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謀傾天下 正文 即同病同命,未必相憐(二)

作者 ︰ 傅璟雯

第一百五十七章

端午國宴,冀東侯成俍莽撞,誤飲毒酒,猝死身亡。咸樂帝對他的行為很失望,下旨廢去了冀東侯的封號。于是成俍的葬禮很倉促,雖然也是禮部準備的,但是就是按照庶民的規格辦的。成俍沒有子嗣,連砸盆執帆的人都沒有,守靈的還是幾個臨時征調的粗使太監,連靈堂都省了,次日便于城郊則地掩埋。就這樣,璀璨一時的二皇子成俍成了謀反的皇八子之後,又一個沒有葬入皇陵的皇子。

雖說咸樂帝對成俍不怎麼厚道,但是事關國體尊嚴的時候還是毫不含糊的。事實上,在初六宣政殿就下旨,加封汝王成偲為兵馬大元帥,諭令玄甲軍五萬精兵和治州防務三萬兵馬,出征西疆。

不過這一次,排山的政務倒是都歸了兵部,文書院很是清閑。這樣,寧王府也就清閑了下來,寧王好幾天不上朝不理事,專門在家陪伴受驚的妻子也就順理成章。

但是話說回來,我還是非常敬佩閔湘湘裝病的能力,別的不說,就是那一日三大碗黑乎乎的藥汁和苦澀難咽的各種藥膳,聞著就讓我倒盡胃口。但是英勇的寶媛郡主居然就這樣吃喝了整整三天,直到整個甫京都知道了尊貴的郡主這次是真的病倒了。

其實寧王府還真的有一個病人,而且病得還不輕,也是病了整整三天。

這就讓作為正常人的我比較慘了,被迫接下了聞人成倓撂下的所有爛攤子,包括明面上的和暗地里的,再加上極不放心我的雲香寸步不離,弄得我都快精神崩潰了。

偏偏平日還算省心的呂大管家也來湊熱鬧,從午後匯報完了我國宴之後安排下去的事情就一直賴在和園,惠英暗示了好幾次硬是不走。我沒有辦法,只好喝退了下人包括惠英,領著老呂來到了書房。

「呂管家,此地只有你我二人,有什麼事情盡可明說。」我頭疼的厲害,從桌子上端了杯水斜倚在書桌旁,強裝著溫和的語氣。

老呂沒有說話,而是後退了三步,撩起衣袍鄭重的跪在我面前。

我呼吸一滯,干笑兩聲,「管家這是何意?」

老呂的回答是重重的給我磕了三個響頭,恭敬而虔誠的說,「屬下呂回,參見少主。」

縱然我這些年歷練了很多,來北朔又見識過不少新鮮事,控制力已經很不錯了,但听到他這個稱呼,還是較大的震驚了,差點連杯子都掉了。深深的吸了幾口氣,我的聲音還是略帶一些澀意,「呂回……想當年,靈教的呂出、呂回,並稱‘呂氏雙刃’,一個左手快刀,殺氣凜然,一個右手慢刀,無懈可擊,也是名動江湖的人物,靈教也借了不少此二人的名聲。後來靈教大劫,呂氏兄弟失蹤,這些年來,東方護衛一直帶人搜尋靈教幸存,好些人的尸身墓穴也陸續找到,可是呂氏兄弟一點消息都沒有。誰成想……」我輕輕轉動手中的杯子,「呂二俠居然潛伏在寧王府做管家真可謂用心良苦」

