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柳飄飄 第三卷 飄飄花謝落誰家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情深不壽

作者 ︰ 維洛溶溶

許久沒穿這麼漂亮的衣服,我還有些難為情,悉悉索索地邁著小步低著頭走了出來,垂手站在帳中。

片刻沒有聲響,我知道大將軍在打量我,因此更站的筆桿條直,不敢動彈。好半天,他才說道︰「一旁坐吧。」

我沒出聲,悄悄走到已經置備好的軟墊上坐下。

「你叫什麼名字?」大將軍終于開口詢問。

我轉了轉眼楮,沉聲說道︰「柳飄飄。」

「柳飄飄……」大將軍輕聲念道,隨即他問我︰「昨晚你把我當成了何人?」

我心里咯 一下,想了半天,才說︰「一個許久不見的故人。」

「我听你說,你很想念他?」

頓時,我心中又涌起酸楚,咬著牙點了點頭。

「那……你與他是……」

「好朋友。」我壓抑著憋悶,輕聲說道。

過了會兒,大將軍對身邊的護衛說道︰「去給柳姑娘倒些水。」那人立刻拿起壺,走到我桌前,恭恭敬敬倒了杯水,我抬起頭沖護衛笑了笑以示感謝。

「你為何會在軍中?」大將軍又開口問道。

「我……我是跟隨……友人一同來的。」

「友人?」大將軍有些奇怪︰「我倒從未听說有攜女子來投軍的」

「我自幼孤苦無依,與……謝大哥在一起,他要投軍,我便跟著來了。」

「原來是這樣」大將軍點點頭,我的心一直掉在嗓子口,生怕他會再問什麼問題,可是偏偏怕什麼來什麼,他果然又看向我問道︰「我听你昨晚叫我趙彥玥?」

听他這麼說,我頓時汗毛直豎。

「你說的是當朝益王嗎?」。大將軍出聲問道。

我頓時緊張萬分,太陽穴突突直跳,掙扎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益王現在……」大將軍似乎在嘆氣。

