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公主，你……」惠英將茶盤放到我的手里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要笑，「你……呵呵……」
「惠英你能不能嚴肅一點」我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別人笑就算了，你怎麼還笑我我這樣很好笑嗎？」。
「也不是很好笑……」惠英捂著嘴看著我，「就是……估計不會有人……相信。」
「我本來就沒打算讓誰相信，」我高傲的昂起頭，「這里基本上都是自己人了，只有那麼兩個咸樂帝和姬皇後的人不敢動，騙他們而已，我才沒有功夫準備那麼多呢」
惠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上前將我的衣服做了最後一次整理，還是忍不住說，「公主，你這樣……實在是，呵呵……」
「閉嘴」我白了她一眼，「既然你覺得我好笑，就不用跟著了，乖乖的等我回來」說罷，我氣哼哼的離開了和園，只听身後見惠英低低的輕笑聲。
不過我的勇氣一出了和園就一點一點的消失，等到了怡園的時候，就基本上消失不見了。事實上，我一個人端著茶盤在怡園外面站了很久，心里不停的埋怨自己太義氣用事沒有讓惠英跟著我一起。低下頭看看身上單薄的衣衫和手里的茶水，突然那麼一瞬間我覺得惠英的嘲笑其實很正確，我這個樣子真的很像……一個怨婦……
「王妃」一個很憨厚的聲音迫使我抬起頭來，「您快里面請」胖乎乎的小太監福頭一臉傻傻的笑容，讓我無端的想起了清秋客棧後廚的小幫佣。
「我不是……」我笑的有些尷尬，「其實……」
「夜間風涼，王妃千金貴體，若是受了涼奴才可是擔待不起。」福頭殷勤而且恭敬，「奴才給您帶路」
我當時真的是想拒絕的，但是……我很確認，如果是我一個人，恐怕我會傻傻的在聞人成倓的門外站一個整晚。所以，盡管為國為民犧牲的勇氣已經完全的消失殆盡，我還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跟著福頭走進了聞人成倓的書房。
聞人成倓在批公文，雲香就站在他旁邊研磨，臉上帶著極幸福的微笑，不時的轉過頭看一眼低頭寫的很認真的聞人成倓，兩頰飄過一抹緋紅。
福頭只是將我引到門口，連通報都沒有，就轉身走了。我狠狠的咬了好幾次的牙才克服了心里的恐懼緩緩走了進去，但是就硬生生的撞上這麼一幕……我簡直欲哭無淚
雖然我很輕，幾乎沒有任何聲音，但是雲香還是很快在又一次轉頭的時候發現了站在門口進退不得的我，先是一愣，然後原本溫情似水的目光在瞬間變得陰冷無比。
「雲香，」聞人成倓眼楮一直盯著眼前的公文，只是將手中的筆放下，「你先出去吧。」
雲香沒有立刻應聲，而是看了他一會，帶一點委屈又有些不甘和擔憂，最後才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慢慢的向門口走來。我瞪大眼楮看著雲香陰著臉越走越近，努力的堆出笑容，但是雲香根本就不領情，走到我跟前，嘴角一挑，陰測測的一笑。我只覺得後脊梁一陣寒意，不禁打了一個哆嗦。雲香在我身後輕蔑的哼了一聲，跺著腳離開了。
「明兒，你先坐。」聞人成倓估計是遇到什麼為難的事情了，眉頭一直緊緊的皺著，隨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我抽了抽嘴角，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可能是我沒有動所以聞人成倓放下了手里的公文，抬起頭看向我的方向，他和雲香一樣，先是一愣，弄得我心里直發毛，然後他出乎意料的突然笑了，好像見到了最好玩的事情。
我不好意思的呲了呲牙，笑的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明兒你……」他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站起來走到我面前將我手中的茶盤接過隨手放到一邊，「你不用這麼謹慎。」他握住我的手，「外面那麼冷，怎麼不多穿一點？」
我低下頭默然不語，任由他取來一件衣服披到我身上，順著他的手坐在圓桌旁的椅子上。
「那個，四哥……」我賠了小心，「明天要上殿對質，我……」
「即便是要演戲也要注意身體，況且不就只剩下兩個小角色了麼，你是王府的女主人，想來找我順理成章，不用有所顧忌。」他遞給我一杯熱水，「明日之事不必著急，無論是天珠案還是勾結匈奴的事情，都和你沒有任何關系。頂多就是讓你說說當日劫持你的人有何特征，你只有借以昏迷敷衍過去就可以了。」
