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頭俏 第二卷 下人 第三卷 姨娘 第五十三章 吊喪

作者 ︰ 收紅包的

妞兒掙扎著支起身子。對于陽道︰「請你替我謝老爺的恩典。」

于陽點了頭,交待了妞兒幾句︰「好生將息,不可像方才那樣,一個人強來。有什麼叫小丫頭過來幫忙。不過是喊一聲的事,你叫她們,她們還敢不來麼?」

妞兒曉得于陽這是在替她打抱不平,接了話兒,笑道︰「你看看,這到了老爺跟前就不一樣了,訓起人來,一句是一句的。如今人少,大家的事都多,哪里因為我耽擱大家呢?我自己能做的就做了,何苦勞煩別人。」

木樨听得出于陽跟妞兒的話里有話,她有些不悅地掃向了跟著自己的人,提了聲道︰「伺候妞兒的人呢?」

眾人推了半日也沒推出個人來。

于陽也不說話,也不急著走。她到是要看看,木樨要怎麼處理這件事。就她對木樨的了解,她是不會在這種事上虧欠任何人的。若是有半點,她也沒現在的好名聲了。

于陽掛在嘴角淡淡的笑,讓木樨更加火大。她從來就沒這麼丟人過。

「人呢?!」木樨略微提高了聲音,再次問了一遍。

終于一個僕婦站了出來,她就是先前她們見的王軍媳婦。只見她陪笑著道︰「原叫玉芬來的。方才叫人挑水,我見她沒事做,叫了她過去。」

「還不叫她過來?她那麼大的人連這個還不曉得?」木樨沉下了臉。

大家一開始還迷瞪了,怎麼是玉芬?再一想到,玉芬先前對于陽的冷嘲熱諷,還有為妞兒摔傷而幸災樂禍,她們明白了。果然還是王軍媳婦機靈,免去了她們許多的事。樂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往玉芬的身上推。

「哪里擔水哦!頭是我們擔地,她坐在一旁什麼也不做,還說我們懶。」

「就是。人懶就算了,可這心也壞的狠。妞兒姑娘摔了,她不但不問兩句,還在那說摔的好。你看看,這人怎麼能壞成那樣。」

于陽靜靜地在那里听著,越听她越想笑,果然是牆倒眾人推。這個玉芬,她原先是想給她點教訓,既然那個王軍媳婦那麼機靈,主動把她丟了出來,那就讓她好好的長點記性。也算是幫妞兒積下一些威儀吧。

木樨哪里不知道這些人都是一樣的,有了好東西各個擠破頭,有了壞事,一個個都躲到老遠的,生怕自己一句話說的不好,就有了什麼關系。不過。于陽的意思已經放在了那里,她不能有什麼,老爺還要從她身上得到一些利益,現在只能依著她。而且,不過是個小丫頭,沒什麼大不了的。

「打她二十板子!」

她話剛一落音,常跟木樨的小丫頭螺兒笑著湊到了她的耳邊,低聲地說了幾句話。

木樨立即挑了眉毛,橫眼厲聲的道︰「關戴大管事的什麼事?她是她,戴管事是戴管事。王子犯法還跟庶民一樣。」

王軍媳婦拍了巴掌道︰「姑娘,這話……戴大管事是太太使的人,也該給太太幾分面子才是。」接著,又听她小聲說道,「我說呢!怪不得,總是使不動她,原來是戴大管事家的丫頭啊!」

她不過是喃喃自語,只是她的聲音正常了些,太過正常了,在場的人都听得見,也就不是什麼喃喃自語了。

王軍媳婦只覺得好多人在看自己,忙抬了頭。果然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其中什麼意思都有,有疑慮,有丟了白眼的,還有的居然是憐憫。她仔細地想了想,才驚覺自己方才說的話太大聲了。說戴大管事不要緊,可是打狗看主人,戴大管事的上頭是太太……

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住的磕了頭,口口說著自己該死,又覺得不能抵罪,又連著給了自己幾個嘴巴子︰「叫你胡說,叫你胡說!」