我猛然驚問道︰「他怎麼了?」

大將軍輕聲笑道︰「他很好,看來姑娘昨日說想念的便真是益王了。」

我大窘,慌忙低下頭去,臉已經燒的通紅。大將軍又問道︰「你很關心益王對嗎?」。

「他是我的朋友,我自然關心。」既然已經暴露了,我的心也沒剛才那麼緊張,想了想,咬牙問道︰「益王過得好嗎?」。

大將軍明顯一愣,隨即略略歪了歪頭,他想了想說道︰「不好」

「啊?」我驚叫道。許是我聲音太高,大將軍身邊的護衛明顯一愣,眼楮看了看大將軍又向我看來。

我捂著胸口,艱難地說道︰「他……他怎麼不好了?是病了?還是……丟官了?」

大將軍嘆了口氣︰「情深不壽,強極易折啊」,說著他站起了身子,一旁的侍衛趕緊上前,說道︰「將軍小心。」

我已經嚇的滿身是汗,顫著嗓子說道︰「到底怎麼了?」

「王爺為皇上、為大宋殫精竭慮,可聖意難測,最終還是小人得志」

「大將軍切莫多言」侍衛急了,憑誰都知道就沖剛才大將軍的這番話,就是重罪。

「將軍,這些我都不在意,功名利祿不過是過眼雲煙我只關心趙……王爺他身體好不好,心情好不好,吃的好……不好……」說著說著,我的眼圈紅了,聲音也嗚咽起來。

大將軍似乎很是震動,他趕緊讓侍衛上前問我︰「你沒事兒吧?」

我趕緊擦了擦眼淚,搖搖頭,又看向大將軍,說道︰「大將軍,王爺對我有恩有義,請您一定要將王爺的情況告訴我。」

「你放心,王爺的身體一直康健,飲食也好,只不過……思慮甚重。」

思慮甚重?我看著那毫無表情的面具,心底無限悲哀。

大將軍又說道︰「不過,姑娘可以放心,若是王爺知道你如此記掛他,想必也會十分開心」

我心里一片茫然,抬頭空洞地望了望他,居然鬼使神差地說道︰「如果大將軍能見到王爺,請帶飄飄轉告,就說人生苦短,還有很多人、很多事值得去我們珍惜。」

「那你可放下了?」

「啊?」沒料到大將軍會這麼問,我心頭猛然一震,兩行淚順勢滑了下來……

回去的時候,我又換上了男裝,大將軍的侍衛默默跟在我身後。我臉上的淚還沒干,兩只眼楮也紅通通的,不想這麼狼狽地回去,我扭頭對侍衛說道︰「這位大哥,我想到處走走,您就不用送我了,請回吧。」

侍衛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我嘆了口氣,扭過臉,自顧自地向營帳外的小土坡走去。坐在坡上,我看著遠處紅燦燦的斜陽,輕念出聲︰「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了你,于千萬年時間無涯的荒野里,找到了你。可是,我們遇見的太晚,走近得又太遲。我原本以為,我們的日子會像此刻的落日一樣,無論如何發脾氣、鬧別扭,一覺醒來總會再又升起。可有誰會知道,我們還是要分離……」

坐了好久,我才慢慢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對著侍衛笑了笑,輕聲說道︰「謝謝你一直陪我。」

那侍衛明顯一顫,倉惶低下了頭。

好容易又捱了兩天,幸好一切風平浪靜,大將軍並沒有揭穿我。終于要返回了,我坐在馬車上,想著下午就可以見到小謝了,心里這才高興起來。

「小柳哥,你那日見到大將軍真容了嗎?」。毛頭擠過來八卦地問我。

我皺著眉想了半天,才說︰「沒有」

「你說大將軍為何要以面具示人?」童宇接著八卦。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還有半天時間要打發,我故弄玄虛地說道︰「你們听過蘭陵王嗎?」。

「莫不是北齊的高肅高長恭?」到底李錦安年長些,知道得多。

「是啊傳說他每每上陣也帶著面具」我又說道。

「為何?」文化水平最低的毛頭趕緊問道。

「因為他長得太美了」我得意洋洋地說道︰「據說他如果不戴面具上陣,大家就會因為光顧著欣賞他絕美的面容而忘了打仗,所以,他就做了一個特別猙獰恐怖的面具有一次,北齊的打了敗仗,蘭陵王帶領一小隊將士奮勇前來救援,看到圍成鐵桶一般的敵軍,帶著面具,大喝一聲,沖了進去,頓時敵軍被驚嚇四散而逃,蘭陵王一舉獲勝勝利之後,蘭陵王帶著大家回到城中,城門看守不辨情況,不放他們進去,正在此時,蘭陵王翩翩摘下面具……哇塞……」

「怎麼啦?」大家听的都要流口水了。

「太美啦看守一看,這絕美的容顏只有蘭陵王才有,于是和城中百姓一起,載歌載舞,迎接英雄凱旋」

我們五個在車上正聊得歡呢,只听楊守業「啊」的一聲大叫,我大驚之余,只見一尾紅翎羽射透車廂,直釘在我的耳邊。這要又多大的力氣才能又射透兩指厚的木板啊

「耶律休哥」我們異口同聲大叫起來,我慌忙撩開車簾,張望李督軍身影,只見他正狂鞭駕馬,听到身後有動靜,他蒼茫看了我一眼,喝道︰「回去,你們幾個趴在車廂底,越低越好」

「李督軍,你怎麼辦?」我看他身無護甲,在劍雨中很難招架

「回去」他發狠一般喊道。我不听他,只左右看了看,一眼瞄到了我們演戲用的大鐵鍋,想也不想,我伸手拽著鐵鍋兩個耳朵,蓋住身子,咬咬牙,跳上馬背,也不顧男女有別,伸手環住他的腰,將鐵鍋轉向箭來的方向。

