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我本來以為聞人成偲回營之後玄甲軍的進程會快上很多，但是從這幾天的效果看來，並沒有什麼變化，一切如常，就和聞人成偲不在的時候一樣。唯一的不同，就是在主帳議事的時候，多了一個人罷了。
可是主位上坐著的，還是軍師歐陽景瀾，所有人也還是听歐陽景瀾的調派差遣。
我有時候會想，現在最終拍板的人是誰呢？
是主位上的歐陽景瀾還是坐在下面的聞人成偲？雖我知道結果是一樣的，因為這兩個人根本就是一伙的，但還是忍不住要好奇。
可是我已經沒有機會知道了。因為我已經好久沒有進入主帳議事了。
自從那個該死的顧止來了玄甲軍，就一直粘著不走，我也就只能老老實實的做寧王的門客，每天除了醫帳就只能去聞人成倓的營帳。
聞人成倓和雲香絕對有問題。這是我得出的一個確定的結論。
聞人成偲帶回來了那個張姓的醫官，醫帳里的事情雲香明顯就輕松了很多，有了更多的空閑時間的雲香，就把這些時間全部用在了照顧聞人成倓上。雲香照顧的很細致，穿衣、吃飯……事無巨細，比惠英照顧我都要精細百倍。
我真不想看到他們倆，可是不行。
我無職無權，對于軍中事務本來就沒有人有義務要告訴我什麼，不過聞人成倓是主帥，雖然他不管事，但是每當有了什麼決策，還是會有一個傳令官給他匯報一份，這也就是我唯一的消息來源。為了這個，我只能盡量長時間的呆在聞人成倓的營帳，因為他也沒有義務告訴我任何事，如果有什麼消息來的時候我正好不在，那就是不會知道。所以，我只能咬著牙面對聞人成倓和雲香。
這對主僕之間的關系……怎麼說呢，就是……很不正常。
雲香管的事情似乎太多，親自為她的主子梳頭、穿衣、添菜……好像這也不算過分，惠英也會為我做這些事情，但，雲香在做這些的時候很專注。不是那種做事情的專注，而是全部感情的投入。每當雲香面對聞人成倓的時候，臉上就一改往日恭敬有禮的樣子，而是很溫柔，還帶著一種……嬌羞。我相信我沒有判斷錯，那是一種女子的嬌羞，欲拒還休，似水如夢。小的時候，章婕妤也會用這種眼神看父皇，元構即位之後，幾個他寵愛的妃嬪也會這樣看他。
雲香對她的主子已經超越了一般的主僕之情，她是喜歡聞人成倓的，而且她喜歡的光明正大，絲毫不在任何人面前做掩飾。
即使每天面對著我，即使每天我都會很長時間的和他們兩個面對面，但是雲香絲毫不介意。
而且聞人成倓也不介意。他把雲香的這種照顧看的理所當然。我不清楚他是不是清楚雲香的心思，還是清楚而假裝不清楚，反正……
雲香的很多動作都出奇的曖昧，有時候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但是聞人成倓卻並不理睬，恍若未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段時間對雲香出奇的好，連去主帳的時候都有讓雲香跟著，在人前也毫不避諱的總是比較曖昧的看著雲香。
直到某一天，雲香晚上沒有回醫帳。
本來我第二天是應該晚一點去聞人成倓那里的，可是那天凌晨歐陽景瀾突然命令一隊人對滕州發動了暗襲。當時我睡在醫帳，整整一夜都沒有合眼，早晨更是迫不及待的跑去看看是不是有消息傳給了聞人成倓。
可是，我卻看到了很尷尬的一幕。
當我急急的跑進聞人成倓的營帳的時候，正撞見雲香在給他穿衣服。聞人成倓只穿了白色的深衣，可是……雲香……也只穿了白色的深衣……
我怎麼就撞上這麼一幕？
我當時完全傻掉了，就那麼愣愣的看著兩個人。直到聞人成倓抬起頭來，微笑的看著我，「明兒有什麼事嗎？」。
我這才反應過來，慌忙的轉過身，臉上不住的發燙，話也說不連利，只能斷斷續續的，「我……我……沒什麼……大事，你……不是，您……繼續，繼續……」
「你是擔心昨晚的事情吧？」聞人成倓倒是不像我那麼尷尬，「傳令官已經把結果送過來了，我還沒有看，就在桌子上，你自己拿吧。」
「哦……好……好吧……」我背著身子，一點一點的慢慢向後退，模到書桌上，亂模一氣終于找到了一個信封，連忙拿起來就想要往出跑。但是聞人成倓很快就出聲叫住了我。
「在這里看，這是送給主帥的，不應外傳。」
我大口的吸了吸氣，盡量不去想身後的人都在干什麼，或者干過什麼。
等平靜了下來，我將信封打開。
昨晚的奇襲很成功。
歐陽景瀾派出了兩千人，由薛獷帶隊，偷襲了滕州城外的一處糧食倉庫，將守衛倉庫的滕州士兵全部都殺死了，並且把糧草也帶了回來。
