬大轎到了門口。我也不會去的。」說完,珍珠扭頭回到院子里,進廚房開始準備晚飯。

被木門關在外邊的姚氏听了珍珠的話,譏笑著道「就你有骨氣,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那個缺心少肺的肯娶你這個帶著個瞎姑姑的嬌小姐。別以為在珠廠里學了幾天手藝就了不起了。日子長了你就知道了……」

廚房里,準備晚飯的珍珠對姚氏的話毫不理會。堂屋里,秦大姑卻為此狠狠地傷心了一回。這一夜,秦大姑輾轉反側終不能入睡。連日勞作的珍珠竟絲毫沒有察覺。

第二天,珍珠一如往常一般到珠廠上工。卻發覺的今日已與昨日不同。

鐘家珠廠大門緊閉,十幾個短衣打扮的無賴或是坐、或是臥。橫七豎八地擋在門前。原本在珠廠里做工的媳婦小子三五人聚在一處議論紛紛。

珍珠見七娘子正在一旁勸抽泣的來旺媳婦,上前道「珠廠怎麼了?」

見珍珠來了,七娘子氣憤不已道。「都是那個挨千刀的鐘家大爺。這不,又將珠廠輸了出去。這回夫人也那不出銀子來贖了。」

珍珠先是一怔,隨即想起前一日齊遠之與自己說過的話。

「把頭呢?」珍珠問道。

「我也不知道。」七娘子道。「這個月的月錢還不知能不能拿到呢。」

珍珠听了呆立在原地。過了好一陣方才緩過神兒來。七娘子繼續道「可憐了來旺媳婦,鐘家果真敗落了。還不知要被賣到哪里呢。」才好些的來旺媳婦听了這話,眼淚又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這回,七娘子也不勸了,立在一旁常常地嘆了口氣。也不知是誰先開的口,遠處的珠工們吵吵嚷嚷地要去鐘府。蹲在一旁的劉把頭見了立即起身攔著道「大家再耐心地等等,就算鐘家真是敗了。鎮長老爺也不會不管咱們這些人的。」

听了這話,珠工們略微平靜了下來。擋在門口的無賴不禁發出嘖嘖之聲。幾個小子听見了一團怒火直接沖了上來,沖過去就要動手。

得了信兒起來支銀子的莊嫂子立即與莊大哥攔在前頭。

「兄弟們,咱們不與他們這些人計較。」身強體壯的莊大哥一人攔著三四個小子道。一旁莊嫂子也攔著王三兒道「好兄弟,听嫂子的。這些人不過是拿錢辦事的狗腿子。與他們計較豈不是降低了咱們的身份。」

擋在門口的無賴們听了這話心中都有些不服,但顧忌莊大哥的拳腳和莊嫂子的「威名」。撇了撇嘴兒,沒敢出聲。

珍珠立在一旁,見平日與自己一處做工的媳婦們都熱鍋上的螞蟻。心中不禁開始反思。「昨日齊遠之已經告訴了自己,為何自己沒有上心?」

「因為鐘夫人一次又一次地化解了危機。」

珍珠自問自答道。

就在此時,齊鎮長家的管家到了鐘家珠廠前。珠工們見了立即圍了上去。管家話不多,只吩咐珠工們到珍珠娘娘廟听鎮長老爺如何斷鐘家的家務事。

來旺媳婦有些撐不住了起身回了家。七娘子挽著珍珠到珍珠娘娘廟前。因是女子,珍珠和七娘子與其他的媳婦都被擋在了廟外。幸好這廟並不大,即便是站在廟門前也能看清廟內的一舉一動。七娘子與珍珠佔了一個絕佳的位子。

