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憨夫 卷三 為妻 第一章 又見賞月宴

作者 ︰ 辰泠妍

又是一年,蕭峰坐在綠綠的草地上,在墓碑前焚燒紙錢,看著碑上冰冷的名字,心里了一陣陣的揪痛。「真快……嫣兒,這轉眼已經一年了……酒莊里葡萄快熟了,莊上釀的葡萄酒如今已聞名長安城……今年的莊上產的瓜果也豐收了……程管事樂得眼楮都沒了,原本虧錢的莊子愣讓你弄成了聚寶盆……」粗壯的手指撫上墓碑上的名氏,蕭峰的眼前有些迷蒙,眨了眨眼,從腰間解下酒囊。「自家釀的葡萄酒,肯定不能忘了你。」說著他喝了一大口,又將玫紅色的酒液倒在碑前。

又灌了自己一大口葡萄酒,蕭峰用袖子抹去嘴角的酒汁,又開始陪娘子「聊天」。「嫣兒……前些日子,宇兒又來信了。他的功夫又精進了,說師傅又夸他了。今兒……又是中秋節……晚上還有賞月宴,可更想陪你。進宮陪著別人假笑、奉承……實在太累……多虧嫣兒整治有方,農莊又變成了另一副光景。每日躲在農莊里耕種,听著別人的感嘆,這心里甭提多美了。他們這是在夸咱娘子……可一想到……心又里酸又澀,也不知是甚滋味。」用手撢去眼角的淚珠,蕭峰苦笑道︰「刀光劍影滾過,可現如今卻成了個愛掉眼淚的慫蛋……」

隔著很遠,看著蕭峰自語自飲的程喜,也跟著偷偷地抹淚。原本以為爺從江南回來,心結就會打開。不曾想,爺從江南回來,干脆住到了城外的葡萄莊園。每日同莊上的老兵日出而做,日落而息,整個心思都放到了釀酒上。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女人都沒有,妾室與御賜的美人都被他拋在侯府內,連問都沒問一下。

只要一有時間,或是心中煩悶,侯爺就會背著酒囊、帶上紙錢來夫人墳前祭掃。靠在夫人的墳頭,同夫人說話,每次都會喝得醉醺醺的,回去倒床就睡,倒省了他徹夜難眠。

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傾心于侯爺的美人也不是沒有。其中甚至還有公主,雖是守了三年寡……不過鰥夫寡婦,正相配。可奈何侯爺不動心,念念不忘已故的夫人。

「夫人顯靈,保佑爺早點續賢……」別無他法,程喜只能時不時地暗自乞求,乞求夫人保佑侯爺早日續賢,為蕭家再度開枝散葉。

明賢公主是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小妹,年方雙十,及笄嫁予當時的新科狀元郭悠揚,夫妻二人恩愛非常。可惜成親兩年後,郭駙馬重病而亡。公主悲傷異常,干脆離開長安這處傷心地,直到幾個月前才回到長安。公主雖是新寡又出自皇族,卻待人寬厚,賢名遠播,是百里挑一的人選。公主自從在新年御宴上與侯爺相識,對侯爺一見傾心。還借買葡萄酒之機,數次來農莊意欲同侯爺多親近、親近……可侯爺的榆木腦子,對美人拋過來的秋波孰視無堵,讓旁人看了都替他著急。

不過看明賢公主對侯爺頗為執著,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只求侯爺早日解開心解,同公主喜結良緣,沖一沖鎮南侯府的霉氣。

「主子,今兒晚上穿什麼顏色的衣服?」丫環恭敬地問正著梳妝的打扮的公主。

對著銅鏡照了照,明賢公主滿意地笑了。「衣服……就穿那件鵝黃色的好了,既不會太素,又不會顯得艷麗,本宮可是個寡婦。」她不屑的撇了撇嘴,慵懶得起身讓丫環服侍她穿衣。「唉……回長安反倒不如在別院時快活,盯著得眼楮又實在太多,不自在。碧玉……在鎮南侯跟前,本宮沒露什麼吧?」

「公主進退有度,挑不出半點瑕疵。」碧玉替她整理衣服,半真半假得替主子報不平。「是侯爺太不識風花雪月」

「不用懂風情不怕,只要在床榻之上有力就好。總比之前……不中用得好……」想起從前的蠢貨,明賢公主臉上沒了笑容。「有把蠻力,才不會再讓本宮獨守空房。再過那種人前笑,私下哭的日子……」

