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懷繾綣 卷二 連雲山里 114.揚子洲的任務與鳳西容家

作者 ︰ 弈瀾

次日差事房里來了差事書。阿容接了差事書後很奇怪,謝長青明明說這段時間不出外山任務,還說是和差事房里通好了氣兒的,結果她不還是接到了。

也來不及多想,阿容就騎馬到了差事房里,那管事接待她後,特恭敬地說︰「盛藥侍,今年又到去選藥女進山的時候了,本是不排事兒給您的,可這不是正巧趕上了安排在揚子洲附近。爺就吩咐了差事房,到時間兒了就問問您去還是不去。」

原來差事書接了還能商量嗎?阿容一撇嘴心說︰特權階層,果然就是這樣的。

想了想在揚子洲,阿容又覺得應該過去一趟,她雖然不糾結于身世,可總覺得心里頭沒底兒。而且近來在山里,自覺已經到了固步自封的地步,只有走出去多看病患,要不然她最終也無非一藥奴而已,永遠沒有辦法觸及更高的層面。

丹藥一道,天賦為重,但阿容自個兒明白。她這完全就不是天賦,一是記性好,二是多著幾千年的知識疊加,她並沒有優勢,在這上頭她反而不如小魚。

「什麼時候走呢,具體是在哪處?」

「時間定的是六月二十七走,八月底開始試訓,年前回來。至于具體哪處眼下也不清楚,藥師們定了那處,具體在哪兒還得到地方了再抽簽來定。」差事房里的管事心說,藥師們就到時候抽簽說不定就直接定了揚子洲,誰讓現在人人都認為那地兒物華天寶、人杰地靈呢。

一個柳小魚,一個盛雨容,這兩個人不論她們以後的身份,只單論自身的天賦,就已經足夠藥師們動心了。所以藥師們強烈要求,去揚子洲,而且揚子洲是藥材集散之處,再往外出海上,也有許多稀罕藥材。

「那也好,到時候我安排好,另外柳藥令的事,還請差事房里多留意著些,要是有什麼變故,還請知會一聲。另外請幫我帶封書信給公子,待會兒我寫好了給管事大人送過來。」寫信給謝長青也是小魚的事,即問了幾句。又請謝長青到時候多擔待著些。

只是信寫到最後,又添了幾句阿容自己也想不到的內容︰「……你把我從連雲山支開,我也就從善如流地去揚子洲,雖然不知道連雲山最近會有什麼動向,但你一定要多注意安全。這世上,利益固可追,然性命不可追。」

「……夜來若多有睡不穩,也別常用夜生香,恐防積藥多傷,多舒心少勞神,尤其是朝中風浪,若能觀潮岸上,又何必去做那弄潮兒。」

末了,阿容最後寫了一句︰「我字不好,你將就,看不明白的地方就猜好了,反正你腦子靈光……」

寫最後那些話的時候,她心里實在有些波動,所以寫來寫去字越寫越難看,她也不願意再抄一遍,怕自己寫出更多更嗦的來。

當京城里的謝長青次日看到書信時。起初是皺眉,接著就一點點舒展開來,看到最後一句時,仿佛像是看到了阿容在他眼前懊惱著一樣,臉上不自覺地就露出笑來。

一旁的徐少南看了就環視了正在議事廳里的眾位一眼,心說︰「咱真是大功大德啊,瞧,只這一封信來,就從爺的怒氣下救了許多生靈。」

「各自去辦差事吧,另著人去給姚府下帖子,請姚二爺過府一敘。」

姚二爺麼,自然不是別人,正是姚承鄴。卻說姚承鄴接了帖子過府來,一見謝長青就沒啥好氣。姚承鄴心里是這麼想的,你趁著你佔著點優勢,把爺的姑娘搶了,爺不爽。

當然了,也就這點不痛快,姚承鄴能和謝長青一路到如今,當然不是那一點半點的交情,雖然沒好氣,也不至于記恨。在男女之事上,本來就得要一個心甘一個情願,要不然也不成︰「老謝,你能不能別拽酸文兒,找我過來喝酒就喝酒,還特正式的下帖子,你可真把我唬住了。」

「說的是正事,請的是姚家家主。你要是覺得多余,以後我不下帖子就是了。」謝長青似笑非笑地看著姚承鄴,直把姚承鄴看得渾身上下不自在為止。

一听是正事,姚承鄴也自然而然地嚴肅起來,坐下後跟謝長青說︰「不是我說你,老謝,你有必要把京城的水攪得這麼渾嗎?」。

「這事兒,你跟我娘說去,她老人家幾時是個消停的主,這火已經窩了近十年了,能存到現在才發,已經不容易了。便不提我娘,就是姚太夫人,不照樣也動作著嗎,我娘和姚太夫人本就是一個目的。姚二,你一直說你是個商人,商人逐利,這回的利你看清楚了嗎?」。謝長青肯下面臨著接手謝家和連雲山的關口,他得立威,也得清楚一些障礙。

