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迷不悟 第二卷 沉浮沙場 第四十三章 昏迷囈語

作者 ︰ 不眠飛行009

淳于甄親手將阮鈺抱去了華明殿,期間遇到想要接手的奴才,莫不是迫于淳于甄狠礪的眼神,不敢再靠近。一時間華明宮便鼎沸起來。太子忽而返回,將昏迷不醒的黎國皇子抱至寢宮,招來了所有太醫為其就診,塌前殿中圍滿了身穿醫袍老少不一的御醫,芷若在其間顯得尤其突兀,最終多人商議決定,還是直接用藥浸,撬開了阮鈺的嘴,將足以吊命的千年人參放入其中。並將百余種珍貴藥材煮沸,然後溫火慢蒸,將阮鈺赤身置于藥湯之中。將體內淤血化解,使得參氣通達全身。比起高燒,現在最要命的卻是他已經幾日未曾進食,虛弱不堪,如此下去,確實有性命之憂。

淳于甄不听規勸,一步不離,非要守在他身邊,留滯于封閉的蒸室中,漸漸被燻的頭昏腦脹,衣衫濕透,每隔半個時辰便出來喘氣,然後又固執的進去。仿若那少年離了他便活不過去了一般……

如此浸泡了一個上午,再次診脈時,太醫終于緩了口氣,原本微弱不穩的脈搏終于恢復了常態。

「如今只需將這燒熱壓下去,然後調理三個月,應該就無大礙了,但臣看衍少主常年郁結與心,又受了極大的震懾,傷了五髒。這體弱可慢慢調養,但這心病,卻是最難根除,只能令其寬心愉悅,少思慮,少動怒。不然是極易氣血攻心的。」老太醫說道。

「另衍少主的身子先天不足,極易染病,若要長壽,不但日常飲食要精心打理,還要清心寡欲,睡眠也是要極其注意的。」另一個太醫說道。

「微臣覺得不但要靜養,也要動養,最好另衍少主練一些太極,五獸拳之類,強身健體,動靜結合,才可以將這體質轉過來。」一個年輕點的太醫說道……

太醫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喋喋不休。偶爾還爭辯幾句,到最後竟互相嘲諷起來。

「老朽為醫已是四十幾年,侍奉先後兩代皇庭,你個紅口白舌的小卒也敢在吾等面前班門弄斧,真是自招恥辱。」

「你也說你是老朽了,枯木一支,不過是硬套著醫書中的病例藥方,不知變通,難道不知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長江後浪推前浪之說?若都像你這般作繭自縛,固執己見,如何將千秋醫術發揚光大?」

「哪個行醫者不是飽讀醫書?這幾千年各個名醫留下來的病例經驗,難道還比不過你這初出茅廬的小子,我看你不但醫術淺薄,狂妄自大,還醫德敗壞,這太醫院選人真是原來越松懈,真是我輩同僚的恥辱。」

「我醫術淺薄便不會要聖上親自下旨將我招來,莫不是你覺得你的眼光比聖上高明?若是只憑那些珍貴藥材保命,要醫者做什麼,有藥房和煎藥的就足夠了。哼,白養你這等迂腐之徒真是浪費皇糧。」……

殿堂之內一時竟吵的不可開交,原本不過是想在太子面前稍稍出些風頭,如今竟是出了雞犬爭鳴之勢……

而淳于甄卻仿若未聞,只握著阮鈺的手,定定看著稍稍起色的臉。半響後淡淡說道︰「芷若,將這些都帶出去……」

各位太醫此時才忽然意識到失了儀態,都禁了聲,吹胡子瞪眼的看著對方,然後被芷若通通攆了出去。

微微傾斜的秋日射入高窗,無數的微塵在其中飛舞不定,輕巧無比,它們很安靜,並不打擾淳于甄和阮鈺此時難得的詳和。

淳于甄就這樣一直看著他,仿佛要將他看透了。看盡了。

芷若回殿時在門口見到這一番情形,輕輕的又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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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前來華明宮時剛過未時,她听聞太子忽然回宮已是大驚,又听得了那些閑言閑語,如何坐的住,此時便款款前來探視,卻正巧淳于甄離開了寢宮,去了分殿。她卻並不在意,只一心想進寢宮看看宮中所傳是否屬實。

