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使得？」郭武家的連忙推辭，這肉可是貴重東西，他們這樣的窮人家一年到頭也就有數的日子能吃得到。
「不算什麼，你們家自己產的山藥，我們家的風干肉也是自己做的，你要是不收那可就是瞧不起我們了。」肖洛不由分說叫繡靈去包了一大包肉干來，心里暗暗慶幸，自己的茶葉保住了。
郭武家的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忍受不住誘惑，主要是家里那幾個小子正在長身體確實是需要吃點好的，便紅著臉︰「那我就收下了，以後有什麼事兒用的著我的只管叫我。」
肖洛笑著客套了幾句，本著大家閨秀的原則，自己躲去了另一間屋子看起賬冊來。
「還別說，眼下就有一樁事兒要大哥大嫂幫忙呢。」向晚給兩人倒了茶，笑眯眯道。
郭武連忙放下茶杯，心里還在感嘆不愧是讀書人家，看看這杯子多漂亮，比自家那粗瓷茶碗強的沒影子了︰「余先生客氣了，有什麼事兒你只管說，咱們村里人都會幫忙的。」
郭武家的也在一旁打包票︰「就是，俺們能幫得上的話一定不推辭。」
「是這樣，」向晚跟這些淳樸爽直的人也不兜圈子，直奔主題︰「我看著大家伙兒的地里大都已經開始種冬小麥了，可是有些地方還空著，不知道這是為何？」
「你是說那邊幾塊靠河的地吧？」郭武家的一听就明白了，「唉，那是村東頭宋老頭家的，這老人也是可憐，本來把那塊地挺好的，還臨著河，澆水什麼的都挺方便。可惜他們家卻有個敗家兒子，唉！」
向晚頓時糊涂了，這好地跟敗家子有什麼關系嗎？
「你是不知道啊！」郭武家的接著講到，「原先的時候宋老頭守著那塊地過得還算是可以，種點什麼都長得老好了，可是前兩年夏天雨水多，河里發了大水，把地給淹了，他們家的麥子還沒收呢就這麼沒了，幸好有村里人接濟，他們自家也還有些存糧，湊活著過了一陣子，等水下去了再種別的就是了。」
這不是很正常嗎？向晚疑惑地看著他們，水退了之後再種點東西不就好了？怎麼就荒廢了？
「他們家有個獨子，叫宋多才，這小子好的不學，跟人家學著賭錢，把家里的錢輸了個精光不說，還把地也壓上了。可巧人家來看地的時候那水還沒退哩，那樣子哪里值什麼錢，就讓宋多才籌錢來還債，不換就打斷他的腿。那天殺的小子一個不留神就跑了，把他年邁的爹娘都丟下不管。」郭武家的邊說邊罵，罵的無非就是宋多才不孝什麼的。
「人家賭場的人找不著他就來找他老子娘，把宋老頭家里所有的東西都給弄走了，就這樣還欠著人家錢哩。」說到這個話題郭武這憨厚的漢子也是一臉怒色，「他婆娘又是氣又是嚇的，沒幾天就沒了，宋老頭也是又病又弱的，哪還能下什麼地，躺在床上熬日子罷了。」
「那水退了以後他就沒想過把地賣了還債治病？」向晚听著也不好受，自己惹了事兒跑了不說，還禍及爹娘，這樣的兒子真是不孝。
「怎麼沒想過？」郭武家的長吁短嘆一陣子後又打起精神來，「可是人家賭場那邊放了話兒了，這宋家欠著他們錢呢，這塊地就是抵押，誰要是想買那就得把欠著賭場的錢給還了。你想啊，那塊地總共才多大，哪里值那麼些錢？這酒一直荒著。」
「難道賭場那邊就沒想過把地賣了？好歹也能拿到幾個錢，總好過這麼拖著。」向晚心里打著小算盤，已經有了主意，卻還是要把事情模清楚才行。
「嗨！余先生不知道俺們窮人，這塊地吧好雖好，可是價也高，窮人們買不起，地主老爺們看不上眼這麼點小地方，就那麼著了唄！」
听了郭武家的一席話，向晚總算是放下心來︰「這樣，我倒是有個主意，大哥大嫂听听看合適不？」
郭家兩口子一听這話立即就正襟危坐的听著，那副鄭重其事的樣子向晚看了都覺得好笑；「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就是我想著把那塊地給租下來，一方面給些租金給宋家老人過活，這眼瞅著冬天了，總得有幾個錢置辦冬衣之類的，取暖的碳也不能少了，他一個老人家，咱們少不得幫襯一把。」
「這話說得在理，可是，」郭武家的猶豫一下︰「你要把那地租下來，那可不是白花冤枉錢嗎？賭場那邊再來找茬兒怎麼辦？」
「這就是我要說的第二點了。」向晚不急不慢的說道。「賭場那邊也是想拿到錢的，只是這些日子以來高不成低不就的沒能賣出地去。我也不說要買，只是租一段日子，想來他們也沒多大勁頭來找我麻煩。」
