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花開 第一卷 初見 第六十六章 你是禍害

作者 ︰ 紫筱戀喜

紀柳柳——傳聞中他最愛的女子,他卻可以毫不留情的踢過去,且是對著據說懷著身孕的月復部,踢過後,他也只是冷淡的吩咐著讓她退下,全無悔恨之意,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盛寵?

在不明就里的兮若眼中,她看見的只是他的暴戾,卻不知他會下腳只因他心底那抹連他自己都不曾分辨明了的嫉妒。

她不應話,他便聲聲的追問,仿若討糖吃的稚兒般的執著,他越問她越倦怠,兮若依稀記得,他發了很大的火,不知從何處操了根烏金長鞭,看似向她甩來,卻是招招虛空,再然後,落芳居的院子里全是殘破的石榴花瓣,風卷過,零落飄散,一如她那刻的心境。

落芳居院外守著的侍從戰戰兢兢的听著墨羽的鞭響,無人敢硬闖進來,是夜,莫夫人親自送來了晚飯,她聲音平板的當著兮若的面說紀柳柳的孩子沒了,兮若听了之後,將自己蜷曲的更卑微,頭臉埋在曲起的雙膝間,不敢去看莫夫人的眼神,莫夫人視線淡淡的掃過戰栗的兮若,輕嘆一聲,不置一詞,轉身離去。

其實如何能讓錦槐給墨羽生個孩子出來?那個根本不存在的孩子的結局本就是墨羽和錦槐事先商量好的,只不過那個時候算計的卻是要讓兮若以為是她親手害死了那個孩子,可如今,錦槐怎會忍心讓兮若背著那樣的枷鎖,正好借這個機會聲稱孩子沒了。

或許再深究一些,錦槐也有自己的私心算計,畢竟如今也只有墨羽可以與兮若親近,他面上對她冷酷無情,近乎變態的折磨,可心底的情感已慢慢的變化,他太過優秀,被女人寵了那麼多年,待到真正面對情感的時候,卻像個孩童般的愚笨,所以他不懂得如何去爭取,可不懂未必就表示不動情。

錦槐害怕墨羽看清自己的心意,害怕兮若會愛上墨羽,所以他要讓兮若看見墨羽最黑暗的一面,要時時刻刻提醒兮若那個男人是不能愛的,更害怕兮若一旦和墨羽相愛,那麼她的命也就到了盡頭——雪歌不會允許鳳家的人牽絆住墨羽。

可兮若卻不知這背後的算計,她只當自己不曾動手,卻也是間接殺死那個孩子的劊子手,她恨墨羽,卻更厭煩此刻的自己,就那麼一直蜷曲著,墨羽與她說話,她也不曾抬了頭。

墨羽輕言幾次,兮若不理不睬,墨羽有些急了,直接伸手卡住她尖瘦的下巴,執著羹匙,略顯笨拙的將白粥一匙一匙喂進兮若嘴里。

她本不情願,如何能吃下,咽下的遠遠不如溢出來的多,他卻不肯放開,依舊堅持著把那一碗全喂了下去,見她身前一片模糊,不知是賭氣還是別的情緒,轉身又去端另外的那一碗,不等回身之時,兮若突然從架床上跳了下去,飛快的向門外奔去。

墨羽一愣,瞬時回神,甩開手中的粥碗,抓起烏金長鞭追了出去,可到了門邊才發現兮若單薄的身子扶著一株石榴樹往外嘔著先前他給喂下的白粥,倏地攥緊手中的鞭柄,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門邊望著她不停戰栗的背影,直到兮若撐著樹干不動了,墨羽才松開手中抓著的烏金長鞭,緩步走了過去。

那一夜的墨羽和兮若印象中的不同,他將她小心翼翼的抱回了房間里,又尋人過來打掃了屋里的狼藉,給時冷時熱,全身沒一點力量的她清洗了身子,立在浴桶邊的他目光清冽,尋不出一絲色胚的痕跡,竟讓她生出一種恍惚的錯覺,似乎他也可以是個極溫柔的夫君。

她就那麼審視著他,她從來不認為墨羽會有這樣的一面,他的每一次溫柔都代表著將有一個新的陰謀落在她身上,所以她看著他,想知道他又要玩什麼花樣。

可當他俯過身子,她卻別開了頭,他溫熱的唇落在她嘴角,停了片刻,直起身子,卻沒有被拒絕後的憤怒,只是扯了抹淡淡的笑,然後將她從浴桶中撈了出來,用大布巾包好,抱回到換過被褥的架床上。

墨羽的笑讓兮若生出了一陣恍惚,朦朦朧朧的竟與雪歌的笑容重合在了一起,因生活的太過黑暗,所以她會情不自禁的尋一處光明的出口,回到這令人喘不過氣的渾濁浮世,越是經的久了,雪歌的笑越令她感覺溫暖,漸漸扎進心底,珍之又珍的藏了。

