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醋 第一卷 無巧不成書 第三十章 故人(上)

作者 ︰ 伍柒柒

太夫人所說的可靠人,無疑指的是沈振聲。因為她深知,沈振聲這人不愛財也不喜美色,唯獨特別的重情重義。雖然,兩家多年鮮有聯系,但念在王仲音生母的情誼上,他還是不好拒絕的。

次日一早,太夫人親自領著王仲音前往沈府,並且,她還準備一份厚禮。

前來應門的孫伯,一見到王仲音十分意外,道︰「仲音小姐,您能來真是太好了。」

孫伯見她身邊,還站著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婦人,舉手投足間帶著通身的貴氣。

「孫伯伯,這位是我的女乃女乃。」王仲音微微一笑道。

「噯,原來是王老夫人啊,快請進,請進。」孫伯讓著她們進了院子。

太夫人打量一眼周圍,便覺得這里太過荒涼,空蕩蕩的樣子,就好似並沒有住人一般。

今天沈振聲沒出門,正在書房里打著算盤理帳,自從,鎮遠鏢局關門之後,沈府的生計就僅靠城郊那幾畝薄田的租金為生。所以,沈振聲還需要時不時去上山打幾只野味賣掉貼補家用。

這會,他見到王仲音和老夫人,神情立馬變得有些不耐煩。

太夫人面上帶笑,客氣道。「沈老爺,別來無恙啊」

沈振聲起身,拱了拱手,淡淡道︰「王老夫人安好。」

太夫人對他不冷不熱的態度,顯然一點也不在意。畢竟,他現在也算得上是王家的恩人。

三人落座之後,沈振聲也沒顧得上寒暄,只道︰「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老夫人有話就直說吧。」

太夫人聞言,點點頭道︰「沈老爺是個痛快人,那我也就開門見山了。」于是,太夫人便把自己的請求說出來。

沈振聲一直悶著頭喝茶,片刻才道︰「老夫人,這件差事您恐怕找錯人了,我已經收手多年,不再做押送的生意。」

這時,孫伯顫巍巍地踏步進來,瞧著沈振聲的神情竟慌張不已。「老爺,少爺的高燒還是不退,反而越來越燙了。」

沈振聲聞言,猛地站起身來道︰「你先看著他,我這就出去請大夫。」

太夫人見此,跟著接口道︰「我有馬車在外面等著,還是叫他們去比較快些。」

沈振聲稍微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那就麻煩老夫人了。」

須臾,王家的下人從城中請來大夫,急趕慢趕的給沈良辰診病。

大夫神情嚴肅,隔了片刻才道︰「虛寒侵體,這會先得把熱退下來才行。」

沈府之中,僅剩下孫伯一個下人,遇到這樣急迫的事情,肯定是忙不過來的。

幸好,太夫人身邊帶了兩個人,都是手腳利落,小心謹慎的人。大家伙幫襯著燒水煎藥,一時讓沉寂已久的沈府終于有了些許的人氣兒。

一番折騰下來,已經過了申時。好在,沈良辰的體熱終于有所緩解,只是,人還昏迷混沌著,口中不時諾諾囈語。

沈振聲站在床邊,看著自己生病的兒子,暗暗地嘆了口氣。這孩子的身體,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才剛過了中秋,身子就堅持不住了。

太夫人想了想,回頭吩咐道︰「告訴大夫,今晚先別回去,就留在這沈府里。萬一,半夜再熱起來,也好能趕緊想辦法。」

身邊的下人聞言,連忙點點頭,隨即從袖子中拿出一小包碎銀子遞給了大夫。

沈振聲見此,回身阻止道︰「老夫人,多謝您的幫忙,我不能用您的錢。」

太夫人抬眼看他,沉穩道︰「這點銀子不算錢,先把孩子身體治好再說。」其實,她早就看出來沈振聲的手頭不寬裕,看他身上那件長袍,雖然是亮綢面的,但卻多年前的舊樣子。

沈振聲心里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自己的手頭並不寬裕。萬一,兒子再有遇上什麼繁難,他也沒轍了。

太夫人凝視著他半天,轉頭給王仲音使了個眼色。王仲音見此,忙把準備好的銀子和禮物遞過去。

「這次,我既是拜托您也是請求您。還望沈老爺看在我這一把歲數的份上,幫我們王家走這一趟。」

沈振聲道︰「王老夫人,我的本事早已不比當年,再加之良辰又病著,我自然更走不開了。」

太夫人早有思襯,看住他道︰「這個沈老爺不用擔心,只要您同意出行。我馬上就把小少爺接回府里,請最好的郎中照顧他,絕不會怠慢絲毫。」

沈振聲聞言一愣,隨即搖頭道︰「這怎麼行?使不得,使不得。」他一來不放心兒子,二來,也不太願意欠王家的人情。

「沈老爺,老身是誠心誠意來請您。咱們好歹也是親戚,日後這孩子若是願意叫我,也得叫我一聲王女乃女乃。您這府上地處偏僻,又只剩一位下人伺候。萬一有個什麼打緊的事兒,哪里能顧得周全啊?」