「話是這麼說。」郭武皺緊了眉頭，「那些人，即使不來找茬兒，也會獅子大開口的漫天要價，你要租這塊地可是要花不少錢呢。」
「山人自有妙計。」向晚笑的彎起了眼楮。「這就是我叫兩位來的原因了。」
郭家兩口子對視一眼，眼楮里都是滿滿的迷惑。
「我看過了，咱們附近這些地方，秋冬季節地里面種的都是冬小麥，罕見有空置的地方。」向晚慢慢地把自己的意圖說出來，「宋家這塊兒地雖然不是很大，但靠著河，澆水方便，種些菜還是不錯的，大冬天的外面少有幾個賣菜的，到時候一定很多人買。」
郭武家的頓時興奮起來︰「那是一定的，俺們窮人家圖的不過是地里出些糧食，夠自家嚼裹用那就謝天謝地了，哪還有那個地方來種菜的。余先生要是種了，說不定真能掙大錢。」
郭武家的腦子還挺靈活的，向晚微笑著︰「我知道，大凡窮人家家里面大多是在院子里，或者屋前屋後的中些菜，留著自家用的。可是城里面有好些有錢人家，他們可不會在自己家里面種菜，是需要出來買的，咱們的菜賣給他們最合適不過。」
郭武听她們兩個一唱一和的說得熱鬧，也不禁動了心，猶豫了一會兒問道︰「那余先生的意思，是打算請俺們兩個幫忙種菜？」
「這話說的，什麼是書生啊？」向晚忍不住笑出聲來，「人家不是說嗎，書生大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叫我去種菜，能出個苗就阿彌陀佛了。」
郭武家的腦子轉得快，眼楮里已經有了驚喜的光芒︰「那余先生是想？」
「我是這麼想的。」向晚放正了臉色，「這塊地呢我把它租下來，買回來種子，像是白菜，白蘿卜，菠菜什麼的，你們來種，到時候賣出去了咱們對半分成。」
「這可使不得！」郭武頓時跳了起來，「俺們可不能佔先生的便宜，俺們倆都是鄉下人，多的就是一把子力氣，幫著先生種幾個菜算什麼，可不能這麼分。」
郭武家的猶豫了一下，也反對這麼做。
「你們跟我還客氣什麼，這能不能掙錢還說不準呢。」向晚端起茶杯來啜了一口。「這麼著吧，要是得了錢，扣除租金，再給宋老人送點過冬的，其他的咱們再對半分。這可是我佔了便宜了，種子什麼的不值幾個錢，你們得搭上功夫和力氣照看著哩，這是應得的。」
郭武不善言談，心里覺得自己這樣就是佔了人家大便宜了，囁嚅著就是不肯答應。
他渾家急了，這麼好的事情上哪里去找啊，錯過了這村兒可就沒這店兒了。
「當家的，你發什麼愣啊，這不是還沒確定能賺多少錢嗎？依我看啊，先別說這錢不錢的事情，咱們先把這事兒做好了，到時候真能掙著錢，咱們再按情況辦。」郭武家的怕這兩個人談崩了，干脆就從中調節，先把問題放下再說。
向晚跟郭武對這個做法都沒有意見，這件事情就先這麼定下來了。
「還有一件事兒。」這件事情談完了，向晚開始說出自己的另一個小心思。「我還打算弄個暖棚呢，養些花，過年的時候拿出去賣肯定好賣。」
暖棚？養花？
郭家兩口子對視一眼，這得花多少錢啊？再說了，村里人可沒有什麼經驗弄暖棚啊！
「余先生，這件事情可得慎重考慮。」郭武是個實在人，一想到不妥立即就說出口，「一來咱們都沒什麼經驗，再說了，那個暖棚怎麼弄啊，得花多少錢啊？萬一到時候弄不好的話可就虧大了。」
向晚也明白這一點，所以這件事情她就沒打算玩大發了，只是處在初步的試驗階段里。聞言當即笑道︰「郭大哥說的是啊，我這也不過是想做來試試，就在自家院兒里弄個小的，也方便照看，要是能成的話來年再弄大。」
這樣就沒什麼問題了，郭家夫婦都點頭答應，表示到時候都會過來幫忙。
話說到這兒，該說的都說的差不多了，向晚請兩人喝茶，郭武家的早就听人家說那些讀書人講究的很，喝個茶都講究老多事兒，怕自己沒見識被人家恥笑，就學著向晚的樣子揭開杯蓋兒，慢慢的飲上一口，將茶杯蓋上再放回去。
做完這一系列的事兒後，倒是也覺得有點高雅的味道，轉頭一看險些氣炸了肺，自己丈夫已經喝白開水一樣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朝天，喝完抹抹嘴，把茶碗放了回去。
白糟蹋人家好茶了，郭武家的忽然就覺得很丟人，同時也隱隱的感覺到，還是丈夫那個樣子爽快，喝個茶都喝的不痛快，讀書人就是窮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