她的樣子招惹了圍觀的丫頭婆子譏笑。心里不曉得怎麼嘀咕她蠢,這種話不經大腦就說出來,還真是不要命了。

于陽到不覺得王軍媳婦蠢,只覺得這個王軍媳婦其實是個一等一聰明的人。細細地品著她的話,還真能找出點門道來。她雖然是說玉芬,說戴大管事,可是卻在說太太。這不由地讓于陽想起今日見到張瑛時,王軍媳婦說的那番話來。

「老太太沒了,奴婢去了旁的當差,後來到了年紀也就嫁人了,也沒到里面伺候。」

這話雖然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個人七年的生活,可是里面包含了多少耐人尋味的東西。比如說,蔣氏又可能對老太太跟前的丫頭都不大好,照說這樣有體面地丫頭即使是主子不在了,年輕的少主子為了表示孝心也不會隨便安排人,可是她卻說去了旁的當差。就是去的地方是什麼地方也沒明說,顯然是不好的去處。世人都是喜好顯擺自己的,若是去了好地方總是願意說出來。若是不好都喜歡一筆帶過。

再就是後來到年紀嫁人,什麼也沒有多說,再想著她今日說當家的是跟老爺太太出門的,還是今日被張瑛的提為頭兒的,顯然也是不如意的。听說,但凡在當家主母跟前做丫頭的,即使做到二等,將來嫁的人也是不差的。這……

還有,後來也沒到里面伺候。是有人打壓,否則,靠著她當年的人脈,怎麼可能不在府里謀個像樣的差事,又怎麼會跟自家男人跑到西北這苦寒之地?

于陽可以得出,王軍媳婦過的相當的不如意,她的名字跟她境遇是完全相反的,跟她所希望的也是相反了。而這不如意的根源,說不定就在蔣氏的身上。

只是她為什麼選擇這個時候刁難了?這個時候她並不能討到好處啊!

木樨有些氣惱。她怎麼會不知道玉芬是戴家的丫頭,玉芬跟過來,戴大娘還親自同她說過。她只是不想落個偏袒的名聲,要知道木槿木香的結局,都是因為她們一時大意,沒了以往的謹慎。她可不想那樣。她說要打玉芬二十板子不過是說說,哪里就當真了。

可偏偏有人就在那里生事。木樨瞧了王軍媳婦一眼。見她仍是一臉懊惱樣兒,努力地辯白著,不像是那有城府的人,怎麼就帶了個這麼愣頭愣腦的人來。

木樨不由地嘆了口氣。想了想,做出了決定︰「把她攆到漿洗房,等回府再稟了太太,請太太處罰。」說著,她向于陽那望了過去,玉芬與于陽在馬車上的不愉快,她從小環那里已經得知了。現在也只有于陽了。

于陽不由為木樨的決定拍了掌。這決定還真是妙,表面上是處罰了玉芬。可等到回了京城,到了地盤上,戴管事怎麼會讓自家的姑娘受委屈呢?再說,就算是回稟了蔣氏肯定會以不是什麼大事打發了,說不定還要發作一番,到時候就是她的不是了。

她笑著道︰「既然木樨姑娘這麼說,就這麼辦吧!我腦子愚鈍,再怎麼想也想不出這麼好的法子來。」

木樨笑了笑。這壞事還真讓自己來背了,好吧!她就忍了,再大的委屈,她又不是沒忍過,忍一時風平浪靜。她要的不就是平平穩穩麼?

于陽站起身,指了瓷瓶兒︰「這個是拿去涂地,還請姑娘請人給妞兒抹了。英國公還說過些日子還要騎馬的。」她暗示地向木樨眨了眨眼。

木樨立即明白了于陽的意思,她忙道︰「我曉得,一定讓她好起來。說起來,我可這是佩服妞兒,就沒見過她學得這麼快的人。」

于陽得了木樨的保證,笑著走了,她不過是借張瑛的名頭罷了。而且張瑛是讓人說了這話,她也沒說假話,只希望張瑛的話能讓人引起重視,好好的照顧妞兒。

于陽匆匆忙忙地去了書房,張瑛已經不在了,只留了人傳話給她︰「老爺急著走了,讓我們送姑娘過去。」

送她過去,有事是在外面,還不是在府里,既然他要帶自己去,顯然是她有用,可是為什麼又急著自己先走了呢?到底是什麼事?

