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夢煙雲 第一卷 尋夢 第十八章 夢里夢外 (二)

作者 ︰ 晨落雪

為了不去想前世的傷痛,為了不去想宇楓。我開始不要命的埋頭苦練。用所有的時間忙碌。一刻也不能停的忙碌…

練功練到累的虛月兌昏迷,彈琴彈的手指開裂血流不止,有時若是學的興起通宵達旦不吃不睡也是常事…

仿佛一夜之間,我又變回了久遠以前的岳瀟瀟。憂郁自我、清冷淡然!

語心和二娘無論好言相勸也好,抱著我痛哭流涕也罷。我都只對她們笑笑。卻不肯跟她們說一句話。晴蕙倒是試過強行帶我出了梅香閣。但無論走多遠,等她停下來。我依然會推開她慢慢走回去。她也只好看著我無耐的搖頭嘆息!

我瘋狂的努力,除了換來琴藝的日益俱佳、清風劍法舞的更加流暢之外。也換來了翎質愈發深邃的目光。他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深不可測。

第四天!他終于破門而入,強拉著腳步虛浮身形不穩的我出了梅香閣。耳邊風聲呼呼的響。我就像一個沒有意識的布女圭女圭,任由他拉著。隨著他一路跌跌撞撞的跑。

直到清瀾湖邊。他放開手!淡淡的看著我。依然清冷的目光卻分明有幾分痛惜。「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我向他扯出一絲苦澀的微笑。走到湖邊。俯下頭!清澈明靜的湖水倒映著岸邊隨風輕舞的垂柳。也映出我像鬼一樣慘白的臉。被黑眼圈層層包裹的是腫的如核桃一般的雙眼。頭發如一團亂麻。身上的衣衫也皺皺巴巴…

才四天而已!想當年爸媽去逝的時候。我可是把自己關了一個禮拜。最後…還是宇楓來了才把我騙出來的…

難道潛意識里。我以為…這樣折磨自己宇楓就會回來了嗎?

我心中苦笑!這怎麼可能?

我一聲不吭地坐在湖邊的大石上。目光看向湖面。手無意識的理著糾打結的長發。輕風撫過。湖面淡淡的水波一圈圈蕩開。听語心說過。清瀾湖是爹娘名字各取一個字拼成的。清瀾、清瀾!當真很確切啊!清澈明靜波瀾微泛!

翎質緊挨著我坐下。我沒回頭也能感覺到他凝視的目光。

閉上眼!前世的過往如電影般一幕幕劃過。

「爸爸,媽媽!你們回來!不要離開我…」我追著爸媽的靈車沒命的跑。摔倒了再爬起來。直到摔的膝蓋破皮血流不止。最後被管家楊伯死死抱住。我拼命撕打著哭的撕心裂肺。

「瀟瀟,快出來!我是你哥哥!爸爸媽媽讓我來找你的!你看!我穿的衣服都和爸爸一樣!」十四歲的孫宇楓穿著爸爸大大的西裝哄打開門縫偷看的我。其實!那時我明知道他在騙我。卻還是慢慢打開門走了出來。

「以後,就讓我陪你吧!你不再是孤零零一個人了!」在我開口說話的那天!他哭的比我還傷心。緊緊的抱著渾身顫抖的我。一遍遍的呢喃!

「加油!加油!你一定行的!放心吧!我會陪你跑的!」在初一學校的秋季運動會上。孫宇楓為我最頭疼的800米加油。最後全程陪我跑下來。他反倒得了個第一。當然!已經上高中的他成績不算!卻讓我被全班女生笑了一學期。

「彎腰、抬腿、對、轉、轉、轉、哈哈哈…」听到同學們的大笑。我回過頭!毫不意外地看見躲在窗外偷看面紅耳赤的孫宇楓。

「這位同學!想看的話就進來吧!看來你很喜歡芭蕾。有沒有興趣學呢?」舞蹈老師大方邀請下。在我們以後跳舞的日子就多了一個現場演奏。而從那以後!孫宇楓鋼琴王子的名頭也在整個校園傳開。

「今天是幾封啊?」我皺皺眉!從郵箱里照例拿出一大把粉色信箋。然後趁保姆不在偷偷溜進廚房。投入火中。

孫宇楓打著哈欠從樓上走下來。吸吸鼻子。「什麼味兒?」

「烤面包味!今天的早餐是面包三明治!」我笑的一臉狡黠。

「奇怪!最近怎麼沒有女孩給我寫情書呢?難道我的魅力減弱了嗎?」。從屋外查看郵箱回來的孫宇楓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哦?也許是因為新來的那個轉校生吧!迷他的人可不少哦!人長的又帥。球也打的好!」我咬著三明治說的事不關己。