她的話說的並無道理,沈振聲稍微有些動搖,只听太夫人又道︰「沈老爺,您是我們王家的恩人。小少爺要是過去養病,老身一定會把他當親生孫子一樣照顧的。」

話音一落,屋子里變得有些安靜,沈振聲似乎還在猶豫,半天方才點頭道︰「好吧。沈某答應您走這一趟,還望您要好生照顧這孩子。」

當天下午,太夫人和王仲音將病中的沈良辰帶回了王家。而沈振聲則開始準備收拾,待到明天一早就上路。他信步走進書房,從角落里挪出一只蓋著黃布的木箱子。這里面裝的都是他曾經的行頭,長劍短刀是一樣也不少。

孫伯見此,滿是皺紋的臉上浮出一絲微笑,道︰「老奴,好些年沒見您踫這些東西了。」

沈振聲一邊用手絹擦著劍,一邊沉聲道︰「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多加小心。」

孫伯接著道︰「仲音小姐說了,明兒一送走您就差人來接我,一同過去陪著少爺。」

「良辰從小沒出過家門。萬一,他要是不適應的話,你就立馬帶他回來。」

孫伯聞言,跟著點了點頭。但是,心里還是希望少爺能出去看看,多知多懂,多了解一些世態人情。

另一邊,寶頤還是去和江鳳玲打了個招呼。不過,事情的前後她沒說,只稱是家里有人病了。

江鳳玲得知此事,不免起疑心,為什麼家中沒人給她捎話。

寶頤念她身子沉,不宜操心。便只的含糊地解釋兩句,就隨意尋個理由匆匆離開。

江鳳玲見她言辭閃爍,答非所問,心里不免更著急了。不過,王仲宣在一旁安慰她,道︰「不是什麼大事,仲熙他們會處理好的。」

翌日卯時一刻,王仲熙和寶頤整裝待發,侯在門口等著沈振聲一起出發。

三人都是第一次見面,王仲熙緩緩走過去,本欲稱他沈老爺,卻又覺得不妥。畢竟,兩家也算是姻親。最後,只得大大方方地喊了他一聲︰「沈叔叔。」

沈振聲看著他倆,隨即明白王老夫人為何那般囑咐拜托自己。因為,這兩人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孩子。

太夫人本來還有些擔心,但待見準備妥當,神情鎮定的沈振聲,才又漸漸地安了心。

他們一行人用兩輛馬車,而沈振聲沒坐,只身騎著高頭大馬自走在最前面。

走了足足兩個時辰,方才在郊外遇上一處茶鋪子。沈振聲翻身下馬,讓王仲熙和寶頤也下來活動活動。

茶鋪擺著三張小桌,沈振聲選了張靠邊的坐下,繼而吩咐伙計上茶。

這時,王仲熙開口道︰「沈叔叔,我這兒有帶來的新茶,讓他們燒壺熱水來就行。」

沈振聲聞言,擺擺手道︰「咱們就喝這個吧。能解渴就行。」他這並不是客氣,而是不願意讓王仲熙在外顯福。出門在外,還是小心低調些為妙。

茶水上來後,沈振聲望向寶頤道︰「你家里惹下的那個人,你可知道什麼來頭?」

寶頤聞言,微微搖頭。「說來,我二叔在外時常結識不少閑散的人,很多我們都不清楚。」說到這里,她猛地想起一人,接著道︰「不過,在我出嫁之前,我二叔和一個叫蔡五爺的流氓人走得很近,而且兩人還常一起賭錢。」

「蔡五爺?」沈振聲顯然不知道,他這位鄉間惡霸。「他是什麼來頭?你可知道?」

寶頤又是搖搖頭,「我只知他在清徐縣很有勢力,很多人都要讓他三分。」

沈振聲到底見多識廣,很快就鎮定道︰「既然是惡人,肯定有不少人知道他。」說完,他端起茶碗,走到茶鋪的伙計跟前,無意地打听了起來。

王仲熙這一路上都在觀察他,繼而湊到寶頤的耳邊道︰「這位沈老爺,確實是一個老道的人。你也該放心了吧。」

寶頤聞言,側首王仲熙對視一眼,輕點下頭。

片刻,沈振聲重坐回到座位上,繼而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走吧,天黑之前,一定要趕到董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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