我低下頭，沉默的轉動手中的茶杯。
「如有疑問，不妨直言。」他微笑。
「我就是問了你會回答嗎？」。
他笑了，把杯子從我手里抽出來輕輕放在桌子上，「你果真猜不到？我可是很難相信」
「想到一些，」我看著杯子里升騰起來的熱氣，「睿王妃的玉墨是你換掉的，你利用和烏木其的舊時恩怨設計引來了他，然後讓我用煙墨模仿睿王的字跡假冒玄甲軍截獲的密報。至于天珠的事情應該和你也有關系，因為在獻寶儀式之前，禮部大臣需要去檢查留檔，圍場能夠公職的人就只有文書院，肯定是派你的人代行禮部之職，所以，除了有品級的命婦和皇妃，還有你可以最後接觸到天珠。」
「這不是說的挺好的麼，」他言語帶笑，「還有什麼地方不明白？」
「太子的事情，」我抬起頭，抿唇看了看他，「如果天珠針對的是皇後，密報針對的是睿王，那麼太子在甫京中進行的那麼多不合理調動又是為什麼？」
「太子和睿王兩相爭斗，太子趁秋行圍獵之際撤換查辦和睿王交好的官員，削弱睿王的勢力，」他的聲音冷了一些，但是臉上還是有笑容，「我不過是如實上報，至于原因，估計就只有太子能給你解答，告訴你為什麼會做這麼蠢的事情。」
「既然他們爭斗了這麼多年，那也不會急于一時，其中必然有人挑撥離間。」我挑起眉梢似笑非笑，「但是我想不明白，你是如何做到的，又目的何在。」
「明兒可真是坦誠，」他輕輕的嘆氣，「你覺得我應該如何回答才好？」
「四哥，我覺得我們應該坦誠相待。」我將手請按于心口，「雖然咸樂帝的求婚聖旨是你的原因才改換了名字，但我也不是毫無辦法。我既然心甘情願來到這里，就願意幫助與你。我一直很坦誠。」
「坦誠？那明兒可否說說，為什麼要同意出嫁。」
「職責所在。」我早已料到他會這樣說，也準備好了答案。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就投桃報李，說說我設計娶你的原因。」他也是一副早已猜到答案的樣子，「我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看住你。」
「任何一個嫁給你的人都是宣政殿想要讓你看住的人，但是你真的是這麼想的麼？」
「這是宣政殿的想法，也是我的想法。」他點點點頭，「你看，你到現在還用這種理由，靈教又那麼有能力，放在別人身邊我怎能放心？所以思前想後還是自己辛苦一點，把你放在我身邊比較安全。」
「無論你怎麼想，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有些緊張，「南北聯姻本來是我父皇臨終時留下的遺命，至于人選也是他讓我去和睿王聯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國家，其中可能會傷害到你，但是也都是建立在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基礎上的。我說過，寧錫是一個講道義的商人，不會虧待合作伙伴的。」
「我很難想象，你做出如此大的犧牲，目的會如此簡單，」他靠近我，將外袍的衣帶收緊，溫柔的像情人的低語，「顧全家國大義，很有廣安長公主的風範，但是和奇謀詭思的寧錫，就差了太多。」
我知道他感受到了我的緊張，又在故技重施試圖讓我更加不知所措，但是我真的很害怕，開始的緊張已經逐漸轉化成恐懼，我很想跳起來離他遠遠地，但是我緊緊的攥緊雙手，強迫自己抬起頭，「無論是廣安長公主還是寧錫，我首先姓楊，這是我的姓氏賦予我的責任，我沒有權利逃避。」
「是麼？」他的手慢慢向上移動，滑到我的耳側斂起散亂的發絲，繼續他無恥的恐嚇，「听上去很對啊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嫁給我你已經違背了平治帝的遺詔，如此，又談什麼職責所在，遵遺命而行呢？」
「父皇讓我嫁給睿王是因為在當時他能讓我們得到最大利益，對大株最為有利。而我之所以違背父皇的遺願將計就計選擇了你，也是覺得你可以給我帶來更大的利益。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怎麼也要對自己有信心。」
「你用不著激將法的，」他的表情好像看著一個頑皮不听話的孩子，無奈而微微的懊惱，「我也有很多機會除掉你，既然我們走到了今天我自然是相信你會對我有利。我可以保證，無論如何不會讓你在北朔有性命之虞，而作為回報，明兒是不是也應該給我一點承諾？」
「沒問題。」我爽快的點頭，「受過血祭禮的人和靈教掌教生死共命，只要我活著，我就不會讓你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