「小柳子,你快給我回去」李督軍身子明顯一顫。

「閉嘴你給我好好駕馬」我幾乎歇斯底里了。

話音還沒落,只听箭打在鐵鍋上發出「乒乒乓乓」的聲音,有的箭頭還射透了鍋底,震得我手臂發麻,要不是此刻我們已經改了方向沒有迎著箭雨,我和李督軍早就成了刺蝟這不是電影,也不是游戲,而是真真正正的戰爭,我的身子早已抖成一片,大腦更是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念頭格外清晰,那就是逃命

可偏偏老天不讓人如願,數十翎箭深深插入了戰馬的身體,馬兒一陣絕望地嘶鳴,應聲倒地,我們也被拋了出去。

「小柳子,快起來」李督軍一個打挺拉著我站了起來,拖著我向車廂跑去。

這次出來,由于一路都是大宋的營地,因此沒帶一兵一卒,只有我們六個人,其中四個還都是14、5歲的孩子,我和李督軍躲閃著,迅速躲在車廂旁邊,此時,車廂的另一面已經到處是箭,李督軍使勁拍了拍車廂,喊了句︰「怎麼樣?」

「我們都受傷了」是毛頭的聲音。

「啊?」我捂著嘴大叫起來。想是看到馬車停了,遼人又是一陣激射。

好容易箭射的不那麼急了,李督軍眉頭攢的緊緊的,又敲著車廂問道︰「你們怎麼樣了?」。

「……」里面半天沒有聲響。

箭像雨點一樣在我們頭頂、身邊落下,我看著漫天像火一樣的紅翎,哭著說道︰「咱們肯定沒命了,是嗎?」。

李督軍不說話,他的兩只眼楮比火更熱烈︰「不,遼人之所以用箭,是因為他們不敢貿然過來,只要躲過這陣子,自然就沒事了」

正說著,血透過車廂滴滴答答流了出來,我抬起手,看到滿手都是溫熱的鮮血。不可能,不可能我發瘋了一半使勁捶打著車廂,哭號著︰「童宇李錦安楊守業毛頭你們說句話啊求求你們答應我答應我啊」

「小柳子小柳子」李督軍使勁拉住我︰「別這樣」

我看著李督軍,絕望時刻,竟然笑了出來,像是臨終遺言一般,幽幽說道︰「李督軍,我不是小柳子,我叫柳飄飄」

李督軍瞪著血紅的眼楮,咆哮著︰「不管叫什麼,都是我的兄弟」說著,他一把拉下我,蹲在車下,說道︰「這里距離征遼大帳不過數里,一會兒你只管向南跑,我掩護你」

「那你呢?」我心中閃過不詳的念頭,一把拉住他的領子。

「我……我守在這兒沒事兒你什麼都不要管,只跑就是若是跑得快,咱兄弟沒準兒還有再見之時」說著,李督軍竟然沖我咧嘴笑了笑。

「我不要」絕望中,我死拽著他的領子不放,哭喊著︰「你會死的」

「啪」的一生脆響,一巴掌落在我臉上,李督軍喊道︰「一個人死,總好過大家都死在這兒小柳子,我命令你給我往南跑」

我哭得沒有了力氣,李督軍一把撈起身邊的鐵鍋,塞到我手里,說了句︰「背著,你給我跑」

我站著不動,只是哭,他咬了咬牙,一腳踹到我手中的鍋上︰「快跑,救兵早回來一分,這里的人沒準還有救」

說著他從腰間抽出大刀,嚎叫著從車後跳了出來︰「狗兒們來吧爺爺陪你們耍耍」

我使勁閉了閉眼,伸手將鐵鍋扣在背上,使出全部力氣,發足奔去,那一刻,我听不到紅翎箭從耳邊飛過的聲音,也感受不到背上如雨點般打著鐵鍋的顫動,只有眼前的凹凸不平的土路和在腦子里跳動的唯一念頭︰「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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