于陽道︰「這就走吧!」

護衛道︰「老爺走前交待小的轉告姑娘,換了素點的衣裳。」

于陽不解地望著護衛。這是什麼意思?素點的衣裳,出門不是要穿好衣裳,而是要換素點的衣裳,這是……

「這位大哥,請問是何事?」于陽想從護衛的口中得知到底是什麼事,好讓自己有個心理準備。畢竟心里有了底,做起事業穩當一些。

護衛的嘴很嚴實,只是道︰「姑娘快請換了衣裳來。等到了地方,自然都曉得了。」

于陽只得換了衣裳。既然張瑛交待了要穿素點的衣裳,她尋了一件銀白色滾藍邊繡竹紋長身襖配了條白色棉裙,想了想,又取下了首飾,只帶了從妞兒那里剛得來的白玉飾寶石翠玉長簪,就是頭上的絹花也是雪青色的。沒半分過艷這才出了去。

馬車已經停在了二門口,一個駕車的大胡子車夫端了腳踏請于陽上車,腳踏有些矮了,于陽上馬車有些艱難,還伸手扶了車廂一把,那個大胡子車夫忙扶了過來,給于陽搭了把手笑嘻嘻地道︰「姑娘小心。」

于陽有些微惱。他怎麼就扶了過來,難道不曉得規矩麼?她側頭挑眉表示著自己不快。

那個大胡子忙松開了手,手從于陽手臂處滑落,跟于陽的手接觸了,于陽只覺得手里被塞進了一團東西,然後迅速地離開。

于陽忙握緊拳頭,再看的他的時候,他已經退到了一邊,垂頭站立著。

真是奇怪。這個人是什麼意思?塞給自己是什麼東西?

于陽疑惑地進了馬車,才坐穩,馬車邊被人驅使走了。車行的很快,顯然事情很著急,可是到底是什麼事呢?

她疑慮的打開了手里的東西。是個紙團子,那上面只有兩個字︰「和樂!」

于陽不由地掩了嘴,同時也放下了心,至少沒有像先前那樣的彷徨。不過那個人居然是和樂。想想這個留了大胡子的和樂,還有那時候見著下巴光溜溜地人,真是一個天一個地。果然是個厲害的人,扮什麼都像,這麼厲害的人為什麼會被穆時風派到自己這?不屈才麼?

馬車急行了好一會兒才到了地方。等于陽下車後,便瞧著一眼的黑白之色,這是……有喪事。只是有喪事為什麼要讓自己來?

這里已經是二門,是女眷,進出的都是女人,迎接于陽的也是女人,听了車夫的回稟,站在二門口的僕婦高聲朝里面道︰「英國公府致哀!」

有人帶了于陽進去,一聲聲地傳遞,到了靈堂,嗚嗚咽咽,一群披麻戴孝的人。她上了香,那些披麻戴孝的人向她致謝。

府里沒有當家的女人,所以叫了她過來。只是為什麼不叫木樨,而是叫自己?于陽仍有些不理解。她蒙蒙愣愣地跟著引路的家人走。

才走了一半,就听得那邊有人跑過來︰「不好了!不好了!白老姨女乃女乃吊死了!」僕婦一面跑,一面叫著。

她的叫聲立馬引起了不小的動靜,靈堂那邊立即奔出一個披麻戴孝的中年婦人,跌跌撞撞地跑著。

下人對自己致歉著,引著她去了會客的地方。于陽沒有說自己是什麼人,只找了個角落靜靜地坐著。听著大家在議論這個吊死的白老姨女乃女乃。

是殉節。

那個白老姨女乃女乃是吊死,得到了世人的尊敬,當家紛紛感慨著,這妾還是知道廉恥的,還是小的節義的。又說是有忠心的……

沒有一句可憐的意思。

于陽不由地想到那個立即奔出的披麻戴孝的中年婦人。也許這個世界上,對這個白老姨女乃女乃還有一絲牽掛的,就是她了吧!