「少主……屬下……」呂回吭吭巴巴的,「屬下忠于靈教,從未……」

「你急什麼呢本座沒有怪你呀」我笑了,「你深入敵穴,潛伏多年,用心可謂良苦,本座謝你還來不及呢」

「屬下……屬下並非有意隱瞞……」

「靈教教義如此,你何錯之有?」我看著杯子,漫不經心,「只是不知今日自揭身份,所為者何?」

「屬下……屬下懇請少主……主上他……」老呂被我的直接弄得有點結巴。

「主上……少主……」我打斷了他,輕輕的重復著,好像很不解,「你說這兩個稱呼,是不是應該有個大小之分?」

「屬下……屬下知錯」呂回頭上滲出了汗珠。

「錯?錯哪兒了?」

「屬下不該隱瞞……」

「砰」的一聲巨響打斷了呂回的回答,我甩手狠狠的將白瓷杯子擲在地上,瓷片碎裂,四濺開來,就連大理石的地面都被砸出了一個淺淺的小坑。

「隱瞞?背叛靈教是什麼責罰,看來呂二俠還是不清楚」我一貫溫和,所以這突發的怒火讓呂回全身都震顫了起來。

「屬下……屬下,從未背叛靈教屬下……屬下一切听從大公子之言行事……」

「大公子?」我笑道,「既然是大公子之言,那也不怪你,快起來吧」

「屬下……屬下斗膽……」呂回並不起身,顫抖著還要說。

「用不著斗膽,想說便說,你既是靈教舊部,那不成我會為難與你?」我恢復了溫和的態度。

「屬下……主上,不,殿下他……屬下……還請少主過去看看」但是呂回似乎更怕了,磕了一個頭才說話。

「寧王殿下自己把後堂設為禁地,我怎麼敢擅自入內?」我慢慢坐下,「你倒是說說,這後堂是干什麼的?」

「回稟少主,後堂乃是王府安放靈牌所在,殿下常去祭拜。」

「既然是常去,那你有什麼著急的?興許過幾天自己就出來了,他那麼大人了,總不能窩在里面一輩子」我毫不在意。

「少主」呂回卻急了,「殿下入堂三日,水米未進……屬下……還請少主過去看看」

「他自己做了虧心事,自然要好好反省。」我越發的無所謂,「你若是忠心,不妨在外面陪著他一起跪?」

呂回愣住了,抬頭看我。但是我笑的越發開心,沖他招手,「你站那麼遠干什麼,來,跪的近一點更顯忠誠。」

呂回猶豫了半響,起身來到桌案前,重重的重新跪下。剛剛碎裂的瓷片還在地上,薄薄的瓷片刺破了初夏單薄的衣衫,呂回的雙腿下很快紅成一片。但是他不為所動,依然穩穩的跪著。我看著他這幅樣子,笑容越來越冷,索性不去看他,任由他跪著,隨手抽出一本書開始看。

呂回是快要晚飯時候和我進的書房,後來惠英進來送過晚飯,但是被我轟出去了。呂回雖然當年也是名噪一時的人物,畢竟年老體衰,晚飯剛過,就明顯的體力不支,滿臉的冷汗,臉色也開始發白,可就是不開口。我心中冷笑,也不說話,就這麼等著。

後來是亙語敲門進來找我,我才揮手讓呂回站起來,可是這時候他已經快要虛月兌,走路都搖搖晃晃的。我無奈,便讓他坐在一旁,將亙語招了進來。

聞人成倓定期會檢查亙語的功課,但是現在這種情況,我就只能代勞。我著意觀察亙語的情緒,但是這孩子隱藏的太深,表面上還是平平靜靜的,反倒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今日,亙語明顯情緒不對,我給他批改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不時的轉頭去看呂回。

「語兒,」我擱下筆,「語兒今晚似有不快?」

「我……」亙語到底是小孩子,被我說中了便不知如何掩飾,怯怯的抬頭,眼楮濕漉漉的,「父王素日檢查嚴格,此番……語兒心有不安。」

「放心吧,我批了就作數,你父王不會找後賬的。」我怕了拍他的頭發,「語兒,听聞你今日未用晚膳,可有不適?」

「沒……沒有,」亙語咬著嘴唇,仿佛承受極大的痛苦,「語兒……不餓……」

「小孩子,怎麼能不吃飯呢」我覺得心里有一處柔軟的地方被重重的一擊,很疼很疼,「呂管家,去讓廚房為小世子備晚膳。」

呂回和亙語都一愣,同時轉頭看我,我只是輕拍亙語的額頭,「一會好好吃飯,今晚的功課就不用做了。」

「母親……」

「沒事,」我笑著安慰,「好好休息一晚,這幾**父王忙綠,但明日閑暇一定會來檢查你的功課,你可要做好準備才是。」

亙語不可置信的看著我,良久才小聲說,「父王……明日……」

「會的,我保證。」我笑著拉他起身,又囑咐了幾句才讓惠英將他領走。亙語有些不舍,一直回頭看著我,眼楮睜的大大的,透著孩童才有的……可憐。

「呂回,吩咐廚房準備粥和清湯。」我余怒未消,沒有看呂回,直接吩咐,「備白水……

「回稟少主,都已經準備好了,」誰知呂回卻打斷了我的話,見我回頭目光依然帶著狠戾,他連忙低頭,「屬下知殿下不易暴食,清淡的吃食一早就備著了。」

我冷哼一聲,看也沒看他便直接向後堂走,呂回雖然傷了腿但依然緊緊跟著我,一瘸一拐的。

福頭正守在後堂門口,見我來了,焦急的臉上顯露出一抹喜色,也不管我的不悅,硬生生的將一套輕薄的被褥塞到我懷里,「殿下您終于來了主子一直跪著,後堂陰冷,奴才備好了東西也不敢送可好您來了」

我不禁皺眉,但還是接了下來。呂回趁機將一個食盒塞到我手里,帶著哀求的語氣,「殿下從不讓旁人進去,少主您……」

我皺了皺眉,還是把東西都接下了,在他們的注視下慢慢走進去。隨即,大門慢慢的掩上了,我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前方一支蠟燭,燃著若隱若現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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