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柳飄飄 第二卷 一夢醒來已三秋 第二十九章 愛為他人做嫁衣

作者 ︰ 維洛溶溶

眾人散去之後,我拉住小紅,讓她詳詳細細地告訴我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

那日我被大妞劫到小廚房,趙彥玥和小謝都跳進去救我。小謝被大妞砍了一刀,大妞被趙彥玥踢了一腳,頭撞在灶台上,死了。當大家七手八腳將小謝抬到醫館後,離奇的是,我不見了。

「您可不知道,當時亂的啊!」小紅「嘖嘖」了兩聲︰「大人一直昏迷著,全身像個血葫蘆依樣,血流的止也止不住,還不斷喊著你的名字。後來,還是冀府拿出的藥止住了大人的血。我幫著王大夫給大人上藥時,見了那刀口一眼,乖乖,那刀口足有一尺長,肉都向外翻著,嚇死我了!」

小紅現在回憶著,還心有余悸︰「大人這里總算是穩住了,可是那個趙王爺卻快要瘋了。」

「他怎麼了?」

「王爺在那個被火燒成灰的那個地方,足足找了你一個月!不進咱們縣城,就連薊縣、荊州都發了你的像,到處找呢!」

「這還不算,最想不到的是,都已經三個月了,王爺還不肯放手,天天住在咱倆的小屋里,白天晚上的就是發呆、罵人和抽別人鞭子。嚇得我們誰也不敢在小院子呆。後來听冀府的人說,朝廷下來了好幾道聖旨才把王爺召回去。沒過多久,謝大人也被家人接走了,走的時候,還是下不了床,而且也不是很清醒呢。大人一醒來,就會盯著咱們的房門看,有時候一看,就是好幾個時辰呢。後來要走了,大人拉著我的手,只是流淚,費了半天勁,和我說了句‘不走,等飄飄’,唉,我們都心疼極了!」

我听著,心里酸溜溜的,眼淚又模糊了我的眼楮。

「對了,他們還都給你留了東西。」

「在哪兒?」我立馬眼冒金光!小紅在櫃子里、床鋪底下模了半天,拿出一個布包,遞給我。我顫著手接過來,一支簪子,我認識,這是趙彥玥以前給我的那支;還有一塊刻勾玉型的小玉,我想這應該是小謝留給我的。

隨後,小紅又絮絮叨叨告訴我王頭喝醉了,一頭栽到胖嬸兒屋門口,沒想到胖嬸兒就不干了,非要上吊抹脖子,說是本來寡婦門前就是非多,這次王頭赤果果的表白,讓胖嬸兒很沒臉子,活不下去了,結果王頭只能娶了胖嬸兒。而小紅自己也和李威訂了親,只能到過了年,就把事辦了。

第二天,我大著膽子,根據以前的記憶找到了冀府。冀府門口,我客客氣氣地對門童說,我是柳飄飄,要找秋宜小姐。

門童只听我說是柳飄飄,還沒等我說完,就跑了進去,一邊跑一邊大喊︰「老爺,柳飄飄來啦!!!」

我在門口翻了翻白眼,至于嗎,我又不是胡漢三!不一會兒,一陣嘈雜沉重的腳步聲從院內奔了出來,我听著越來越近的聲音,真在猶豫要不要扭頭逃跑,這時又從門房里竄出一個人外帶兩條狗,將我拉住圍住。

「快來啊,我逮住她啦!」

「你們,你們這是要干什麼?」看著紅著臉膛,有的只穿了一只鞋,有的衣服才穿了半截的這群人,我害怕極了。

「柳姑娘?!柳姑娘?!」唯一還算周正的冀老爺爺氣喘噓噓地沖了出來。他一看我,立即要撲到一樣,沖著我一拍大腿,哭喊道︰「真是柳姑娘,哎呀,我的柳祖宗啊!你可終于回來啦!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

看著一個老頭子,哭喊著,叫我祖宗,並看起來好像還要給我磕頭,我實在不落忍︰「乖,乖,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冀府大張旗鼓的將我迎到正堂,我正坐臥不安呢,只听得一個女孩子的呼叫聲︰「柳姐姐?是柳姐姐嗎?」。

我尋聲望去,怯生生的秋宜正站在側門,扶著門框看著我。我趕緊從凳子上跳下來,向秋宜跑過去。

「秋宜,我回來了!」

「柳姐姐……」這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又要哭了。

「別哭別哭,我回來了還哭什麼啊!……再哭,我可就又走了啊!」

抽抽搭搭的秋宜終于停了下了,她上下打量了我好幾遍,說道︰「柳姐姐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我拉著她的手,說道︰「你也一點兒也沒變啊!」

