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氣逼人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母親當年的情事

作者 ︰ 水盈月影

泰安一向被稱為龍華的糧倉,這里今年也沒能幸免,同樣遭受旱災的影響,幸運的是,泰安緊臨著龍華境內最大的河流——清溪。

清溪,別看它的名字叫溪,卻河面寬有數十丈,據說源頭在岱郡,途經龍華流往大海,自古就不曾干涸過。

泰安縣城跟一年前變化並不大,若真要說有什麼變化,那就是城內的老百姓的日子變得更加艱難,城內的人更多更雜。

龍華的糧倉之稱,並沒有使這里變得更富裕,龍華每年從泰安征調的糧食佔全國的一半。今年大旱,唯有泰安能方便引清溪水澆灌,所以龍華又加重了對泰安糧食的征收力度。

同時,四周的災民也紛紛就近流落到泰安,使得泰安比哪一年都要熱鬧。

夏夢雪回到客棧,那頭發已花白的老掌櫃就遠遠迎出來,待夏夢雪下了馬車,方才站在旁邊小心地說道︰「小姐,有兩位客官聲稱是您的表親,一大早就賴在店里不走了,您看……?」

「表親?在哪里?」夏夢雪一愣,難道是外公和舅舅?她都有好幾年沒有見過了,他們怎麼會知道她在這里?雖然她這次本來就打算去看看外公一家,但他們能這麼快找上來卻很奇怪。

「就在大堂,老朽也不確定,只能讓他們候在大堂。」那老掌櫃偷偷看了看她,確定夏夢雪沒有生氣,方才一顆心落下來,要知道,今年的生意特別難做,難得有這麼體面的貴客來投宿,要是得罪了,他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夏夢雪點點頭,也不多說話,徑直進了客棧,大堂里客人不多,她一進來,就看見大堂角落里站起來一老一少兩個人。

老少兩人都很瘦弱,老的頭發雖然還沒花白,卻也佝僂著腰,曬得黝黑的臉上布著滄桑,身上的衣服破舊得很。少年還要好些,他十來歲的樣子,雖然瘦,卻臉孔白皙,眉目頗為清秀。

老者看到夏夢雪進來,激動得嘴唇顫抖,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走上前兩步,在離她兩丈處卻停下來,眼里帶著淚花,「是夢雪丫頭嗎?我是你舅舅啊」

「舅舅?」夏夢雪打量下老者,眉目間很是眼熟,可她的舅舅頂多四十吧面前的老者明顯已近五十的樣子,怎麼可能?「這位老伯,你認錯人了吧?」

「爹,我們還是回吧她都不認得你了,你還非要見她干什麼?這些年,姑姑姑父哪里管過我們?」後面清秀的少年上前拉住老者,一臉憤怒地瞪了夏夢雪一眼,就要拉著老者離開。

「你這傻孩子,夢雪丫頭幾年沒見舅舅,她當然不認得了。」老者甩開少年,朝夏夢雪急切地說︰「丫頭,你還是在外公五十大壽的時候隨娘到過一次姚家,距今也有五六年了,那時候小,不認得舅舅是應該的。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把舅舅的新衣不小心燒了個洞,躲在柴房里不敢出來的事兒?幾年過去了,丫頭長得跟你母親年輕時一樣,舅舅差點兒以為見到玉書。」

夏夢雪點點頭,這事兒她記得,舅舅當時就那一身新衣比較體面,準備拜壽的時候穿,結果她不小心用火折子給燒了個洞,怕娘親責罰,躲在柴房,還是舅舅把她找出來,哄著她到前堂去玩,這事兒知道的人並不多,若無意外,面前這人,無疑就是舅舅了,「可是,舅舅你,怎麼會變得……」夏夢雪看著舅舅明顯衰老很多的容顏,說不下去了。

「唉一言難盡丫頭,看到你過得好,舅舅也放心了。這是你表弟,還是和當年一樣,不愛跟人打交道。」說著,指著那倔著臉的少年說道,頓了一頓,「若是可以,還是去看看你外公吧,他,怕是日子不多了。」姚玉泉說到這里,臉色愈加黯然。

「外公怎麼了?」夏夢雪看看明顯日子過得不太好的舅舅和身後的少年,心里莫名地一沉,難道外公?「現在天色尚早,不若我們早些動身吧。對了,舅舅可用過午膳?」見舅舅苦笑不語。

