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不悟 第二卷 沉浮沙場 第一百五十四章 雪落有聲

作者 ︰ 不眠飛行009

隆冬臘月,剛過了初雪。便接連下了幾天的雪。此時大逕皇宮比以往顯的更為寂靜。仿佛萬物都被那皚皚白雪壓住了聲線。半安撫,半逼迫著陷入了沉睡。

姜媛兒手捧著暖爐,一身琳瑯的綢緞小襖,站立在窗前透過銀黃的窗紗看著外面的一片濃白。

身上是艷麗的顏色,臉上依舊帶著芳華正好的紅潤和朝氣,只是那雙活潑可人的杏眼里卻沒了以往的神采,多了幾分悵然于茫然。

真是太靜了,她仿佛都能听見雪花摔碎的聲音。磁啦磁啦。像是要把她的心都揉碎了。她不禁用力抱了抱手中的暖爐,貼近胸口。

「呵呵,妹妹在想什麼,站在窗前那麼久,也不知道冷。」身後笑盈盈的一句,卻是剛進門而來的何貴妃,她一身銀白,照舊是淡妝淺抹,映著屋外的那一片雪白,仿佛一入雪便要化在里面。而關上門,那清麗的容貌便漸漸凸顯了起來。

姜媛兒轉過身,俯首一鞠,「姐姐。」

「妹妹無需這般生分。」何貴妃扶著姜媛兒坐到了炕上。宮僕立即朝暖爐中添了香炭。何貴妃的婢女遞上了暖爐。她便接過捧在手中。

兩位佳麗便隔著矮桌各自打量了一眼。不約而笑。

「姐姐此番可是有什麼事?」姜媛兒一邊命下人上茶一邊問道。

「無事便不可來看看你麼。」何貴妃淺飲一口,笑答。

「姐姐這麼冷的天還來看我,真真是疼我。」

何貴妃微笑,「只是怕你剛入宮不久,還有些不習慣,這下冰天雪地的許是悶了,便來看看,也好和你聊聊天,打發打發時間。」

姜媛兒轉過頭又看向窗外,見雪還在默默的下著。回過神說道︰「都說姐姐待人和氣,心地又好,半點架子也無。卻是不假。媛兒也算是有福分,能有姐姐這樣的記掛著。」

何貴妃搖搖頭,「妹妹可別那麼說,我不過是比你早幾年入宮罷了,不比妹妹年輕貌美,正得聖眷。」

姜媛兒搖頭苦笑,「姐姐這是在嘲笑我了,這宮里宮外哪個不知道真正得聖眷的是誰。若陛下心里能記掛我半分……也不會如此……」說著手指纏住了暖爐邊上的流蘇,不輕不重的攪了起來。停了半響又說道,「我不過是依著是姜太後的佷女。陛下不忍見姜氏自此落敗,才讓我在宮中有個安身之處。不叫姜家寒心罷了……正趕上前些日子陛下心緒不佳。」頓了頓,低下頭,「妹妹又怎會連這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就算年少無知,看了這些時日也明白了。」

何貴妃嘆了口氣︰「無怪妹妹心里有怨。想當初,皇後還是太子妃那會兒,不過因為探病時惹了那小主一回,陛下自此便和皇後結下了芥蒂。這些年,不過是按照慣例看上幾回。皇後這般賢德如今卻落得與冷宮無異。而我也不過是接著陛下想見軒兒時順道看看罷了。故而妹妹還需沉下心來忍得,以後的日子可還長呢。切不可像上次宴會那般只求口舌之快。」

姜媛兒紅了紅臉,「我當時……罷了。可也是怪了,若陛下真是好男色……妹妹便也死了心,可這宮中偏偏除了那位卻再無其他男寵。難道他真是會什麼攝魂的妖術不成?」姜媛兒睜大了眼楮一臉好奇。

何貴人捂嘴輕笑,想了想,「其實還有一個。不過如今知道此事的已經不多,前些年。陛下也曾留過一個孌童。相貌和秋水閣的那位竟有七分相似,可只一夜便再也不踫。到如今還不知那人是死是活,是在宮中的哪個角落呢。」何貴妃又喝了一口茶,放緩了語調,「故而情愛之事又怎是道理能說的通的。我便算了,只一心盼著榮軒早日長大,往後封個王,領個番地,也算是有個依靠,只可惜妹妹這樣好的樣貌,這樣好的德行……卻留不住恩寵,其他倒也罷了,只是時候長了,你族人必然會再引人進來,如此陛下不得不留下一二,而又不能叫姜氏華蓋後宮。恐怕那時妹妹怕連安身之地都難保……」似乎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重了,何貴妃收了口,笑道,「你看我,都胡說些什麼。我們快別說這些個了。妹妹可別怪我嘴拙。」她輕輕拍了拍姜媛兒的手臂。

「姐姐,自進宮也听了不少姐妹及奴才的寬慰和奉承,唯有姐姐這番最是情真意切,我也不是那掩耳盜鈴,不知好歹之人。這些天,我的確是心中憋悶。」說到這,眼中有了淚花,「之前得寵時,這邊一刻不得閑,如今記得我的也只有姐姐一個罷了,想到往後的日子,不禁潸然。卻實在不甘……」

「妹妹還年輕,實在不該如此自怨自艾。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何況陛下如此剛烈的性子,對那人卻實在是好的逆了脾性,你想,他如此忍著心性收著爪牙待他,一旦激怒時該是怎樣?越是在意,越是容易傷害。

他得聖寵,能動他的便也只有聖上自己。而我們等的也就是那一怒罷了。倒時是死是活,是殘是傷,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何貴妃緩緩站了起來,「時候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妹妹好些休息罷。」

姜媛兒看著何貴妃臉上那依然恬淡的笑容,心里卻不住泛寒,跟著站了起來,將何貴妃送至門口,悄聲問,「妹妹只是不知,那人這般受寵,也不是幾日光景,若要陛下盛怒,該是如何?」

何貴妃已披好了斗篷,淡淡說道︰「妹妹不是愚人,自然知道何事最能激怒一個王者,一個男人。」她轉頭定神看了姜媛兒一眼,「看人獨食,不如與人分食,倒時我自會幫你。」

話畢便走入了宮僕撐開的傘罩之下,融入了雪地之中。只余姜媛兒呆滯的站立在門口,許久都回不過神。

南嶺山間,銀裝素裹,雪深幾丈,冰凍幾尺,天地相連,渾然一片白茫。只听原野上行來幾匹駿馬,馬蹄陣陣,雪花飛濺,一只銀狐倉皇逃竄。隨即一支利箭呼嘯而過,緊追直上。

「射足」馬上一人急促的喊道。但那利箭卻早已穿過了銀狐的咽喉,叫它一箭斃命。

駿馬幾步上前,那名禁軍少將便彎身一把撿起了箭上的銀狐,才問道︰「為何要射足?」

另一個少將跟了上去卻是對著那銀狐不住的惋惜搖頭,「你沒听陛下說要做件銀狐裘嗎?破了身子可就領不到賞了。」

那少將憨憨一笑,「我卻忘了。」拔出了箭將銀狐隨手扔進了後邊的袋中。「陛下為何不同我們一起狩獵?」

「你真傻,你看不出嗎?這次出行不過是幌子,和那位風花雪月才是真。」那人頗有意味的笑了一笑。

兩人抬首望向遠處。山高雲深。陛下此刻不知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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