「我……我都……」秋宜說不下去,一臉悲切。我心里奇怪,轉頭看向冀老爺。

「秋宜半個月後就要成親了。」冀老爺訕訕地說。我心里有些擔憂,繼續問道︰「要嫁給誰?」

「這好像與柳姑娘無關吧!」

「屁!秋宜是我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姐姐……」秋宜滿眼感激地看著我。

我頓時生出一種保護欲,盯著冀老爺的眼里透出凶光,冀老爺渾身哆嗦了一下啊,結結巴巴地說︰「就是閻村閻老爺家的公子,閻世釗。」

「他今年多大?」

「二十有三。」

「他……個子多高?」

「身長六尺有余。」

六尺?我飛快地心算了一下,那也一米八多呢。我狐疑地看了看秋宜,只見她滿臉通紅,神情依舊是悲悲切切。

「他……很丑?」

「閻公子是我們縣有名的美男子。」

「那……那你有什麼不滿意啊?」我低頭輕聲問秋宜。

「他行為粗俗,胸無點墨。」

「咳!」我嘆了一聲︰「秋宜,你沒听說過知識越多越反動嗎?一起過日子,踏實是最重要的!」

秋宜沒說話,也沒點頭。我努了努嘴,問她︰「你不願意?」

秋宜還是沒說話,買糕的,我最怕的就是別人攥著拳頭讓我猜。不管她了,我轉過頭,走到冀老爺身邊,想了半天,鼓了半天氣,嘴巴抽了好幾次,想擠個笑容出來,發現冀老爺此刻看著我的表情也好不到拿去,索性一跺腳,一咬牙,粗魯地說了一句︰「借我點兒錢!」

「轟」滿屋子人倒過去一片。冀老爺渾身抖了抖,頭上冒出兩滴汗,神情變了又變,終于釋然了,他擦了擦頭,挺了挺胸,轉身坐在了椅子上,鼓著腮幫子對我說︰「這個好說,只是不知柳姑娘借錢做什麼,要借多少?」

這是我第一次向人借錢,本來還醞釀著實在不行,抱個大腿,痛哭流涕什麼的,真沒想到還挺順利。我說︰「我想去找小謝,哦,就是謝大人。我知道他家在江浙地區,只是不知道去一趟要多少錢,需要多長時間。」

冀老爺眯眼看了看旁邊尖嘴猴腮的管家,管家立馬有眼力界地說︰「姑娘要是取道山東,經京城南下,估計三五個月也就到了。」

「什麼?!三五個月?!」

「是的!」

「不行,不行,時間太長了!」

「那走官道,沿途歇息驛站,也得需要兩個月。」

我考慮了考慮,很是痛恨自己傳回來的時候沒有開輛車,要不這千兒八百公里,撐死兩天也就到了。我翻了翻白眼,勉強點了點頭,說道︰「也只能這樣了。」

「可是官道都地處荒涼,你一個姑娘家,估計還沒走到江浙,就……」

「啊?那怎麼辦?」

「這……」

我心里想了想,心中明白了一些。伸手模了模身上,除了哪根簪子,就剩小謝給我的勾玉了,我狠了狠心,拿出玉簪,遞給冀老爺︰「我現在沒錢,這是趙彥玥給我的。我估計這東西也不便宜,只要您能將我平平安安到了江浙,這簪子我就送給您了!」

看到簪子,冀老爺趕緊站了起來,一臉恭敬的樣子,他沖我連忙擺手,說道︰「不敢,不敢!既然是王爺所托,老夫必然竭盡全力,送姑娘到江浙。」

看來有後台就是好使啊!如此這般,我就住到了冀府。听冀老爺說,小謝是江寧人,謝家在當地也是大戶,隨便一打听就能找到。我心里樂開了花,趕緊到郵館給小謝寫了封信。說起這信,我本來是想讓秋宜幫我寫得感人些、精彩些、文才飛揚些,但又有些不好意思,索性要來筆紙,自己畫起符來。

「小謝,您好!我是柳飄飄,我又回到薊縣了,只是你不在了。你身體好些了嗎?背後的傷口怎麼樣了……」真是提筆是千言萬語,下筆又不知從何說起啊!我使勁想了想,索性直截了當算了︰「小謝,我很想你,並且很快就要啟程去看你了!你要吃好喝好睡好養好身體,白白胖胖等的等著我啊!想念你的飄飄!」