夏夢雪心里明白,估計店家見他們穿得寒酸,也沒有招待他們,遂扭頭對客棧老掌櫃吩咐道︰「店家,幫我弄些酒菜,要快些。」

夏夢雪沒有味口,隨便吃了幾口,就坐在那里看著舅舅和表弟津津有味地吃著。

外公家住得倒並不遠,走了不到一刻鐘就到了,也難怪舅舅能找過來,夏夢雪帶著一班子侍衛進城,本來就很醒目,再加上她打听母親墳墓的位置,稍微動腦想想也就知道是她了。

外公家比夏夢雪想像的還要破敗,她記得當年為外公賀壽時他們住的還是個小院落,現在哪里還有院落的影子,卻是幾個人擠在兩間破房子里生活。

姚玉泉沒有怠慢,帶著夏夢雪徑直往其中一間房子里走,邊推門邊叫道︰「爹,你快快看誰來了?」

夏夢雪緊隨著進門,這房子里布置得還真是簡陋,兩張舊木床,一張舊桌子,一個油漆剝落的櫃子,就是整間房子的所有了。

其中一張床上空空,另一張床上,卻是蓋著厚厚的被子,躺著一位頭發幾近全白的老人,老人听到叫聲,努力撐起身子來看。

姚玉泉趕緊上前為他把背墊高,使他能斜躺在床上看到來人。

老人眼楮混濁,看到夏夢雪進來,瞬也不瞬地望著她,把手伸過來,嘴里叫著,「玉書,是玉書回來了我可憐的孩子,是爹害了你啊」

夏夢雪眼楮一酸,外公這是把她當作娘親了,她把手伸過去輕聲叫道︰「外公,我不是玉書,我是她女兒夏夢雪。」

「瞎說,你又誑我,你就是玉書。不要提姓夏的,姓夏的都不是好東西。夏呈安,都是那夏呈安害的,我們姚家哪里招他惹他了,他要置我們于死地,我可憐的女兒,爹不該把你往火坑里推啊……」外公姚晨甩掉夏夢雪的手,嘴里開始斷斷續續地罵著姓夏的,一邊罵一邊激動地捶著胸,夏夢雪想開口解釋,卻看見舅舅在旁邊向她擺手,只好由著他罵,眼見他罵得累了,又開始躺下去昏昏入睡。

「外公這樣,好像已經認不清人了,可還請過大夫?」夏夢雪待舅舅姚玉泉為外公掖好被子,才一臉擔憂地問道。

「怎麼沒請過?城里的大夫請了無數,藥也吃過無數,直至再也無余錢請醫問藥,還不見好轉,這幾日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飯也吃不了幾口,怕是拖不過幾日了。」姚玉泉引夏夢雪坐到房內僅有的一把完好的椅子上,自己則坐在床上,嘆氣搖頭。

他抬頭,看著兒子站在門口不說話,臉上一板訓道︰「站那作甚?到你屋子用功去,沒的讓表姐笑話。」

那少年抿了抿嘴,沒有說話,白皙的小臉上略略有些紅,轉身到另一間房去。

姚玉泉見他出去,方才嘆了一口氣,朝夏夢雪說道︰「這孩子倔,家里日子再艱難,也沒斷了他的功課,跟著我,怕是要廢了。丫頭,你的事已經傳到泰安來了,若是可以,你就把這孩子帶走吧,看能不能給他個前程。就當做舅舅的求你了。」說著,站起來就向夏夢雪行禮。

夏夢雪慌忙站起來扶住他,「舅舅,你這是作甚?家里有難,做佷女兒的但凡能幫,一定會幫。表弟還小,佷女兒又要遠到烏茲國去,前途茫茫,如何能照顧好他?」

姚玉泉哽著喉嚨,「但凡有辦法,我哪里會想求你?只是,你外公這樣子,是斷斷不能動的,舅舅老了,一把骨頭也不想再挪動,只是風兒……姚家就這麼一根獨苗,怎麼能讓他跟著我老死在這里?」說著,老淚直流。

「舅舅莫慌,佷女還有些積蓄,足夠讓舅舅和外公表弟過上好日子。」夏夢雪手足無措,慌忙安慰著姚玉泉。

姚玉泉收住淚,他示意夏夢雪坐回去,「丫頭,你先別說話,有些事,也該告訴你了,你不要怪外公罵你爹,當年,著實是你爹做得太過,這些年來,還處處為難姚家,才使我們姚家一年不如一年,淪落到這付光景……」

听得舅舅一番述說,夏夢雪才知道當年的種種恩怨,原來當年外公姚晨也是泰安縣一有名的富戶,他的女兒姚玉書生得好,加上自小聰慧懂事,學什麼都輕松上手,在泰安城號稱第一美人,上門求親者絡繹不絕,姚晨都不肯松口。