于陽想著自己的心事,冷不防有個丫頭扯了自己的衣裳。她抬頭瞧了來人,問道︰「你有什麼事?」

丫頭顯得有些不安︰「請問姑娘是不是英國公府上的?」

于陽笑道︰「正是。」

丫頭見于陽說是,不由地松了口氣︰「英國公府上的人在找姑娘,還請姑娘跟了我來。」

是該走了,難不成還要在著等飯吃麼?

于陽站起了身子。丫頭的聲音很低,沒有引起任何動靜,甚至可以說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里,那些人都在說妾的事情。每個人臉上的神色一點也看不出她們這是來吊喪的,像是尋了個名頭聚在一起說話罷了。

丫頭領著于陽在府里走著,過了幾道門,她指了那邊的門道︰「姑娘,你直接出了那門就可以了。我還有事要辦,就不送你過去了。」說著她也不等于陽說話,便離開了。

于陽奇怪的看著那個丫頭,心里立即涌上了不好的預感。這是……

她四處張望著這陌生而又無人的地方,還是快離開吧。

她轉了身子還沒走幾步,只听到身後有人道︰「你要去哪里?」

于陽迅速地轉了身子,對那人抱怨道︰「怎麼會是你?你難道連這府里都有人?」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才見了的穆時風。

他如今也換了一身白衣。白衣比藍色的衣裳要柔和些,至少顯得穆時風沒有了平常的冷峻,還有些柔和的氣息。

穆時風笑道︰「難道我不是英國公府上的人?」

于陽不由地有些氣惱。穆時風的理由也是真的,他也可以說的上是英國公府的人。只是……「你找我?」有什麼事,于陽沒說出口。

「和樂說英國公叫了你過來,我心里有些犯意,過來問問。」當听到張瑛讓于陽過來吊喪,穆時風有些詫異,他實在是猜不到張瑛讓于陽過來的原因,畢竟那還有個代表蔣氏的木樨,讓于陽過來說不清。他有些擔心,所以問問。

于陽只覺得心里暖暖地,想謝謝他這麼替自己著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于陽覺得穆時風在自己心里的感覺有些不一樣了,他的一點點的關心都能激起她心中的暖意。

于陽只覺得臉上有些燒。她忙轉過頭,隨便找了個話題道︰「喪家是什麼人?我瞧著英國公很重視。」

穆時風注意到于陽的小動作,也注意到她面上的變化,對自己的話也有些懊惱,怕于陽覺得自己是在輕薄她,惱他了。他第一時間的反應便是這個,也就做了,沒有想小丫頭會怎麼想。不過還好,于陽轉了話題,他的雙眼中凝結出一道哀色,聲音低沉地道︰「是劉老將軍。劉老將軍在這鎮守了四十多年,經歷了無數對噠噠的作戰,是真正的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將軍。這次去了,對我朝是極大地損失啊!」

在為損失一員大將可惜,還是對朝中缺失良將而覺得可惜呢?

于陽踏上了一步,輕輕地道︰「可是你的擔子又重了?」

穆時風挑眉看著于陽,這丫頭怎麼會覺得是他的擔子又重了?或許自己在她面前說的太多了,她已經猜到一些了?

于陽低著頭,沒有瞧見穆時風挑眉的動作,她只自顧自的說著自己認為的話︰「劉老將軍的逝去固然可惜,可是,你也要寬心才是。朝廷人才濟濟,鎮守這西北的良將也會有的。你不要這般的憂心。」于陽本還想說,你就是再憂心,這也不是你憂心就有作用的事,就算是你想鎮守西北,說不定你的主子,太子殿下也不同意這麼做。

穆時風卻不是因為這個擔心,他只是覺得人生苦短,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劉老將軍的時候,劉老將軍還很年輕,將他架在肩上來來去去,只是現在卻已經作古。同劉老將軍一般大的人,如今還剩下幾個?還有多少時間?有些事情現在不做,也許他會後悔一輩子的。

于陽見穆時風不說話,以為他難受呢。也不好說話,只能在這靜靜地陪著他。

這時候天已經暗了下來,遠處傳來的燈火提示著他們已經晚了。

穆時風終于恢復過來,歉意地對于陽道︰「我失態了。我送你過去,英國公是要在這吃了飯才走的。「

兩個人並肩才走到那邊的拐角,就見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在那邊叫道︰「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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