玄甲軍來自北朔，糧草是個大問題。軍中的糧草大部分都是從北朔最南端的青州運送過來的，在進入大株之後，也在當地征集了不少，我也讓靈教的人暗中幫了些忙。可是在滕州城外的人都已經被滕州控制了，剛剛收獲的糧草也都被嚴格的控制了，大約十日之後，玄甲軍的糧草就出現了不足。所以，歐陽景瀾發動了不少的暗襲，從滕州那里搶來了不少。
這倒是不算什麼大事，但是為什麼要瞞著眾人，在昨晚的時候才突然宣布呢？
難道……
正當我想的出神的時候，聞人成倓已經走到我身邊，冷不防的將我手中的信拿過去。我一驚，連忙躲到一邊。他卻不介意我的反應，而是認真的看起來。我走也不是，坐也不是，一時不知應該如何。
「莊先生，」雲香從旁邊端著一杯茶，給我遞過來，「坐下喝杯水吧。」
我只能笑笑，接過來，也不敢坐，更不敢看雲香。很久，聞人成倓看完了，隨手交給雲香就大步走到桌子前坐下了，抬頭，有些不解的看著我，「坐啊！」
我訕訕的笑了，不好意思的坐在他面前。
雲香收起了信封，又從里間拿了一些衣服之類的東西就退了出去。我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氣。
「明兒可有不解之處？」聞人成倓很平靜的問我，就像我不曾撞到剛剛的尷尬一幕。
「沒有……」我渾身不自在，說話也有些猶豫。
「怎麼會沒有呢？」聞人成倓輕笑，「你不是正在奇怪，去偷襲糧草並不是什麼大事，為什麼不提前告知嗎？」。
我猛地抬頭，看到他眼神清澈，干淨的沒有一絲情緒。
「那，為什麼？」既然被看出來了，我也就索性不再掩飾，很直接的問。
「內鬼。」他回答的也很直接，「想必你已經猜到了。」
「確定是內鬼而不是細作？」我有點疑問。
「玄甲軍里一直有細作，但是都在軍師的掌控之內。上次的偷襲就失敗了，不出意外，就應該是內部的人。」
「那……」我有點不安。內部的人，包括我嗎？
「和你又沒有關系，你急什麼？」他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你估計是全軍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就算能夠將消息傳出去也來不及布置的。」
「那倒是。」我笑的很無奈，「我的命還在這里呢，哪里敢啊！」
「這些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聞人成倓點點頭，很溫和的安慰道，「你和玄甲軍立場不同，即使我再信任你也不能冒險。」
「那，需要我做什麼？」我承認，他說的很對。如果是我，也會防備一個這樣的人。但是，這麼直白的話還是讓我覺得不舒服。
「什麼都不做。」聞人成倓說的平靜，「你只要乖乖的呆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我一向不都是很乖的？」我輕蔑的看著他。
「明兒，」聞人成倓突然低聲喚我，很輕柔，帶一點溫柔的感覺，就像在碧柳山莊的時候，扮作我兄長的樣子，「雖然你現在和玄甲軍達成了一定的默契，但還是一個外人，很多事情都不能排除嫌疑。」
「律明有自知之明，用不著您來提醒我的身份！」我有點生氣了。
「明兒，」他擺擺手制止了我尖刻的回應，依舊是溫和體貼的樣子，好像僅僅是為我著想，「你有你自己的消息來源，玄甲軍不想干涉也干涉不了，所以，我們默許了。」
「那，殿下今日這樣提醒是為了什麼？」我知道惠英一直都在向外傳遞消息，而且一直很順利，應該是玄甲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結果，但是今日這麼明確的承認，還是讓我有一點吃驚，也有點好奇。
「你應該能看出來，玄甲軍現在有很多派系的勢力，範南極是老六的人，魏楷和顧止都是**的……」
「殿下不是警告過不讓我管北朔朝堂的事情嗎？」。他還想說下去，被我粗暴的打斷。
「我是不讓你管，但是並不是讓你當睜眼瞎。」聞人成倓的聲音听起來有些無奈，「若是真的對朝堂之事一竅不通，也就沒有資格也玄甲軍談合作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有點不耐煩了。
「明兒你應該記住，」可能是我態度太不好了，他也嚴厲了起來，「你現在的所有便利，都是因為玄甲軍的存在，如果你要自己月兌離玄甲軍的保護，暴露在**或者睿王黨面前，是任何人都愛莫能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