太子妃乃兩代元老許丞相的長孫女,亦是太子的元配,十八歲時嫁給淳于甄,比太子大三歲,溫柔賢惠,知書達理,甚得皇後喜愛。容貌也端莊,貴氣逼人。淳于甄對她雖未特別寵愛,卻也是禮遇有加。從未給她難堪。

奴才們此時見她前來,雖有些忐忑,卻也不敢阻攔。太子妃便同兩個婢女走了進去。滿屋子的藥味頓時撲面而來,不禁叫她微微顰眉。一眼望去那錦榻之上果然躺著一個人,她緩緩走去,微微俯首看了床榻上的少年。

那少年的確是病的不輕,臉色蒼白,額上冒著細細的汗,眉頭緊鎖,像是極其難受的樣子。原本一肚子怨氣頓時消了一半。

「母後,鈺兒好難受……」昏迷中的阮鈺忽然低喃出聲,並動了動,掙開了錦被。太子妃原本是對他有敵意的,如今見了他這般重病在身的模樣卻是恨不起來,況且阮鈺不過十六,听他這一聲呼喚,更是起了憐意。不禁抬手將他把被子蓋好,卻忽然被阮鈺拉住了手,死死不放。兩行淚水順著臉頰落到了枕上。

「母後,鈺兒能不能不走,鈺兒不想再和母後分開了。」

好燙的手!太子妃心下一驚,下意識的便要掙開。卻是不能。正尷尬之時,身後的兩個奴婢便氣呼呼的上前要發作,「好個裝瘋賣傻不要臉的東西,皇後的手豈是你能踫的?」

一個婢女惡狠狠的去扯阮鈺的手臂。卻是扯不開,一怒之下便拔下玉簪刺了下去。阮鈺吃痛,終于放開了手。

「你們在做什麼!」忽然門口傳來一聲怒叱。

三人回頭一看,淳于甄正陰霾著臉色大步走來,一把將那靠近的婢女甩了出去。另一個連忙跪倒在地上,太子妃作了一揖,「殿下忽而返宮,臣妾一時放心不下,前來探視。」

淳于甄坐于阮鈺身邊,執起阮鈺的手,本來是要將手放入被中,驀地看見了他手上的一點刺傷,正溢出了一珠血粒。聲音頓時冰寒了起來︰「是誰下的手?」

那奴婢原本被甩倒在地上已是驚懼萬分,瑟瑟發抖,听此一聞更是嚇的魂飛魄散。

淳于甄微微眯起了雙目掃過三人,那奴婢連忙爬起來跪在地上,死命磕頭,求饒道︰「太子殿下饒命,奴才見他忽然抓著太子妃的手不放便一時慌亂,不是有心傷他的……殿下饒命啊。」

「哪只手?」淳于甄冷冷問道。

一時間三人的臉刷的一下變了顏色,竟比阮鈺還蒼白幾分。

太子妃听聞也跪了下來,不說這兩人是伺候她多年的貼身婢女,便是隨便一個小丫鬟也不忍心看她就這樣被砍了手啊。

「殿下,是臣妾自作主張進了殿下的寢宮,剛才又一時驚慌才命奴才將他扯開,請殿下饒恕。」

淳于甄臉色陰寒直直盯著太子妃,並無半點緩和。

「不要……不要……」阮鈺在昏迷中神志不清的呢喃,兩只手胡亂的揮動幾下。

淳于甄轉身一把握住,按在被褥之上,輕聲道︰「別怕,本殿在這……別怕……」

隨即冷冷看向那三人,「都滾出去!」說完便不在看她們,只顧著安撫床上的少年。

太子妃被兩位婢女剛攙扶出殿,眼淚便斷了線般的落下。兩個婢女也忍不住又驚又悲,也落起了淚來,卻安慰道︰「太子妃莫要傷心,殿下不過一時惱火……是奴婢連累了太子妃。奴婢該死。」

太子妃淒淒一笑︰「我與太子成婚六年有余,何時見過他如此緊張……以往恩愛加起來竟也比不得半分……呵呵……」

「太子妃……」兩位奴婢一時竟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陪著掉淚……

蕭蕭秋葉旋轉而下,又被涼風帶起,時起時落,無依無憑,著實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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