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歪傳 上部︰《永昌》 015 美人落水

作者 ︰ 千麥

跟王太後道別之後,我並沒有直接回永昌殿,而是拐去了未央宮。

兩宮之間路途頗為不近,是以宮廷里有按品級賜予的轎輦可供來往。但是我自小運動量大,連兩丈高的府牆都能順藤爬過,所以即使是要穿過幾座花園,再走上兩里路的回廊才能到達,也並不在話下。

才轉了個彎就看見前面臨湖的大石頭上坐了個神仙樣的人,還沒等我開口,曉風已經湊在我耳朵邊嚷嚷起來︰「娘娘,是韓大人。」我也瞧見那人是韓嫣,他右手正捧著卷書,左手不知拿了什麼,在那里看得十分入神。

那里是我的必經之道。我看了看左右,劉徹並不在,于是暗地里歡喜地感謝上蒼居然對我如此眷顧。

我走過去到了石下,喊了聲︰「韓嫣?」韓嫣不理我。我想了想,大了點聲︰「韓嫣?」他還是不理我。

我挫敗感大生。想不到尊貴如我竟然也有如此被人無視的一天,尤其當這個人還是百美圖上排名首位的美人時。

我想了想走到石頭旁,把臉湊到他耳邊,淒淒怨怨地喊了聲︰「小嫣嫣?」這回他終于有了反應,聞聲當即回過頭來,小而挺直的瓊鼻正對著我的牙口。當我正琢磨著要不要張口咬下去時,曉雪懷里的小雕突然跑過來先沖著他鼻子啄了一口,然後很自然地,他慘叫了一聲之後就直直往後倒去。

平靜的湖面上傳來撲通一聲巨響,美麗如神仙的美男子兩手撲打著水面宛如落湯雞。

罪魁禍首早已撲楞著翅膀飛到不知名處。丫頭們紛紛尖叫,好在湖水並不深,只齊韓嫣脖子。不過趴在石上說︰「上個月我往湖里投了幾只老鱉,你再不游上來它們會咬你腳趾。」

韓嫣臉都白了,繼續撲打水面︰「微臣,微臣不會游水……」

我無語凝噎。

撲打了幾下他已經越游越遠,曉風在旁邊驚恐地說︰「娘娘,韓大人看起來真的不會游水,我們也不會游,而侍衛們又離得太遠了!」

我偏頭看她︰「那你的意思是?」

「我們覺得娘娘應該當機立斷英雄救美!」曉月從旁挺直胸膛月兌口而出。

我真是驚訝得不能言語,我怎麼能教出這麼吃里扒外的丫頭來呢?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月白色起暗花的錦緞袍子,又撫了撫頭上梳得紋絲不亂的頭發,再模了模自己胸口,端莊地道︰「這樣,不太好吧?我終歸是皇後,會被人說閑話的。」再說他又不是我嚇倒的,要救也是那只鳥來救。

可她們抓著我手臂︰「娘娘,情況緊急,從權啊!」

「那你們去叫侍衛,」我弱弱地指指遠處,「這是他們份內事。」

「晚一步韓大人就危險一分,娘娘!」曉月含著半顆淚,小臉往上呈四十五度角望著我︰「您不會舍得我們姐妹將來對著韓大人的遺物淚流終生吧?」

我望著已然站穩在湖底抹臉的韓嫣,再看看跟前面容淒慘得宛如被我無情地棒打鴛鴦了似的我的丫環,我嘆氣,我認命。我還能說什麼呢?誰讓我一時糊涂養了那麼只鳥?誰讓我今天帶來的不是劉春和余英?我悔不當初,早就該想到這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見色忘主的真理。

而我認為我的丫頭們之所以會棄主不顧其根本原因則是在于韓嫣無可匹敵的美貌,他竟然在俘虜了我跟劉徹的同時,連我身邊的丫頭都一並給俘虜了過去,我想,這是多麼讓人飲恨的一件事。

「快下去救人!」

我正在感慨自己命運如此不濟之時,劉徹的聲音突然在身旁響起。緊接著就有十來名侍衛紛紛往韓嫣游去,陣仗造得十分之大。我對于他的從天而降感到很是驚奇︰「你是在旁邊偷窺我們嗎?」。他白眼瞪我,將我拉下石頭,「我要是沒看錯,你剛剛是準備跳下去救人?」

我眨巴眨巴眼︰「不可以嗎?」。

「娘娘!」那倆丫頭眼淚汪汪走到我跟前,手指著湖那邊︰「奴婢是讓您去那邊劃小龍船救人的,不是讓你跳下湖去!」

湖那邊港口里有座小龍船,是專門給皇帝賞玩時用的,在場的人除了我之外的確沒有人敢擅動。但是我剛剛竟然沒有想到這個,而是真的準備舍生取義,可見不論男女,面對美色的時候頭腦都會變得有些不那麼機靈的。

我看著曉月,模模她頭,嘆氣︰「你這孩子,怎麼跟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呢?」

韓嫣身任中常侍,又兼從小就跟著劉徹一起讀書習字,是以行臥坐歇皆在劉徹身邊。所以上了岸之後便立即有人侍候著他回殿更衣,劉徹又命令喚了太醫來看,我在旁邊仔細瞧著,跟著跑出跑進,連丁點細節都沒落下。

最後太醫去了前殿跟劉徹回稟,我就站在床前看他臉色。他被我盯得咳嗽起來。

「娘娘,為何如此盯著微臣。」

我看著他嬌喘連連,心里很是不忍,說道︰「我很想說是我不對,害你受了涼,但可惜凶手不是我。不過你還是少說話,多休息。」說著去給他掖被子,他慌忙閃避。

這真是個容易受驚的男人。我想他之所以如此害怕我,完全是因為擔心跟劉徹之間那點貓膩會成為我迫害他的把柄,或者怕我整出點什麼清君側之類的事跟他過不去,想想一入宮門深似海,他也的確不容易。對此我表示十分內疚,可是又不能告訴他其實是誤會我了,這可真是件無可奈何的事情。

從內殿出來,我見劉徹正拿著太醫的藥方在那里皺眉,便湊過去說︰「怎麼了,難道很嚴重?」我很理解在情人之間,對方哪怕有一丁點的事情落在另一個人的心里,都會演化成是件不得了的事,為了照顧他的情緒,所以也順應情景把關切之色露在臉上。

他哲學家似的說︰「說嚴重也嚴重,說不嚴重也不嚴重。」

我說︰「這是怎麼個說法?嚴重就得治啊。」

他深深嘆氣,看我︰「剛才我們本來商量好了,這兩天要去辦件很重要的事,但是因為你誘色不遂,導致他突然落水受寒,肯定得臥床幾日,所以此事就得擱淺了。你說嚴重不嚴重?」

「什麼事?」我好奇。其實我更想說這都不怪我的,要怪就怪那只可惡的鳥,但我忍著沒說。

他輕哼,鄭而重之俯身向我︰「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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