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謀傾天下 正文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二)

作者 ︰ 傅璟雯

第七十七章

在慶功宴上,我見到了欽差顧止。

顧止是那種很標準的美男子,身材高大,劍眉星目,膚色很白,不是女子的那種女敕白,也不像歐陽景瀾那種病態的蒼白,而是透著一種俊美的英氣,配上他幾乎標準的五官,簡直就是從畫上走下來的人。

在浣洲城攻下之後,歐陽景瀾花了一天的時間將原本的浣洲府衙做了一些簡單的休整,召集全軍將士開了一個慶功宴。

據說,玄甲軍很少做這種事情,一般打了勝仗也就是簡單的給士兵們加加餐,再分一點酒水就算做慶功了,最為盛大的也不過就像上次中秋那樣,能放上小半天的假,在營地上搭個篝火樂一樂。

但是這次,玄甲軍一反常態,命令全軍休假三天,還在晚上大擺筵席,迎接欽差大人。

將士們有酒有肉,都是異常的高興,在空地上點燃了篝火,圍坐在一起,又是說笑又是歡唱,老遠的就能听到聲響。

但是坐在浣洲城內衙的我,卻覺得身邊的氣氛詭異。

玄甲軍的所有將領,都沒有和普通士兵坐在一起,而是聚在了歐陽景瀾改制之後的府衙。官階稍低的坐在外堂,將軍和謀士坐在內衙。

顧止進來的時候歐陽景瀾正就坐在中堂的主位上,連起身都沒有,只是淡淡的端起酒杯沖顧止稍微點了點頭,但是並沒有喝,而是端在手里,等著顧止說話。歐陽景瀾從來不喝酒,這是玄甲軍上下皆知的。

顧止身穿最正式的朝服,衣飾一絲不苟,身後並沒有跟著大隊人馬,只有兩個隨從。但是這兩個隨從卻都是身著六品官服,一人手里捧著上方寶劍,一人端著欽差大印。顧止從進來開始就一直微笑,非常溫和,從門口開始挨個的對著每個人見禮、問好,然後敬酒,從態度到禮儀都非常的完美。

大堂里很安靜,除了和顧止說話的人就沒有其他聲音,可以解釋成為對欽差大人的尊敬。但是我很清楚,這只是表象。

顧止本來應該先和歐陽景瀾見禮,然後落座的,但是他沒有,反倒是從官階最小的人開始,一個一個的敬酒。

而歐陽景瀾作為主人,並沒有起身歡迎,本來欽差比這里所有人都官位高,是應該和玄甲軍最高的領導人一起坐在主位上的,但是歐陽景瀾身邊並沒有空位子,就連他的下首也坐滿了人,事實上,整個大堂上根本就沒有給顧止留下一個可以坐的地方。

我坐在範南極旁邊,偷偷的環視周圍。

我對面的武將個個都低著頭,臉上看不出表情,和我同一排的謀士醫官,倒是都抬著頭,但是都直視前方,好像對所有事情都漠不關心。歐陽景瀾坐在主位上,手里還端著那杯酒,帶著微笑看顧止慢慢的向他移動過來。

顧止和每一個人熱絡的寒暄,他敬到的人也紛紛起身,恭敬的答話,臉上也帶著笑意,但是一坐下,就立馬又變作了冷漠的樣子。整個大堂里,就只能听見顧止一個人在談笑風生。

我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別扭。我看向歐陽景瀾的方向,希望他能給我一個眼神,讓我知道此刻要怎麼表現。但是歐陽景瀾一直都盯著顧止,一眼都不看我。

我最後只能放棄,悻悻的轉過頭,和其他人一樣正視前方。

可是我對面坐的是聞人成倓。

聞人成倓今天依然是穿著白色的衣服,在武將清一色的玄色戰袍和黑色鎧甲中分外耀眼。他坐的位置特別的靠後,幾乎就是武將最末的位置了。可以說,他是整個大堂最隨意的一個人,其他人都正襟危坐,只有他,很隨意的斜倚在桌子上,端著一杯酒,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我覺得他的樣子很丟人,盯著他看了好久,可是他並沒有注意到我。

顧止一路敬酒下來,逐漸靠向我。

值得一提的是,魏楷似乎很高興見到顧止,一臉孩子氣的喜悅並不是裝出來的。可是顧止並沒有對他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和對待其他人一樣有禮而疏離。

「想必這位就是莊嚴先生了吧?」顧止很快就敬到了我。他身後的侍從正將他的杯子斟滿酒,而他則趁著這個空擋微笑的向我問好。

「莊嚴見過欽差大人。」我連忙站起來,深深一揖。

「听聞此次攻佔浣洲城,能夠進行的如此順利,全憑先生奇謀。」顧止接過隨從遞上來的酒杯,「莊先生還巧用火攻,毀了滕州的秘密武器,為玄甲軍除了一心月復大患,可謂勞苦功高啊!」

