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上了!
火星撞地球,金星直冒!
那是水青推開教室門的瞬間,急匆匆的,門是開了,也跨進半只腳,卻見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撞來,逼得她硬生生往後跳。
!腳沒事,頭有事,被門磕得生疼。水青拼命揉額頭,眼楮死盯著門。好端端怎麼又關上的?
門再打開時,眉頭微蹙的沈月出現,「上課鈴已經響過了。」
「幫團委送宣傳冊。」水青只好搬出這個名義來說。
「進來吧。」沈月果然不再追究。
水青連忙進去,轉身關門時,瞥見牆角站了個人。原來推門的時候有人站在後面,所以門反彈回來。可是,反彈力道也太大了吧?她不及細看,趕緊坐回座位。
芸芸胳膊肘推推她,很小聲說︰「插班生。」
水青一听插班生,不是轉學生,立刻看過去。
「雲天藍,你就坐——」沈月環顧教室,後排多空位,思量讓人坐哪兒。
「老師,我可以坐那兒嗎?」。那男生一指莫默旁邊的座位。
「當然可以。」也好,有莫默看著,應該鬧不出什麼事。校長也真是,塞了個不屬正式編制的插班生進來,雖然聰明相,底子可能不好,但願別拖累全班平均分。
此時水青耳朵里灌了水,听什麼都遙遠模糊。她眼楮沒花吧?站在前面,伸著長臂,指著她這個方向的人,不是跟她賽車的男孩?他居然跟她同班?她的乖乖牌形象啊!
雲天藍得到許可後,往座位走去。他的視線卻聚集在那個目光震驚,應該已經認出他,所以半張著嘴,實在毫無形象可言的女孩。他想過兩人會很快踫面,卻沒想過是這麼快。同級同班,很有意思嘛!
水青看到他的笑容,雖然是無可挑剔的唇線弧度,卻感到寒氣逼人。有個詞,現在還沒流行,但她還是想說,太妖了!
雲天藍越走越近,水青慌忙低下頭。剛剛撞到的地方還隱隱作痛,仿佛在告訴她,這一切真得發生著。
身後拉椅子的聲音,衣料折皺的聲音,就安靜了。沈月開始講課,讓同學們打開書本,在黑板上寫語法概念。
水青的情緒得以平復。鋒芒在背?如坐針氈?她不會給自己找麻煩。眼不見為淨,最妥帖。更何況她還抱著一絲僥幸心理,對方認不出來。雲上一半女學生,她頂多算個小家碧玉。那天她還穿校服,他不一定記得住臉吧?
「嗨!」中提琴的魅力。
水青背部僵直,那個人應該在和莫默打招呼,自己不用太敏感。
「又見面了,小松餅。」中提琴的趣味。
水青的腦袋耷拉下來,面部神情垮掉。這人不僅記得非常清楚,連外號都給她取了!等等,小松餅?LadyFinger?也用來做提拉米蘇蛋糕的底。
他說得是英文啊!而且比起她騙死人不償命的倫敦腔,他的倫敦音更貴氣更自然。這一點,沒有到國外系統學習過的人是無法分辨的。教水青英國文學的老師就是倫敦當地人,所以她知道。
水青心里很好奇,這個插班生,到底從哪里來的?他的聲音有些耳熟。
下課後,等雲天藍出去,水青才問芸芸︰「他不是轉學嗎?」。
「不是,只插班一個學期。」芸芸偷偷附在水青耳邊,「長得真帥。」
她承認。但長得好,不代表人好。好看的人因為外表優勢,總得到人們的青眼。男的可以不用太能干,女的可以不用太聰明。其實有什麼呢?她更欣賞才智雙全的人。
「少了個白子西,來了個雲天藍。」瞅了瞅水青,芸芸突然神情敞亮,「雲天藍,韓水青。你們倆的名字很合哪!天藍水青,水青天藍。」笑得且奸且詐。
水青一听,真是合拍得有點詭異。
「芸芸,別亂說。」誰給他取的名字?
「別人不說,也會這麼想。」芸芸本來開玩笑的,看水青不太開心,就說,「名字而已。我以前有兩個同學,男生叫邱峰,女生叫曹羅葉,還秋風掃落葉呢。」
「真的?」水青張大眼楮。
「班上的人在背後說了整整三年,兩人到最後看到畢業留言冊才知道,笑死人了。」真得不能再真,「名字取外號,之間亂搭配,也是校園文化。所以,你別在意。越在意,越是心里有鬼。」
別以為重生就萬能。人生即使重過百遍,依然有學不盡的東西。往往只是一句話,一個行為,領悟如此簡單。
芸芸的話令水青慚愧,她可不是心里有鬼嗎?可芸芸說得對,不必在意。不管是名字契合,還是賽車事件,都是一場巧合加意外。以後破壞形象的事多著呢,因為她已經不是以前內向柔弱的韓水青。以往在國外慘烈的日子,早把那些懦弱的性格磨沒了。
想明白了,她對雲天藍的出現就不再那麼介懷。至于為什麼不會像別的同學主動和他去熟絡,全憑直覺行事。雲天藍,絕對不好惹。她怎能忘記他月華般的俊美中隱藏著蜇人的刺!
余下的時間里,雲天藍沒有和她說過話。
放學時,水青才想起葉陌離讓她去吃晚飯。可是今天早上雲爺爺有事,讓她白天上完課再去練詠春,也不知道要到幾點,而且晚上還有自習。
「水青。」羽毛在等。她們因為學校近,晚飯都回家吃。
「羽毛,我要去別的地方。本來葉媽讓我去吃飯,你幫我說一聲。」還好能傳話。
羽毛二話不說,點頭答應,「今晚我有畫課,不來夜自習,所以你要和離離一起回家。」
水青嘴上答應,心里可不這麼想。凡是不能和羽毛一起回家的晚上,她不去找葉陌離就自己回去了。那家伙,同學一幫幫的,她很煩這個。
朝永春館騎去。路口紅燈亮,有車停在她身邊,同款不同色,又遇上雲天藍。因為沒騎出多遠,同學還很多,她沒在意。可是,到第五個紅燈時,又看見他,水青就懷疑了。不過這次他在前,她在後。
「你跟著我干什麼?」
請大家務必相信,能說出如此自戀的話,那人絕不是她。雖然她差一秒,就會問同樣的問題,但沒說出來就是勝利。
「誰跟著你了?馬路你家開的?」老掉牙的反問句,可是得承認,說出來的剎那,感覺好極了,可以由上而下藐視對方。
「很好。」他說。
本來就挺好,水青斜睨他。
綠燈亮了。
雲天藍左手一送,「女士優先。」
原來這意思,如果不是跟著他,總該有自己的路。不過方法幼稚,對方只要隨便拐進哪條街就好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水青暗自嫌棄,騎自己的路,再不回頭。
到了永春館,她把車停在後園外牆。
「還說不是跟著我?」
青柳的葉子,隨風擺在雲天藍身側,不依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