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馬車行駛在京城的大街上，滾滾的車輪軋在雪上「咯吱咯吱」地響。馬車內搖搖晃晃地並不舒適。懷恩又一次轉換了一個坐姿，百無聊賴地看向車外，思緒卻回到了四天有的那個雪夜。皇帝莫名其妙的來到那了春意居，並無要事，只是閑談。言語間便已定下今日的私訪。
劉書雲與福順留在了宮中，皇帝對外只稱受了風寒，暫不臨朝。養病在養心殿，任何人不得前來探視。
懷恩調轉了目光，看向正在馬車內看奏折的皇帝。一枝朱筆在手，輕蹙著眉心，不知在思考著什麼。
他的手掌很寬厚，撫在她的背上溫暖又安心。她想到，那天皇帝臨走時當著忠旺的面，將自己緊緊摟在懷中的情景。他的脊背挺得直直的，目光炯炯地與忠旺對視著，僅幾秒鐘而已，忠旺便已敗下陣來，在皇帝的天威下黯然退下。
他開始宣告對自己的所有權了嗎？她甩了甩腦袋，不願再想他。
「咳咳」君天凌握手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幾聲。
一杯溫熱的茶水遞到了他的面前，他接過，一邊凝視著她一邊緩緩地將茶飲了下去。
出了宮，他的目光似乎變得更加肆無忌憚，那雙明亮的眼眸除了奏折外便就是她。
她不想與他太過親密，似朋友似知己般留在他身邊過完這三年就好。他對她的情，她知，卻不敢再過多的接納。深怕一個不小心，便陷于萬劫于不復中。亦遠亦近的距離，亦冷亦熱的情誼，這其中的尺度如何能拿捏得準？
她別過頭，煩躁地動了動身子，君天凌淡淡瞥了她一眼。她也不理會，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閉目養神起來。
馬車已出京城，駛在帝都京郊極偏僻的小路上。
因是私訪，御駕的馬車里並不豪華，在外人看來，車內不過是普通商賈。
隨侍的除了展護衛與忠旺外，再有就是幾名御林軍所扮的家僕。
君天凌掀起車簾對車外的展翔低語了幾句。不一會兒，一個穿著家僕衣服的男子與展翔上了這輛馬車。
懷恩吃了一驚，見坐在對面的展翔與君天凌的目光都落在那男子身上。
「你確定？」展翔轉頭，對上君天凌玩味的笑容。
坐在懷恩身邊的男子突然一笑，這笑聲？分明是個女子。
她剛想過去察看，君天凌一伸手臂將她緊攬在懷，雙手如鐵般錮在她腰上。
馬車突然停定，展翔的長劍已經出鞘向那女子頸項刺去。女子吃了一驚，她剛向後一仰，險險避開。展翔劍花翻轉，第二劍已到。
她已避無可避，眼看那劍鋒便要劃上她的脖頸。君天凌似乎微微一怔，隨即迅速伸指挾住展翔的劍身。
「師兄，你想殺了我？！」那女子尖叫道。
展翔臉色大變，輕移了劍身。皺眉道︰「果真是你？」
懷恩一個激靈，掙月兌了君天凌的懷抱，向著那打散了長發的女人，福了福身，道︰「奴婢拜見寧妃娘娘。」
「行了，行了。最討厭這套。你怎麼出了宮還是副德性。」武寧兒一臉嫌惡地擺擺手，在對上君天凌陰冷的目光後，又不自然地吐了吐舌頭。
懷恩知她是真性情，並不介意。重新找了位置坐下。
君天凌是一早就看出來了，卻不知為何現在才點明。展翔面無表情收劍入鞘，掀開簾子，冷冷道︰「繼續起行。」
駕車的兩名御林軍得令，馬車傾刻便疾馳起來。
馬車微簸，懷恩腳下一踉，君天凌長臂又一次把她帶回懷中。懷恩羞惱，礙于這多人面前不好對他做什麼，只得咬唇垂首不語。
展翔氣極反笑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武寧兒只顧著擦著涂得滿臉暗黑的油脂，默不作聲。君天凌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出宮之前。」
幾人大感意外，他不但知道而且是一早便知道
武寧兒好奇道︰「這怎麼可能？不是寧兒自己夸自己，寧兒的易容術師傅也是贊口不絕的。」
君天凌輕嗤︰「在明陽山幾年，你也就學得這點本事了。」
听了君天凌的語氣，展翔似在回憶著什麼，臉上也不再那麼緊繃，嘴角隱隱有了笑意。
武寧兒吐吐舌，又見展翔似笑非笑的樣子，不由得「咯咯」的笑得樂不可支，道︰「師兄快給寧兒說說，你是怎麼看破的？」
「早在皇城內上馬車的時候，我看了你一眼，你的臉上沒有任何怯意和回避。」君天凌捏了捏懷恩的手指，淡笑道。
展翔點頭，凡事一旦有了破綻再來觀察，疑團就突然解開了。
「最主要的，你那一截銀鞭露了出來。」君天凌的笑容更大了。懷恩想到當年初次與武寧兒相見的，她拿的正是那條銀色軟鞭。這麼標志性的什物，只要見過的人怎會認不出？
武寧兒嗔道︰「你既然早就知道，還不對展師兄說清楚，害我差點沒命。」
展翔一聲冷哼，道︰「他是說了，可我不敢相信。真沒想到，你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私自出宮。」
武寧兒哼了哼，倒也老實點頭，「誰讓你們有這麼好玩的事情都不事帶上我？她一個不會武功的丫頭卻帶在了身邊。」
武寧兒手指一伸，指向懷恩。
「注意你的態度。」君天凌的臉色一冷，語氣帶著寒意。
懷恩掙月兌他的懷抱，想自己坐到一邊，這次他卻怎麼也不肯放手。幾人看君天凌的臉色不善，不敢再說什麼。
好半晌，展翔才低聲詢問︰「寧兒也去？這身份」
武寧兒偷偷瞟了眼君天凌，她昨夜潛入御林軍中，點了其中一人的睡穴，易容成男子。本意只是跟著出來玩，臨近新年逛逛熱鬧的京城，也是在換馬車的時候才知道君天凌一行根本未在京城停留，竟是另有密事。
只是，她也不解為何君天凌肯讓她跟著了。
君天凌的眸光微動，在懷恩的身上一掠而過，道︰「我有隨侍的丫頭就夠了。寧兒難得出來一次，我也不打算為難她。若把她送回宮中，你我兩人都無從看著她，指不定她又要給我惹出什麼事來。這次出來，寧兒就跟著你吧。至于身份，你們自己定奪。」
展翔與武寧兒剛開始還听得聚精會神，待听到最後，兩人不由得面色緋紅，這皇帝一語雙關，實在耐人尋味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