此時,珍珠娘娘廟里,齊鎮長與鎮上幾位德高望重的長輩分作兩排。頭上蓋著白紗的鐘老夫人由鐘家大爺扶著站在一旁。蓋著黑紗的鐘夫人背對著眾人,跪在泥塑的珍珠娘娘像前。

「鎮長老爺,鐘家家門不幸,被這小娼婦敗了家業。請鎮長老爺做主,將這小娼婦休回娘家。」鐘老夫人聲淚俱下地道。

眾人听了氣憤不已,明明是鐘家大爺不務正業,到了鐘老夫人嘴里,竟成了鐘夫人的錯兒。

見齊鎮長陰沉著臉,不言語。鐘老夫人繼續道「自從這小娼婦進了門兒,便仗著京城里有個做官兒的爹,在鐘府里橫行霸道,強行從我兒手里奪去了珠廠。到如今已經有三年光景。原以為她是個見過大世面,管個小小的珠廠手到擒來。不想如今債主上門,她竟然兩手一攤說沒有銀子?想當初老爺在時。咱們家可是有萬貫家財,上等珍珠更是堆積如山。這才幾年的光景,怎麼會連五千兩銀子都拿不出來呢?」

「為什麼拿不出銀子來,大爺不是最清楚的嗎?」。鐘夫人突然開口道。

眾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鐘家大爺的身上。方才還跟沒事兒人一樣的鐘家大爺頓時緊張起來。隨之而來的是怒火中燒,「一直都是你在管家,我怎麼會知道。」

「大爺是不知道!」鐘夫人笑著起身道「大爺忙著跟頭牌姑娘擲骰子。跟您的那些狐朋狗友吃香喝辣。您可是鐘家大爺,沒有銀子花,只管到賬上支就行了。那管銀子是從哪里來的。」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議論起來,鐘家大爺這些年做的荒唐事也都被提溜了出來。

鐘老夫人見鐘夫人竟然讓自己的兒子在眾人面前丟人,氣憤地上前打了鐘夫人一巴掌。這一巴掌不但將鐘夫人頭上的黑紗打落了,同時也將在場的眾人鎮得不敢出聲了。

「你這小娼婦,竟敢污蔑我兒。」鐘老夫人大怒道。「要不是你仗著有個好爹,事事壓制我兒。我兒怎會自暴自棄。就算我兒多花了幾兩銀子,也不至于才三五年,便將老爺的家業敗光了。我到是听說最近你那兄弟又連升了兩級,莫不是你拿了鐘家的錢財,替你娘家兄弟鋪官路?」

面對胡攪蠻纏的鐘老夫人,鐘夫人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是好。索性將最近賣地賣房的契紙拿了出來。跪在齊鎮長跟前雙手呈上道。「鎮長老爺您請過目,這些便是這一年來為了保住鐘家的產業,小婦人變賣嫁妝的證據。老爺確實留下不少家業,這可些面都被大爺和老夫人尋歡作樂花銷出去了。單單是贖那珠廠,小婦人便花了不下萬兩銀子。即便這樣,前些日子大爺還是花了一千兩一直買了個頭牌回家。」

親鎮長和其他幾位長輩听聞此言,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若在別的縣,窮到過不下去的時候變賣媳婦的嫁妝也算合情理。可在珠鎮,男人就算是被餓死,也不能動用自家媳婦嫁妝的念頭。經管家之手,齊鎮長拿到那一張張契紙。賣地的、賣房的、贖珠廠的。鐘夫人早早地分好了。見了這些契紙,齊鎮長再不偏袒鐘家大爺。厲聲道「來人,這等有辱門風的不肖子孫,還不快些鎮法伺候。」

鐘老夫人听了頓時大叫道「誰敢動我兒,誰敢動我兒。」

執行鎮法的小子們可不管那些,將一臉驚恐的鐘家大爺硬拖下去。按在地上舉棍就打。鐘老夫人瘋一樣地撲過去,想要護住兒子。卻被兩個小子壓在了大堂里。看著一棍棍打在自家兒子身上,鐘老夫人哭的撕心裂肺,竟暈死過去。幸而有郎中在人群當中,當即施針,將人救了回來。

廟門前,七娘子鄙夷道「全是這鐘家老夫人將鐘家大爺嬌慣成了如今的模樣。苦了鐘夫人一個好人了。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句話果然不假。」說著話,七娘子瞟了一眼珍珠,擔心珍珠沒有听進去,又重復地念叨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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