今天的兮若十分放縱自己的喜怒憂傷,可墨羽卻一一容忍了,沒有過多的詰責,擁著她靜靜的睡在一起,就好像一對相敬如賓的老夫老妻。

彼時公主府,燈火闌珊,夜風行過,宮燈微擺,晃出一般無二的光華,空氣中彌著屬于南國鳳氏特有的奢腐。

張皇後端坐于廳堂之上,目光沉沉浮浮的望著剛剛進門的玉雪歌,冷然道︰「當真愈發讓本宮刮目相看,從沒有哪個敢讓本宮等上一整天,雪歌,你倒是開了先河。」

雪歌璀然一笑,那笑容被柔柔的燈光一襯,麗得驚人,如夢似幻般的不真實,竟叫張皇後也愣了一下,雪歌卻不在意,微微瞥了一眼包括藍玉在內的幾個近來頗受鳳仙桐寵愛的面首,各個滿身血污的跪趴在地,想來定是沒少吃苦頭的。

輕搖了搖頭,聲音婉約平和道︰「聖上龍顏不悅,因此雪歌回來的晚了,讓娘娘空等,是為雪歌罪過,請娘娘降罪。」

張皇後斜身靠在椅臂上,以手背輕托下巴,斜眼睨著雪歌冷笑,「你以為端出聖上,本宮便不敢治罪于你?」

雪歌臉上的笑依然故我,淡聲應道︰「雪歌只是回了娘娘心中的疑問,並無它意。」

張皇後靜靜的看了他一陣,突然起身向雪歌走去,先前一直默不作聲窩在一邊的鳳仙桐見張皇後站起了身,終于緊張道︰「母後,雪歌既是到了父皇那里,父皇不放他回來,他也回不來的。」

此時的鳳仙桐極其狼狽,身上的宮裝凌亂,發鬢微斜,張皇後進府的時候,因雪歌的令,府中無存酒,鳳仙桐便攜藍玉等人去府外酒樓,喝得晨昏不分,令張皇後撲了個空。

張皇後重責管家張德,張德遂交代了鳳仙桐去向,張皇後帶人趕到酒樓,卻是見到鳳仙桐包下酒樓,喝得暢快之後,便與藍玉等人就在酒樓大廳的桌子上廝混,那場景不堪入目,便是見過風雨的張皇後也無法接受。

又因這些日子牟刺正在京中,張皇後千叮嚀萬囑咐讓鳳仙桐收斂一些,可鳳仙桐不听便罷了,反倒變本加厲,即便張皇後對鳳仙桐再是寵愛,這次也當真動怒了,將鳳仙桐抓回府中之後,以大桶冷水生生的澆醒了她,而與鳳仙桐廝混的那些個面首各個受了近一天的重罰,此時一個個強撐的跪趴在此,不過除去那面皮還算完好外,身上皆是大傷口疊著小傷口,鞭子、刀子、棍子全用上了,只是讓他們記得自己的身份,即便是鳳仙桐要求的,可一旦做得過頭了,照樣有人收拾他們。

鳳仙桐臉上的妝容也被那大桶大桶的冷水沖刷了個干淨,此時素面朝天,其實她生得本比兮若艷麗奪目,可由于鉛華侵浸外加經年累月的荒|yin生活,如今不施粉黛的臉看上去死氣沉沉的,與兮若那素顏竟可謂雲泥之別了。

听鳳仙桐出聲,張皇後頓住腳步,回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冷然道︰「仙桐,你這麼在意他,可他是否有一點點在意你呢,竟是沒想到,我張方碧竟生出了個你這麼不長腦子的女兒。」

鳳仙桐微微戰栗著,可依舊堅持道︰「母後,雪歌、雪歌他是喜歡兒臣的……」

「住口,仙桐,你還想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他但凡稍稍在意在意你,如今你怎會是這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

看見張皇後震怒,鳳仙桐並未住口,反倒起身來到張皇後身側,戰戰兢兢的堅持著︰「是兒臣喜歡這樣的活法,與雪歌沒關。」

張皇後再也隱忍不住,抬手重重的向鳳仙桐灰白的臉上甩去,清脆的巴掌聲令張皇後和鳳仙桐皆是一愣,跪趴在地的藍宇等人還有立在一邊的張德無不驚詫莫名,身子抖得沒個樣子。

張皇後對鳳仙桐的寵愛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若說張皇後對鳳仙桐動手,怕不曾親見的人听了這個消息,大概會說他們是痴人說夢,可此時此刻,鳳仙桐無一絲血色的臉上漸漸浮現的指痕卻明明白白的證實著方才發生了什麼,誰也抹殺不了的。

鳳仙桐伸手捂住被打的臉,淚眼模糊的望著張皇後,顫聲道︰「母後,您當真舍得?」

張皇後驚愕過後很快斂了情緒,不過眼神也不再像先前那般冷淡,嘆息道︰「仙桐,你太令母後失望了。」

鳳仙桐只是嗚咽。

雪歌冷眼旁觀著這一幕,嘴角勾著若有似無的笑痕,仿佛引起她們母女沖突的那人是個與他毫無干系的路人。

張皇後轉身來到雪歌面前,抬手探向他眉間,雪歌卻不避不讓,就那麼噙著笑的對著她。

那涂著蔻丹的指尖終究還在距雪歌咫尺之遙停下,張皇後決然收手負于身後,近前一步,眯著眼望著雪歌,聲音低低緩緩道︰「從本宮第一眼瞧見你,便知道你早晚是個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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