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果頓時憤怒不已，整個人都在燃燒。
她不是憤怒顧雲嘯故意整她，也不是憤怒桂公公推了他，這兩個人，一個昨晚跟她結下了梁子，一個只是听命行事。做什麼事，也無可厚非。她是憤怒，這唐如絲的爹唐琮。
不管實質如何，目前眾人都認為她是唐琮的女兒，唐琮自己也這麼認為，可是看他剛剛絕情的樣子，哪兒有半分把她當做女兒，好像恨不得這個在朝堂上出了丑的人，立馬就去死，而且只是這個無心的糗。
她為唐如絲憤怒，她為如芷憤怒，她為如芷她娘憤怒。都說虎毒不食子，唐琮還是個道貌岸然的大活人，可是剛剛那一句話，分明就是子不子的無所謂，保住自己不要受損就是。
顯然，唐琮的反應也出乎了顧雲嘯的預料，他計劃的是唐琮怎麼也得求求情才是。唐琮的大義滅親，反而讓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而他期待中的五弟，淹沒在人群中，一言不發，似乎在深思什麼事情。罷了，唐琮的態度也正好，看看你為不為她說句話。
「唐大人真是好公正執法。」有人贊嘆。
「小女犯錯，按律如此，唐某自然不敢徇私枉法。」唐琮臉上閃現了一絲慶幸，由衷的希望皇上听到他說的每一個字，又厲聲對唐小果道，「我唐家沒有你這種不守規矩沖撞朝堂的女兒，你們父女關系就此斷絕。」
「斷你妹呀。」唐小果終于開始說話了，保證她周圍五米半徑的場內都能感覺她燃燒的怒火，「靠你丫的祖宗十八代，你丫TMD是誰爹啊？少在這兒裝熟，姑女乃女乃我不認識你。」
上來就掀祖墳，全場震驚。顧雲嘯淡定的看著唐小果說話，很期待下一秒她嘴里敢蹦出什麼詞兒來。
唐琮臉色刷的鐵青，氣得語不成句︰「你、你……好，我本就沒……你這個女兒，孽畜。」
「畜你妹呀。」唐小果繼續，一股腦兒的發泄，至于後果她不想管了。點背不能怨社會，要死只能怪自己，「你丫就一畜生，你女兒都死在冷宮了，還規矩，我看你連人性都沒有，哪有資格談規矩。」
「我……」唐琮嘴唇直哆嗦，很難斷定他是因為得知女兒死了而哆嗦，還是純屬憤怒，唐小果比較傾向于後者。
「我什麼我，看你抖得那樣，對你女兒做了什麼虧心事吧，看到你這種衣冠禽獸我就心煩。」唐小果不耐煩的道，「我是合奇國進獻的美女小翠，皇上賜名唐小果。要我真是你這個畜生的女兒，我立馬就去自盡，恥辱呀，有你這樣的禽獸爹。還立法，立出來的都是垃圾吧。」
「大膽妖女，豈能這樣侮辱唐大人，唐大人十四歲便高中舉人，而後在翰林院專研律典，可以說歷史上的國法，唐大人都了如指掌。是真正的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為人正直，難得的一個好官。」議論紛紛的人群中有個聲音高叫著，「依本官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合奇國真是蠻夷小國，經過教的人素質都這樣差！居然口出狂言，辱罵朝廷命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唐大人乃謙謙君子，你竟然這樣侮辱斯文！朝堂之上，豈是你撒野的地方。皇上，杖斃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妖女吧！」
諸如此類的聲音此起彼伏。
「好好好，你們誰吐顆象牙給我看看。」唐小果無比嘲諷的吐出這幾個字，然後望著臉色變幻不定的唐琮，上下看了看衣冠楚楚的他，歪著頭︰「你確定，你學富五車，才高八斗？精通歷史法制？」
唐琮閉眼，緩了口氣，再睜眼時，已經恢復如常，他沒有作答，只是慢慢仰起頭，鼻孔朝天的樣子，以示自己的才氣。
「好吧，那你告訴我，為君之道中，何謂‘五美’，何謂‘四惡’？」唐小果慢慢問出。
議論聲漸漸平了下去，沒有回答。唐琮似乎在冥思苦想，搜索腦子所有的記憶，似乎還沒這個五美四惡之說。
「好吧，我不僅問你唐琮，我問在站所有的文武百官，你們不都是才高八斗，嘴里能突出象牙的嗎？」。唐小果漫不經心的道，態度讓所有人恨不得她被杖斃，「我看你們嘴里能吐出來的，是一肚子的黑水吧。」
顧雲嘯看似面無表情的冷眼旁觀，實則興致勃勃，今日真是做了一個正確的抉擇，無聊乏味的早朝，多了這麼和諧的小插曲，真是讓人精神百倍啊。他等整個朝堂徹底的鴉雀無聲之後，才淡淡道︰「唐小果，你說，何謂五美四惡。」
「免了我的杖斃，我就說。」
「大膽，律法嚴肅，不得例外。」唐琮第一個憤恨的反對，「加之你膽敢和皇上談條件，罪加一等。」
「喂，律法也是人定的，還是為人民服務的，真是死板，教條主義的愚人。」唐小果瞪了她一眼，「皇上也是人，咋不能講條件。其實，你們這些當官的都在跟皇上講條件——哎呀，我這個部人多，加點餉銀，我這省份缺糧，發點食物，諸如此類，不是一樣麼？」
「你！」
「好了，唐小果，你說。」顧雲嘯道，現在要殺她，他還真舍不得呢，「朕饒了你沖撞朝堂之過。」
「還是皇上聖明，皇上仙福永享，壽與天齊。」唐小果諂媚的嘴臉讓所有人憤怒，她怎麼可以拍馬屁拍得這樣理直氣壯，「听好了，庸才們，為君之道的‘五美’是指，君子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
停頓十秒，讓號稱才華橫溢的圍觀群眾沉思，唐小果接著道︰「四惡則是，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也，出納之吝，謂之有司。」
時空都被凍結了，唐小果有點慚愧，自己這樣的廢材只能很狗血的盜用孔大聖人的名言來怔住別人。
「說得好。」突然有人拍掌，帶著明朗的笑聲，「皇兄的**，果然是人才輩出啊。」
「哈哈，人不可貌相。」有人干笑著道。
「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唐小果笑著道，不客氣的用手指了指和她面對而立的唐琮，「譬如這位唐大人，謙謙君子？嘖嘖，自己家的小妾把身染重疾的發妻趕出家門，受盡世間淒涼，卻不聞不問，听之任之，這樣的人，也就是個衣冠禽獸。」
「好你個逆子！」唐琮雙眼冒火，捏起拳頭，「我今天就要……」
「唐大人，這可是朝堂。」有人笑言，是最開始鼓掌說‘說得好’的那個，「你一個堂堂朝廷命官，何必和一個小女子一般見識。」
唐小果滿懷感激的回過頭去，在人群中輕而易舉的就找到了那個人，那張溫和帶著暖人笑意的熟悉的臉。
斗志昂揚也好，熱血沸騰也好，全然成為了毫無意義的游戲。
心，猛然沉到谷底，一陣陣的跳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