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機天運 第一卷 氣運 第四八章 知難

作者 ︰ 紫芋

「沒有,什麼都沒有,沒有惡鬼,是我瞎說的」

張瞎子的反應很快,可這時候無論多快的反應都已經遲了,滿臉的血跡無處擦拭,疼痛哀嚎卻沒人敢上前幫忙,他周圍的人不約而同都退後了幾步,拉開了跟他的距離,用敬畏且懼怕的目光看著那個男子。

「瞎說的啊,哈哈,瞎子瞎說,挺好,挺好。」那男子听著笑了起來,「這才名副其實嘛」

笑過了,說完了,不理會周圍人驚懼的視線,又扔下一串笑聲,這才大步離開,若是不看張瞎子的慘狀,他這一走還真有幾分瀟灑,但加上了背景,就平添了幾分殘忍。

等到那人走了一會兒了,韶韻才緩緩松開馮小哥的衣服,重新恢復無束縛狀態的衣服隨風一蕩,還有些褶子殘留,卻已經舒展開,擋住了韶韻的視線。

「快去醫館看看吧,這眼楮治不好可是要命的」

「真是倒霉,怎麼惹到了那麼一個人呢?」

「他們這些江湖人哪里有法度,一個說不好就……唔……」

「你還敢說,不怕他調頭回來找你,趕緊閉嘴吧也是這張瞎子多嘴」

幾個好心的七手八腳扶了張瞎子往醫館去了,張瞎子忍著疼道謝,茫然地隨著眾人的力道離開。

「唉——」輕輕嘆息一聲,眼見得那邊兒已經安靜了,馮小哥這才移開身子。

視線落在張瞎子的攤子上,「瞎子算命」的幌子倒在一邊兒,椅子側翻,桌子上放置的東西稍有挪動,些些血紅綻放如花,紙張散亂,被風吹起幾張飄在一旁,微微泛黃的紙張單薄如枯葉,一陣風來,不知會卷向何方。

眨眨眼,眼中莫名有幾分酸澀之意,滿心冰冷,這是韶韻第二次感受到命如草芥這四個字的悲涼。

完全沒有安全感啊

「那人,怎麼突然就傷人呢?」

世上的事有很多是不講道理的,或者說那些人自以為的道理讓人難以理解,就如眼前這樁,就算張瞎子有錯,卻也不過是為了糊口生計,他一個算命的,就算是靠著蒙人賺錢,你識破了不信他只管走就是了,何必非要傷人呢?難道非要那樣才可以顯示出自己的武勇嗎?

啊,又忘了,這已經不是現代了。又有江湖人,他們手中的兵器就是他們的律法,跟他們說朝廷法律,說傷人犯法,殺人償命,那可要先比比誰的武功好了。

馮小哥听到小姑娘這一句低喃,笑了︰「那張瞎子胡亂說話,惹了別人不快,還不許人出出氣了?」

得,這一位是支持那個男子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韶韻不爽地小聲哼了一下,怪道你們兩個頭上的氣柱都是黑色的吶,果然是心有靈犀,理解萬歲

弄瞎別人的雙眼,原因就是為了那幾句令人不喜的話?

真是難以理解的強盜邏輯

黑色的氣柱,莫非意味著黑色的心,心黑手狠什麼的,放在那男子身上再合適不過了,可惜,卻不太符合馮小哥的樣子。

馮小哥時常面帶笑容,怎麼看也不像是那等心黑手狠的啊,莫非只是一層偽裝?比如笑面虎之類的?

適才那張瞎子曾說那男子「印堂發黑」,不知道那個「黑」跟這氣柱的「黑」可有什麼不同。若是真的有血光之災……不應該是紅色的嗎?血色是紅的,什麼才是黑的呢?難道真的是黑了心肝的「黑」?

韶韻低著頭又琢磨了起來,可惜例證太少,她縱是有千百想法,也要一一證實才能夠得出結論,目前的一切推測都是她的揣測,未必做得準。

原還以為張瞎子那里有什麼「高見」吶,卻不想……唉……

想了一會兒,無力放下,感覺腳不太疼了,就從附近的兩個攤子上買了些菜來,蓋在那塊骨頭上,自己在這邊兒白坐一會兒得根骨頭,可是佔了便宜了,若是讓石婆婆和楊氏見到,女人嘛,都有點兒愛貪小便宜,萬一她們心里不平衡,傷了情分就不好了,索性不提了吧

她絕對不是因為那句話對馮小哥產生了惡感,絕對不是因此隱瞞不給他表功嗯,絕對不是

「這兒是怎麼了,那攤子上出什麼事了?」

石婆婆和楊氏回來得不慢,兩人都是敏銳的,一眼瞅見那邊兒攤子上的紅顏色,再看周圍人目光略有不對,這便疑惑上了,楊氏更是口快,直接就跟旁邊賣菜的大娘搭起了話。

「你們是沒見,剛才那張瞎子被人弄瞎了眼楮……」

大娘的第一句話就讓楊氏眼楮一亮,定住了腳,認真听了起來,石婆婆臉色略帶惶恐,拉過韶韻看了看,模了模她的頭發,「韻兒沒事吧」

看出石婆婆目光中的關切,韶韻覺得籠罩在心頭的寒冰漸漸消融,又有了些微暖意,搖頭笑道︰「沒事,馮大叔在吶」

馮小哥囧著一張臉,很不想承認那「馮大叔」指的是自己,卻還是在石婆婆疑惑地問︰「馮大叔?」的時候回頭笑了一下,「這小姑娘,可把我叫老了,我還沒娶親吶,這就成‘大叔’了」