「哪里哪里。」我連連擺手,「莊嚴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擔不起如此厚贊。」

「莊先生不必自謙。」顧止遞給我一杯酒,見我接了,就接著說,「先生少年英才,我軍得此人才,是大朔之幸!」說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並沒有說什麼特別的,都只是一些日常的官話,我也就放心的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顧止繼續敬下去。

範南極神色無異,但是我覺得他看顧止的樣子有些敵意。

敬到我對面的時候,聞人成倓並沒有站起來,連話都沒有說一句,只是略略的舉起就酒杯,仰頭干了,一臉的散漫慵懶。

最後,顧止終于走到了歐陽景瀾面前。

歐陽景瀾站起身,和顧止極親切的交談。兩個人都笑得很端莊,但有一股濃濃的敵意,彌漫在他們周圍。他們說了很久,都是一些官話,但是說的很得體,也很輕松。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借口方便跑了出去。我覺得,再待下去,我會消化不良的。

我跑出去就再也沒有回去,直接回了醫帳。

攻下浣洲城後,本來我們是可以住在府衙的,但是歐陽景瀾不讓,所以玄甲軍的人都還住在帳篷里。我也就繼續和雲香一起,住在醫帳。

本來我以為醫帳里應該是沒有人的,可是燈偏偏就是亮著的。

我屏住呼吸,悄悄地溜到帳外隱蔽的地方,透過帳篷的縫隙向里看。

雲香背對著我,在燈下擺弄一堆瓶瓶罐罐,我看了很久也沒有看出什麼。

「雲香姑娘!」一個小兵著急的跑過來,我連忙閃身,躲到暗處。

小兵停在了醫帳門口,有些焦急的大喊,「雲香姑娘,何達叔突然暈了過去,麻煩姑娘過去瞧瞧!」

雲香很快出來了,簡單的問了幾句,就返回去拿了藥箱出來,一陣風似的跟著那小兵走了。

等他們走遠了,我才躡手躡腳的走到亮處,看看四周很安靜,就掀簾子進了醫帳。

醫帳的外間是雲香在打理,她本人也睡在這里。而我則一直睡在里面,四周還隔著簾子。所以雲香可是隨時觀察到我的情況,但是她在外間干什麼我就不是那麼容易知道的。

雲香一直防著我,我也很少在白天來醫帳,對于里面的東西並不熟悉。

雲香的桌子上擺了很多小瓶子,高高矮矮的,因為她走的急都沒有來得及收拾。

我本來是沒有想法要偷看什麼的,但是禁不住好奇心作怪,還是過去隨便拿了一個瓶子,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

這一聞不要緊,我的臉色瞬間就變了。連忙拿起其他的瓶子,一一看過聞過。心里突然覺得有點怕。

雲香的這些瓶子里裝著的,都是毒藥。

有最簡單的砒霜、鶴頂紅,能夠致人迷幻的離魂散、迷魂劑,還有比較貴重的「清寧」,是從竹葉青蛇身上取出來的,一滴就足以致命,更有甚者,還有紅草制成的紅丸。

雲香用這些東西干嘛?

回想起中秋時,我在帳外偷听到的雲香和歐陽景瀾的對話,再看看面前一桌子的各種毒藥,我瞬間明白了。

雲香應是想要毒殺某個人,但是被歐陽景瀾阻止了。

我記得他們當日提前了兩個人,說一個還算乖巧,可以留下,還有一個不安分……

是誰呢?

桌子上的一味藥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拿起來,是黃 。最近軍中一直有人生病,但大多是傷風,是用不著黃 的,而且黃 不可能當做毒藥來用,那雲香把它放在這里是為了……

範南極!

是的,範南極一早就身體不適,很多天一直都在用湯藥,而且我記得,他的藥就是雲香開的,其中就有黃 。雲香為了這味藥,還特地跑出營帳去和農戶買的,不過送藥的人卻是賈倫。

這樣看來,雲香的目的就是範南極了。她擺弄這些東西就是為了找一個和黃 味道相似的東西。

雲香是听令于歐陽景瀾的,那麼範南極就應該是……

想到範南極屢次看歐陽景瀾時那種憤恨的眼神,我瞬間明白了。

範南極並不是玄甲軍的人,或者說他雖然在玄甲軍掛職,但是實際效忠的人並不是聞人成偲,而應該是另有他人……

從歐陽景瀾的話里看來,欽差顧止是北朔太子的人,但是範南極剛剛對顧止也不善……

答案昭然若揭。

範南極是北朔睿王,六皇子聞人成倬安插在玄甲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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