第二天,我約著秋宜出門寄信,門口一個男子,看到秋宜,趕緊鬼鬼祟祟地躲開了。我心中起疑,秋宜倒什麼也沒看見。我倆手拉著手,在街上走著,那人一直探頭探腦地跟著我們。

「秋宜,你先去那邊茶館等等我,我內急。」說罷,等秋宜離開後,躲在街角拐彎處,等著可疑分子出現。

「呆!」那人被我嚇得一蹦三尺高︰「你是什麼人,敢跟蹤我們!」

「姑……姑……姑……」

「別這麼叫,我不吃這套!」我趁他不注意,使出一個大拇指反關節控制︰「說,你要干什麼?!」

「姑娘,我不是壞人!」

「呸!越這麼說,越說明心虛!」我手上加大了一分力氣。

「哎呀!我真不是壞人,我是……我是秋宜小姐的……我叫閻世釗!」

「閻世釗?」我低聲重復了一遍,哎呀,這不是秋宜的未婚夫嗎,我手上慢慢撤了勁兒。上下打量了一番︰一米八多,二十出頭,長得嘛,還真是相貌堂堂。

我趕緊松開手,疑惑地說道︰「那你跟著我們干什麼?」

「姑娘有所不知,我對秋宜小姐仰慕已久,能結為夫妻更是三生有幸,可是小姐似乎不待見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天天在冀府門前守著,希望能見到小姐一面……」

「原來是這樣!」我點點頭,看著閻公子似乎挺忠厚老實的,對秋宜也算痴情。可是這個閻公子不明白,越是有些小才情的所謂才女,越愛無病申吟,裝神弄鬼。我湊近他,低聲說︰「你想盡快釣到秋宜嗎?」。

「啥叫釣啊?」

「就是讓她對你死心塌地!」

「求之不得!」

嘿,瞧你那痴樣!

兩天以後,冀老爺讓我和他家的商隊一起上路,走官道,加速趕路,兩個月一定能到江寧,我歡呼雀躍,一邊和縣衙里的眾人告別,一邊收拾著自己的東西。說是收拾東西,其實就是大伙兒給我大包小包的塞東西。

胖嬸兒給我拿了一斤油紙包著的灌好的豬大腸;小紅給我趕制了一薄一厚兩件衣服;王頭偷偷塞給我滿是臭腳味兒的半貫錢;李威給我摘了半籃子山楂果;還有小三哥、老陶都傾其所有,給我拿了很多東西。秋宜更是夸張,從梳頭的篦子到胭脂水粉,拿了三大包。我看著自己像小山一樣的裝備,哭笑不得。

臨要走了,冀府邀請縣衙里的人和府里的人一起給我舉辦了桌酒席。秋宜悲悲切切地看著我,滿眼是舍不得。我拖著她好好打扮了一番,早早來到了辦酒席的院子里。還沒走進,就听見一陣笛聲傳來,我偷瞄了秋宜一眼,她皺了皺眉頭,我心說,完了,看來這笛子吹得不好。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為誰去。」只听得一個沉穩的男聲,在傷心地低吟著一首詞。秋宜頓下了步子,听得漸漸痴了。一首詞念完,那男聲又如泣如訴地吟起了另外一首,听起來十分奇怪的詩︰「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秋宜月兌開我的手,直直向那個聲音走去,我也快步跟上,只見閻世釗站在桂花樹下,肩頭落著星星點點的桂花星子,整個人都沉靜在悲傷氤氳的氛圍中。

秋宜見是他,趕緊低下頭來,臉紅了一片,轉頭就要走,閻世釗趕緊跑了過來,急急將她攔住。

「秋宜小姐……」

被叫的人不說話,依舊低著頭。

「秋宜小姐,我……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是真心對你的,我……我……」

秋宜一跺腳,羞憤地說︰「別說了!」

閻公子慌張地看了我一眼,我沖他做了個口型︰「彪悍些!」

閻公子一咬牙,一把拉住秋宜的手,將她一個大力攬到了懷里,秋宜的小身子像個泥鰍一樣不斷掙扎,閻公子懷抱一緊,顫著身子、紅著臉說道︰「我在佛前千百次的祈禱,只求今生你一個回眸。現在佛將你送到了我的身邊,我知道自己還不夠好,但我會努力成為你終身的依靠!」

我咧了咧嘴,酸死了!可是看起來秋宜還挺吃這套,她停止了掙扎,身子也不再那麼僵直。我拾取地走開了,抬頭看看滿天月色,我的心也情不自禁地飛到了遙遠的江寧,小謝,我見到你,一句話該說什麼呢?你現在是不是也如我一樣抬頭看著這一彎明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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