這世上,沒有人會把路讓出來,就算靠山大過天,障礙也得自己去清除。這世上總是永恆的利益比較持久。如果你不能表現出應有的投資潛力,那麼你就會被拋棄,不管你是誰誰誰。

或許感情可以維系一時,但朝代總會更迭,人事總有替換,要想在朝代更迭與人事替換里依然穩步安生,那就只有站出來,做一個能夠穩住舵的人,要不然就會隨著朝代和人事物是人非。

大家族大的不僅是家庭,還有更多的東西,就如同雖然謝長青是嫡子。雖然大公主是皇帝長姐,太後嫡長女,依然無法阻止庶室的出現,也同樣無法阻止嫡庶大爭。大家族里的嫡庶,自來就沒有親隨和樂的,親兄弟還有爭,更何況不是一個媽生出來的。

「利,我倒是看得清楚,只是老謝,這回的謀利之路,是要下血本的,說不定還得搭上點啥。我這人總好出少入多,所以這一分的投入可以只收回三分利,如果是要我下血本,拿身家去賭,那得有個好章程,要不然血本無歸又看不到啥的事兒,我是不陪的!」姚承鄴其實明白,自己早就是那船上的人了,他這不過是想問問謝長青具體要怎麼辦而已。

看著眼前從小到大僅剩下的朋友,謝長青難得的沒有笑,而是露出嚴肅沉靜的表情來,目光如水一般看著姚承鄴一字一句地說道︰「重分天下勢,這樣的利願往嗎?」。

「有人嫌你獨佔著桌子吃大菜,想要擠掉你去吃那桌菜,你就拉上我這不指望你這桌菜的人去對付坐在另外幾張桌上的人。老謝,你空手入白刃的手段是愈發的高明了。不過,我倒還真是被你說動了,動心得很吶。」姚承鄴現在面臨和謝長青一樣的問題,他要接手姚家,但有幾家看著他年輕,總想分些去。

有句話說得好,初生牛犢不怕虎,既然都不怕了,當然不會把到手的利益讓出幾分來,更何況一當家就退讓,族里也會存有疑義。一邊是不能退。一邊是偏要用強,被逼得急了也只好扮狗跳牆、裝兔子咬人了!

「蘇、陳、容。」

「嚴、張、容。」

這是兩人在通各自的目標,說完了兩人相視一笑︰「當年我小姑姑和小姑父死得不明不白,容家家主月兌不開干系,帳不怕算晚,正好連本帶利。」

「容家眼下佔著容妃的便宜,想動起來不易,不過宮里自有母親穩著。天子後宮,不缺妃子,但我這皇帝舅舅卻就這麼一位長姐,自小一塊兒長大,這塊兒還是穩得住的。但做事總得有個光明正大的由頭,要不然那些個言官可個個都在那兒等著開葷。」謝長青不擔心宮里,只擔心容家借言官造勢,畢竟容家有位是在文官系統頗有聲望的。

不過謝長青辦事,當然周到得滴水不漏,也早已經有了主意,只是這時候多個人上一條船來商量,總是比較有底一些。謝長青在這情況下之所以和姚承鄴拖底,一是因為他和姚承鄴是朋友,第二個原因則是因為現在他們有共同的對手。

這就像是有兩個人在山里找到一頭被套住了的山豬,但這山豬同時還被一頭狼在盯著,山豬反正是不會再跑了,于是先把狼打了,不但是為了狼皮狼肉,更是為了那山豬別葬送在了狼嘴里。

「容家要死,絕對也不是死在咱們倆手上,別忘了還有大公主和女乃女乃,那兩位動起手來,比咱們更狠,更沒有顧忌。」

這倒確實,他們擔心言官彈劾,但是姚太夫人和大公主不擔心這個。借那些言官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彈劾今上的親姐姐,那位素來善名垂于朝的大公主。至于另一位,姚太夫人,當今太後的親姐姐,向來也是慈名朝野,彈劾這兩位,還真是沒人信。

「姚二,當家的倒了,容家還在。」

這話可夠狠的,容家算是個野心大的,一邊是看著姚家的掙錢門路流口水,一邊又羨慕連雲山的家底雄厚以及善名遠揚。說起來,容家現在就是一個即要當XX又要立牌坊的,于是旁人不答應了,自然就要拿容家來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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