石婆婆一听咧了嘴笑,對韶韻說︰「這孩子,可是叫大輩分了……」正當馮小哥為有人給自己正名一事略存歡喜的時候,石婆婆後一句話又讓他囧了起來,「……叫聲‘叔叔’也就是了。」

大叔和叔叔,大娘啊,這兩個稱呼基本沒差吧馮小哥笑容僵住漸漸風化。

「嗯。」馮小哥的神情娛樂到了韶韻,她面上乖巧地點頭,甜甜叫了聲︰「叔叔。」心里頭卻已經因為忍笑憋出了內傷,婆婆啊,您太厲害了,一句話秒殺啊

希望在雲端,失望在地底,您這一句話是讓他從雲端跌落地底,這可要造成重傷啊可憐的馮小哥,希望您承受力夠好啊

「馮小哥還沒娶親啊」楊氏听完了那邊兒的八卦,過來插話,興致勃勃地問,「可有了心上人?父母家可曾定下婚事?……」

被楊氏的問題砸了個頭暈腦脹,馮小哥白淨的臉上微微泛起了一抹紅來,難得透出一些靦腆感覺,干笑著回話︰「還沒吶,家里沒定親……」

這一句話好似捅了馬蜂窩,楊氏後面的問題接踵而至︰「怎麼還沒定親,馮小哥也有二十來歲了吧,這年齡可不小了是父母沒有給定下來嗎?還是沒有找到意中人?馮小哥想要找個什麼樣的?嬸子可是認識幾個好姑娘,若是不嫌棄……」

楊氏說著就做起媒來了,挽在胳膊上的菜籃子也不嫌沉,扳起手指說著自己認識的哪家哪家的姑娘,馮小哥開頭還能夠說上兩句,後來就有點兒冒汗,正好看到那黑臉漢子哪肉出來,忙招呼他看攤子,自己嗖一聲溜回了鋪子里,把楊氏的熱情拋在身後。

「你這張嘴,比刀子都厲,把人都嚇跑了」石婆婆手指戳了一下楊氏的腦袋,楊氏跟著傾了傾身子,笑著說︰「哎呀,這可不能怪我,只怪他面皮女敕。」說著意猶未盡地看了一眼那敞開的鋪子,到底沒有繞過肉攤子進去接著說。

韶韻無語,您這其實就是調戲吧看人家臉紅很得意是吧看人家羞澀很有成就感是吧

一早上買菜回家,到中午之前的這段時間並不是一個八卦的時間段,韶韻就是再不情願想要馬上討來救兵趕走那個天香,也只能按捺著急切,老老實實待在家里準備中午飯。

回來之後那兩人還沒出門,起床不起床不知道,反正門口的那柄傘還是原樣堵著門。韶韻也沒走過去听牆角,這會兒不下雨了,木屐踩在地面上還是有聲音的。

徑直去了廚房收拾菜,把火燒起來,坐上一鍋水,骨頭往里面一扔,韶韻就開始擇菜,同時思考中午要吃什麼,更多的心思卻在想那天香不知道會不會留下,若是留下,會不會起來做飯,還是說自己以後的定位要從女兒落到丫鬟,以後要干活伺候那個女人。

她並沒有想很久,快到中午的時候那屋里終于有了嬉笑聲,一男一女的對話多半是女的在說,男的在听。

韶韻把菜收拾好了,不想自己在廚房待著白守著爐火,想著眼不見心不煩,回了自己屋,故意把木屐踩得吧嗒吧嗒作響,那女人若是真的有點兒自覺,就去廚房當廚娘吧她倒是不介意以後多個做家務的,就是不能以後娘的身份。

門外那一溜青石上的泥腳印子韶韻也沒有收拾,往常這些事情不用韶志說,她都會很勤快地做,因為是自己家啊

現在則不同了,有人想要插足到自家來,那些活,沒道理不做吧若是個眼里沒活的,也好早日讓韶志發現她的本來面目,不然,以後自己還不知要被怎樣支使吶她才不要白白地為他人作嫁衣裳憑什麼她要為了別的女人收拾屋子?真當她是勤快耐勞的灰姑娘啊

且,若是能夠讓韶志發現那女人不能夠管家,除了陪他,咳咳,上床之外,不能夠給他一個安定的舒適的溫馨的家庭環境,是不是會絕了讓她做繼室的心思呢?

有了這麼一點兒新思路,韶韻倒是開始期待那邊兒趕緊起床,然後看那女人怎樣應付家務活,她就不信了,一個曾經只會爭風吃醋的小妾,一個煙雨樓里靠色相侍人的ji女,能夠當好一家的主母把家管好。

娼ji從良本就艱難,她又是一下子瞄準繼室的位置來的,就更難了,需知當家主母要會的技能可不單單是陪好丈夫就成的。若是能夠讓她知難而退也好,若是不能,再讓鄰里給她沒臉,把她攆走,讓她知道繼室不可為。只是,那樣的外援能不要還是不要的好。

一想到石婆婆曾經百般詆毀韶志的模樣,韶韻一時有些猶豫,還不知道她們能不能幫上忙,若是不能,再揚了家丑……算了,昨天的事情本就瞞不得人,她又已經吐了口去,懊悔也沒用,只看那天香怎麼做,看石婆婆她們怎麼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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