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曲 第一卷 金枝玉葉 第160章 嫉(二)

作者 ︰ 櫻桃女

忽然之間,秦玉琳心里徒生了一種不甘心。按照她內心的想法,她對那個一表人才的探花郎沈畫樓是頗有好感的,也願意去接近他讓他對自己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可是這種話讓秦玉芳說出來就覺得有些變味兒,讓她感覺她連愛慕的人都必須是得秦家點頭同意的才可以,若對方不是沈畫樓而是另外一個陌生的男人,只要父親和姐姐覺得有利,也會讓她去聯姻以鞏固秦家的地位。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她看向姐姐秦玉芳的神情也有些不大自然起來,秦玉芳瞧出她的不對來,帶著幾分譏諷的輕笑道︰「怎麼?不甘心?這不正如了你的意麼?你不是一直對那個沈畫樓存有傾慕之心麼?你的眼光也算是不錯了,那沈畫樓是個不錯的人選,他的相貌才情家世都很不錯,在年青一輩時也是聲名鵲起的,和他那表弟沈元奇可以說是沈家的兩根頂門柱,一文一武,同齡的人少有人能及。雖說你是我的妹妹,太子的小姨子,但沈畫樓也不算辱沒你了。」

秦玉琳按下心里不舒服的感覺,勉強的從臉上擠出一絲僵硬的笑意來,道︰「姐姐說的哪里話?妹妹我哪里有不甘心了?就像姐姐方才說的,那沈畫樓沈公子的才學我一向是很欽佩的,若能與他做個朋友自然是求之不得,姐姐太過慮了。」

秦玉芳也不跟她較真兒,只笑了笑,半晌才道︰「行啦,你心里怎麼想的我都知道,只是那些不該有的想頭還是放下,橫豎你將來嫁的不管是誰,還都得家里給你撐腰才是,你要記住,一個女子嫁了人想要得到婆家的尊重,是離不開娘家的鼎力支持的。你要明白才好。」

秦玉琳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秦玉芳又道︰「我的意思你已經明白了,怎麼做就看你的了。依我瞧著那沈畫樓倒是對那個商女挺熱情的,他能不能記得你是誰還是個問題,你自己好自為之罷。反正若是你嫁不成沈畫樓,不知道父親會不會另找門合適的親事給你,到那時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可不由得咱們姐妹做主了。」說著,轉身而去。

秦玉琳望著那一抹高傲遠去的背影,怔怔的陷入了沉思。

品茗閣位于青鵠山莊的最南面,那邊有一大片荷塘,前方有一座幾曲石橋,兩邊白石欄桿,直延伸到遠處。方才沈畫樓送了蘇玉致和如意二人到了這里便走開了,蘇玉致心里暗贊這位探花郎懂禮數。如意卻壓根兒沒有多想。只顧著看眼前景色,她今晚準備表演戲法兒的台子就搭建在這岸邊上,這里還要請上幾位客人表演才藝以給安平公主的生辰宴助興。

如意帶著蘇玉致看了一回,便往那另一邊品茗閣走去。只見橋對岸垂楊柳影里露出一帶粉牆,內有幾層飛樓,蓋的十分華麗。及到粉牆角下,忽見一垂花拱門,朱扉半啟,曲徑通幽,竟是一處十分精巧雅致的所在。

蘇玉致便道︰「你知道這品茗閣是何人在這里居住?」

如意笑道︰「那還用問,自然是安平公主和她的夫君兩人居住了,這山莊整個都是他們的,還有外人住在這里不成?」

蘇玉致笑道︰「這還真叫你問著了,這里確實住著一個人,倒真不是這莊子里的人,但也算不上是外人,卻是安平公主在宮中的一位同父的妹妹,也是一位公主,只是年紀幼小,今年才只五歲而已,就是十七公主。」

如意不知道那些宮里的秘聞,便問道︰「這十七公主為何不住在宮中,要住在這里?」

蘇玉致四下瞧了瞧左右無人,才低聲道︰「你不知道,這十七公主也是個苦命的,她母妃原是宮中一個不入流的小宮女,皇上有次宴後醉酒寵幸了她,便有了身孕,便是這個十七公主,這皇宮里哪個女人沒有點子靠山,單這一個偶爾受了寵幸的小宮女有誰能將她放在眼里,雖是提了嬪的身份,依舊沒人當她是個主子。她也是個沒運的,生十七公主時便難產死了,只留下十七公主這個生來便沒了娘的孩子,在宮里那樣的地方誰不欺她是個無人看顧的,明著雖不敢冷著餓著的,但是凡有些臉兒的太監宮女都不願意跟著她,嫌跟她沒有好處,連賞錢都沒處討去。因此這十七公主在宮中過得也甚是艱難,只虧得她是個小孩子,不太懂得這些,所以才少些煩惱。倒是大公主瞧著她太可憐,雖不是一母所生,畢竟是一個父親的,那十七公主年紀又那樣小,大公主便動了側隱之心,她未出嫁時在宮中就常照看著這十七公主,出嫁了之後便也三天兩頭把十七公主接出宮來與自己同住,不然怕是這十七公主也難活到今日。」