「你不會也喜歡他吧?」孫宇楓跳起來。緊挨著我身邊坐下。就差搖肩膀逼供了。

我將橙汁推到他面前。微皺眉頭故作沉思狀。「我考慮一下吧!」看著孫宇楓略帶郁悶的樣子心中竊喜。

「你快吃吧!否則!就要遲到了哦!」撩下這句後。我拿起書包轉身得意洋洋的離開。

「喂!瀟瀟!」身後的孫宇楓一口氣將橙汁灌下肚。咬著三明治追上來。「你不能喜歡他哦!不行!我得讓爺爺找人查查他的底…」听著他的絮絮叨叨。一絲絲甜蜜涌上我的心頭。

對啊!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成了我生活最重要的一部分。我陷在甜蜜的回憶里嘴角也抑不住上揚。

一陣清揚的笛聲打斷我的思緒。百轉千回溫婉綿長。如一陣清風吹來!輕撫著我百孔千瘡脆弱不堪的心…

我緩緩睜開眼,翎質手執玉笛唇邊輕吹。靜靜地注視著我。沉靜的眸子平淡無波。

我又閉上眼!聆听著略帶哀傷的委婉清透曲調。原本已經痛到麻木的心。又開始隱隱有一絲絲泛疼…

真的已經回不去了!真的啊…

淚水不知不覺的滑落下來。我仰起頭!宇楓和爸媽的話一遍遍蕩在耳邊。

「孩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在這條路上。沒有人可以幫你。你能做的。就是堅強的面對!努力的走下去…」

「要我看著你死。除非…我先死!」

「你要堅強啊!瀟瀟!你一定行的!」

「乖…不要哭…記住…來世一定…要嫁給我…」

宇楓,爸爸、媽媽!你們要我堅強。可是,我真的好累哦!沒有你們的日子,你叫我怎麼堅強?

突然感覺肩上一陣麻痛。頭昏沉起來!強烈的睡意襲上心頭。恍惚間!耳邊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睡吧!醒了以後,一切就都會好起來了!」

隔日醒來卻已是清晨。我睜開眼!昨晚竟然一夜無夢。這對我來說,還是頭一次!我揉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慢慢從床上爬起來。

小月推門進來。輕笑道︰「郡主早!」

這個小丫頭也生得甚是乖巧。清秀的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容。稍顯瘦弱的身形竟和杜詩煙相差無幾。不由讓人心生憐惜!

我淡笑點頭!想起昨天之事。問道︰「昨天…我是怎麼回來的?」記得,當時我听著笛聲在湖邊睡著了。後來…

小月鋪著床上的被褥。輕笑道︰「是翎公子送郡主回來的!當時!夫人和語心小姐都嚇了一跳!直念郡主是勞累過度!祥兒小公子也守著郡主哭了半天呢!」

我不禁微微一笑。我都能想象他們三人哭成一片的樣子…

小月輕挽我的頭發道︰「郡主的頭發又長長了!柔柔順順的!模上去像錦緞一樣!」

我輕嘆一聲!也就這點還算拿得出手!不過杜詩煙的發質還真的很好。烏黑亮澤柔順飄逸!不管盤成什麼樣子的發髻都好看!我看了眼鏡中的自己。唇紅齒白烏發如雲。眼波流轉顧盼生輝。略顯蒼白的臉色因為最近的運動而憑添幾分淡淡的紅暈。語笑間盡透小女兒的嬌艷。唉!十六歲!果然是如花似水的年紀!

「好了!郡主!這個髻好不好?」小月輕聲的詢問打斷了我的自戀。

只見一縷烏發隨意的挽起。剩下的披在腰側。絲絲秀發沿耳際輕垂而下。烏發間斜插一支淡色的珠花。珠上帶有流蘇。輕輕搖頭!流蘇搖搖曳曳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輕輕點頭︰「很好!我很喜歡!」

小月的眼里頓時滿是自豪︰「小月就知道郡主會喜歡!辮子太素氣!顯不出郡主尊貴溫婉的氣質。這樣就好多了!」

沒想到我隨隨便便的一句稱贊。讓她高興成這樣!真是個單純善良的孩子!

我抬起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強烈地失落感油然而生。宇楓!好想讓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好想對著你甜甜的笑…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們可以回到過去!那該有多好…

走進琴房,手指撫過琴弦,帶起絲絲麻痛。破皮的手指。血流如注,痛入心扉!

「我會陪著你,一生一世…」宇楓的話依然清晰的響在耳邊。要我怎麼相信,我已終定與他無緣一生。

我抬起頭,窗外陽光燦爛,花瓣飛舞。兩行清淚不知不覺緩緩滑落。

我低頭,呢喃︰「宇楓,沒有你,我…如何過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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