「公主……」碧玉不知該如何開口勸慰主子。

明賢公主擺了擺手,「無事……都是過去的事了,再不提了。如今謀劃嫁予鎮南侯才是大事……」

「公主看上侯爺,是他的福份。公主定會心想事成」碧玉恭身施禮。

明賢公主帶著媚態,輕輕地掐住她的臉頰。「這張小嘴,真是甜死個人兒」

看時辰不早,明賢公主在丫環的簇擁下,氣派非凡地坐上馬車,朝皇宮而去。坐在馬車之上,明賢公主緊閉雙眼,想著過會兒在宴會之上,如何同蕭峰搭訕,擺何種眼神才最勾人……

進了皇宮的御花園,明賢公主一路之上掛著溫婉的笑容,同每位與她相遇、談笑的夫人、熟人點頭致意。她的眼光不斷在人群中尋找……

「鎮南侯」明賢公主殷勤地走向不遠處的高大身材,「侯爺也還參加賞月宴?」

背對著公主的蕭峰,緩緩回身。「臣拜見公主殿下」

看著他月光下剛毅的身軀,滿臉的胡須已被剃去,露出一張無比堅毅的臉,下巴泛著青色,引得她想伸手去模。她嬌笑著掩口,「都說了不必如此客氣,數面之緣,咱們也算得上是熟人了。其實……今兒本宮是想向侯爺道謝。」

「道謝?從何談起?」蕭峰皺著眉頭,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侯爺可還記在數月前在夜城……侯爺曾在馬蹄之下,救起一個戴幃帽子的女人?」明賢公主笑著提醒道。「侯爺果真是貴人多忘事,難到忘了夜城的李漢青父子?」

蕭峰早把那兩個人渣忘倒腦頭,神情還是一頭霧水。

明賢公主掛著完美的笑容,又提了一條新線索。「趙匡胤總還認識吧?」

「趙匡胤」蕭峰完全想起來了,「公主也在場?還是……」

「那頭戴幃帽的女子正是本宮,侯爺不僅救了本宮的命,還請本宮看了出好戲,為民除害」明賢公主眼楮始終未離開過鎮南侯,想要抓住他細微的變化。「本宮謝過侯爺救命之恩」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公主言重了」蕭峰神情依舊木木的,沒多大變化,似乎更想轉身走開。

明賢公主非常滿意周圍的注意力都集終到了他們倆人身上,掛著最完美的笑容,深施一禮說道︰「侯爺何必自謙?若不是侯爺出手相助,只怕本宮早成了馬下冤魂,日後侯爺有用得到本宮的地方只管開口。」

蕭峰不解風情的看了看眼前的公主,「當日狀況,不管街上是何人,蕭某都會出手,公主就忘了吧,不必太過掛懷」匆匆還禮,便大步走開了。

「你……」碧玉差點沖出來,為自家主子鳴不平

「碧玉……」明賢公主淡淡地輕呼,她又老實在站回主子身後。明賢公主神情自若地笑著,去尋自己從前的手帕交。心中卻在暗自忿恨,月復誹蕭峰不是個識情知趣的溫柔之人,可征服他的決心越發重了。

「去皇上那里看過了?」皇後端坐上榻上,看著回話的宮女。

宮女略有些猶豫,「看過了……」

「眼看賞月宴的時辰快到了,皇上為何還沒來?」皇後冷冷地盯著宮女。

「回皇後娘娘……皇上……皇上在寢宮院里放了案桌,似乎……似乎在祭拜某人……」宮女吞吞吐吐的講出所看到的。

「祭拜?」皇後一愣,隨即又想到一年前……

皇後面色陰沉,淡淡地擺了擺手。「去守著,皇上若動身,馬上回稟」稟退宮女,皇後攥緊拳頭,重捶榻上。終後化為輕輕地長嘆,如何能掙過一個死人?

「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園邊。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頭水館前。西北望鄉何處是,東南見月幾回圓。昨風一吹無人會,今夜清光似往年……」舉頭望月,又憶起那夢中人,黃弈背手立在寢宮門前,輕輕吟詠。

時過一年,可他一閉眼一切仿佛就在眼前——她虛弱的倒在他懷里,一枝簪在她胸前扎出一抹艷麗的血色,苦苦哀求的聲音還縈繞耳釁……

「唉……」黃弈長嘆一聲,回身來到劉海剛剛擺好的案桌前,看了眼桌案上的新鮮瓜果和各色點新,心下頗為滿意。伸手接過劉海遞過來的香,輕輕一低頭,雙手將香插在香爐之內。他在心中默默禱告,乞求生生世世相伴百首「嫣兒……等著朕……不論是上天為神,還是入地為鬼,生生世世永不分離」想到百年之後能與嫣兒同穴,他也是頗感心慰。

劉海只是默默站立,听著皇上的低語,內心也是噓唏不已。若還活著,又會如何模樣?她或被污蔑為害君臣失和的禍水,或是連累幾百人丟了性命,最終都難逃一死的命運皆不如她死得這般干脆、干淨。

她絕對是個聰慧的女子,就連走上絕路都選擇最有利的方法。一年來,皇帝受到得種種煎熬,他從未見過。皇帝對她的思念日盛一日,平日寵幸的女子也必有某處與她神似。只可惜時過境遷,還是無人把她從皇帝的心底挖走。

抬頭看了看月亮,劉海時辰不早,輕聲說道︰「皇上,賞月宴要開始了,大臣和娘娘們可都還在等著呢。」

黃弈這才慢慢轉身,走出院子,坐上輦架,朝御花園而去。雖然他願意守著寢宮,對月獨立飲,可惜他是一國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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