有一次,姚玉書在進香回來的路上遇上賊人,被一游俠所救,自那以後情根深種,茶飯不思,聲稱非他不嫁。

姚晨無奈,待那少年上門求親時,見他一表人才,又心疼女兒痴心一片,就答應了婚事,許他若是能夠給女兒安穩的生活就在來年把女兒嫁給他,那少年一口答應。

姚晨原想著就是窮,自家錢財頗豐,也可以多送點兒嫁妝,足夠女兒下半生生活了。可是,那少年欣然離去,卻兩月也無消息。

這時,姚家卻突遭巨變,無端端被卷入人命官司,無論姚家耗多少錢財打點,均無回音。此時,泰安知縣卻上門求親,想娶姚玉書做七夫人,並承諾幫姚家擺平這場官司。姚晨焦頭爛額之際,又見泰安知縣年青有為,不顧姚玉書的反對,硬是把她給嫁給泰安知縣夏呈安。

姚晨打的好算盤,原想著,和知縣攀上親戚,有了人撐腰,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過。誰想最開始還好,夏呈安待姚家還頗為照顧,有什麼事都護著姚家,哪知道好日子不長,還不到一年,夏呈安卻突然變臉,再也不理睬姚家,姚家在泰安的生意處處受制,出了事,夏呈安擺出公正嚴明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幫姚家,還責怪姚家惹事生非,結果,往往都是姚家吃虧破財。

一年又一年,夏呈安的官越做越大,從泰安知縣做到泰安知府。姚家,卻越來越衰敗,從最開始泰安城有名的富戶,淪落到僅夠衣食的貧窮人家。

若這一切都是巧合也就罷了,去年,姚晨偶遇當年陷害他的人,揪住他一番追問,才得知,當年的一切,都是夏呈安從背後示意,一手安排的,為的就是貪圖姚玉書的美貌。

姚晨找夏呈安理論,結果被打了一頓趕出夏府,氣加上傷,一病不起,再也沒有下過床。姚玉泉當年也是讀過一些書的,心里覺得姚家這些年的遭遇太過離奇,偷偷地一件件事去打听,終于查明白,這些年,都是夏呈安在背地里示意人一點點打擊剝奪姚家的財產。

氣急之下,就要找姚玉書說明白,奈何自從那日姚晨與夏呈安沖突以後,夏呈安就再也不許姚家人見姚玉書。幾次踫壁之後,好不容易,陳伯憐惜他們,偷偷地放他們進去見姚玉書。

這時,他們才知道夏呈安把夏夢雪送到京城,姚玉書一個人關在屋子里神傷,猛地听聞這些舊事,備受打擊之下,就把身邊一些值錢的東西給他們為老父治病,說這事交給她理論。

沒成想,過了幾日,就听說夏知府府上七夫人病故,夏呈安以她非正室,不能進祖墳為由,只是草草把她安葬在亂葬崗,跟那些無處可葬的流民為鄰。

听到這里,夏夢雪半信半疑,忍不住插嘴道︰「可是,佷女剛剛祭拜過娘親,她雖然葬在亂葬崗,父親卻打理得很好。」

「好?」姚玉泉氣憤地瞪了她一眼,「連塊像樣的墓碑也不立,那也叫好?」

「誰說的,舅舅你騙人,佷女剛剛從娘親那里回來,娘親墳上不僅有墓碑,還打理得連雜草也沒一根,你為什麼要詆毀爹爹?」夏夢雪很氣憤,舅舅分明就是看爹爹見他們陷入困境不幫忙,所以才詆毀爹爹,她雖然跟爹爹遠遠不如娘親親近,但她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自己的父親是這樣的人。

「你不相信就算了,不許說我爹爹騙人,姑姑的墳,我們月前還去過,那里就是連塊碑也沒有,為這個。爹爹還坐在墳前傷心好久,我們犯不著騙人。」表弟姚輕風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們旁邊,也不知道他听到多少,見夏夢雪說自己父親騙人,忍不住插嘴道。

夏夢雪心里一陣惶惑,難道那墓碑不是爹爹為娘親立的?若是當初葬下去就立好了,現在也過去好幾月,不至于還那麼新。若不是爹爹那又是誰呢?想到這里,蘇摩的身影突然躍入腦海,她使勁兒甩甩頭,「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丫頭,你鎮定點兒,什麼不可能?」姚玉泉見夏夢雪煩惱,有些懊惱自己把這些事告訴年幼的夏夢雪,再怎麼樣,她也是個孩子,「若不是你要遠走他國,這一去不知何時何年才回來,舅舅老了,擔心再也見不到你了,否則也不會非要告訴你這些往事。」

夏夢雪平息下心情想了想,下定了決心,點點頭,朝姚玉泉強笑了一下,說︰「舅舅,我懂的,你放心,就讓表弟跟我到京城,不管爹爹是什麼樣的人,那都是上一輩人的恩怨,我沒法管。至于輕風表弟,我不敢保證他以後飛皇騰達,但決不會辱沒姚家就是了。」

姚玉泉放心地笑了,不管小正太姚輕風是否願意,他的去向就這樣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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