如意輕聲道︰「可是,這種事情皇上都不知道麼?雖說那個宮女死了,但十七公主仍舊是聖上的親骨肉,難道他不知道十七公主的處境麼?」

蘇玉致嘆氣道︰「所以說,你不是宮中人就不知這皇宮里的事情。皇上整日日理萬機,正經事都做不完,哪有心思和精力管這些後宮里的事情,再說皇上的妃嬪光是在冊的就有一百多個,寵幸過的更是難以數計,其實真正皇上能記得住的也就那十幾人,而且皇上的子女也多,他哪里個個記得那樣清楚?你想,在這種環境中長大的十七公主,能有什麼好的待遇?」

如意心中一跳,心中不由自主的便黯然了。看來生在深宮未必是福,若是投生在小家小戶里,雖然日子不如宮中奢華,但畢竟是父母手中的寶貝,比這生在帝王家好得多了。蘇玉致見她神色有些黯然,便輕聲道︰「你也不必覺得難受,這皇宮中自有皇宮中不為人道的苦處,世人都道皇宮是世間最繁華的所在,其實還只是看到了榮華的表面罷了,內里的苦處又有幾人能知道呢,能安于在這宮里守一輩子的女人,而又心甘情願的怕是也只幾個罷了。」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走到一處極大極富麗的花圃處,只見高高的太湖石下,圍繞著許多艷麗的夏花,奼紫嫣紅,光華耀眼,兩人竟不認得這究竟是何種花朵?

此時驕陽正盛,那一大叢五顏六色的夏花映著日頭,開得十分艷麗,真是活色生香,美倫美奐。如意和蘇玉致二人喜歡得很,不免在花下細細看了一番,相對笑道︰「若是有彩筆,將這花朵畫下來,必是美麗得很,只是這花這樣艷麗,怕是再巧的妙手,也畫不出真花的神遂。」

正說著,忽見那邊飛來一只藍底黃紋的大蝴蝶來,飛到了一株艷黃色花朵上,展著雙翅,也不怕人,從一朵花落到另一朵花上,顯得十分逍遙自在。蘇玉致不禁笑道︰「這蝴蝶並不怕人,真是有趣,若是帶著畫筆就好了,將這花連蝴蝶一起畫下,豈不美哉?」

如意也笑著稱是。正看著呢,又見剛才那藍黃色的大蝴蝶飛來的方向竟又飛來了一大群各色蝴蝶,深粉的,淡白的,淺黃的,還有深金紋路的,五彩斑斕的,竟是朝著這邊花圃翩翩而來,繞著花叢翻飛不定。

如意和蘇玉致姐妹兩個見了這景色,不覺呆了,如意還從未見過這樣一大片彩蝶撲花的美景,歡喜非常。正這時,就見花叢轉角處的假山處跑來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兒,嘴里喊著︰「蝴蝶蝴蝶,我要蝴蝶。」

如意見這小女孩生得大眼黑白分明,一張嬌女敕的圓圓臉,就象年畫上的可愛的大女圭女圭似的。不禁沖她笑笑,只見那小女孩身後跑來一個丫頭,跟在那小女孩身後喊道︰「十七公主,你別跑啊,看摔了怎麼辦呢?」

那小丫頭見了站在花圃前的蘇玉致和如意,她是從宮里跟隨著十七公主出來的小宮女,知道今日是大公主的壽宴,所來的客人都是尊貴的,再看蘇玉致和如意二人的衣飾華麗,猜想這二人也是哪個官家的千金小姐,便忙站住了腳對她二人施禮道︰「奴婢給兩位小姐請安了,這是我們十七公主,沒有沖撞著二位罷?」

蘇玉致便搖了搖頭,讓她起來,如意便蹲去跟那小女孩伸出雙手逗她。如意方才听那小宮女稱這小女孩做十七公主,便想不會那麼巧,這小孩子就是剛才她跟表姐議論的那個可憐的小公主吧?

那十七公主畢竟是個小孩子,又是愛撒嬌愛俏的年紀,見如意伸手來抱她,又見對方長得十分美麗,就先喜歡上了,順著如意的手便撲到了她懷里,讓如意一把抱了起來,一張粉女敕可愛的小臉兒緊貼著如意的臉頰,胖乎乎的小手指指著那一叢花道︰「我要那個花。也要蝴蝶。」

許是每個小孩子都有一種敏銳的直覺,知道誰對她好,所以就在如意對她伸開手臂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眼前這個漂亮得象仙女般的姐姐是喜歡她的,所以她很自然的就想跟她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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