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與小乞丐的對話
「小姐，買個燈吧。」攤主兒拎起一個兔子燈朝柳飄飄方向遞了一遞，讓她看看自己做的兔子燈可是很好看的。
柳飄飄從剛才的發愣中清醒了過來，看著眼前的兔子燈，它一雙紅色的眼楮，白色的身子，很是好看可愛，但是柳飄飄卻不喜歡。于是眼楮一瞥就提步走開了，攤主兒一個難堪，嘴里嘀咕著將兔子燈放回原處。
卻不料，眼前伸出一只白皙骨骼分明的手來︰「這兔兒燈我買了，多少錢？」
逛了一圈兒下來，柳飄飄覺得甚是無聊，不明白這燈會有什麼好玩的，這些路人還有說有笑的，一臉開心的不得了，真有那麼好玩麼？
找到一處安靜的地方坐下，看著前面來往的人，發起呆來。
看到一個衣衫破爛的小乞丐，手里拿著一個卻了個口的小瓷碗兒在向路人乞討。今日是中秋，路人似乎心情也很好，那小乞丐討一次別人就施舍他一次，一條路下來，瓷碗里都是食物，他破爛的兜里都是些小銅板。
似乎覺得今天運氣不錯，小乞丐看到柳飄飄一人坐在樹下安安靜靜的，心里又開心起來，瞧瞧，又一個能施舍他的主兒了。
看著那個小乞丐慢騰騰的向她走來，柳飄飄毫不掩飾的流露出厭惡的眼神，盡量讓自己不去看他。
「小姐，行行好，施舍我一點吧。」小乞丐道。
柳飄飄不理會他，只微微將頭移向另一邊。
這頭一移，路上的花燈一照，便將柳飄飄那紅腫的眼楮給照得明顯起來，小乞丐清楚的看到柳飄飄眼里含著的血絲，還有那片未干的霧氣。這個姐姐，剛才哭過吧？
心一下子軟了起來，將瓷碗里一塊干淨的糯米糕拿起了，吞了下口水，然後再拍了下，心想應該干淨了，然後才遞給柳飄飄︰「姐姐，別哭了，吃個糯米糕吧……」雖然很不舍得，但是這個漂亮的姐姐看上去真的好傷心。
柳飄飄听之一頓，回頭看了眼小巧的糯米糕，本來白白的，被那小乞丐那麼一抓就抓出個印兒來，讓柳飄飄忍不住皺了下眉。
目光望上移，看到的是一副髒兮兮的臉蛋，只抓一小股頭發扎在腦後，露出小乞丐那雙又大又亮的眼楮，和小乞丐一對視，柳飄飄突然覺得自己好慚愧。
自己竟跟這個小孩過不去？
「姐姐，你好漂亮啊。」小乞丐看到了正臉的柳飄飄，無意識的喃聲說道。「姐姐有什麼難過的事麼？為什麼這樣傷心呢？」
「我……」在傷心嗎？
小乞丐小步走到柳飄飄身邊，然後自己找了個地兒坐了下來，盡量讓自己不挨著她，怕她嫌棄自己，「我剛才看到姐姐的眼楮里好傷心，好像里面裝滿了難過的事……」
「是嗎？」。柳飄飄忍不住伸手模模自己的眼楮，自己的眼楮竟出賣了自己麼？
「看著姐姐那副樣子，我的心就像被揪起來了一樣，難受得緊。」
柳飄飄看著那小乞丐皺著眉頭，一手揪住自己的衣襟，一副糾結的樣子，讓她忍不住問自己，難道剛才的自己真的是那樣的麼？
「姐姐為何這樣傷心？」小乞丐問道，見柳飄飄眼神飄忽不定，心知她一時間不會回答自己了，于是又道︰「我爹娘死時，我也很傷心，但沒過幾日我便忘記他們了，因為我為了自己的生存而傷心了……」
歪著頭听小乞丐講自己的事，「因為我都吃不飽，而且爹娘死時跟我說過，一人只要吃飽喝足便是好事，能吃飽就能笑了，能吃飽就能跑了，能吃飽就什麼都能干了，姐姐這麼傷心也是沒吃飽麼？」
這番話說得童真有趣，讓柳飄飄忍不住笑了下，「那你吃飽了麼？」
「恩。」小乞丐點點頭，「而且我還要到了明天的飯呢，這樣明天也能吃飽了，我娘說過，‘你若吃不飽，死了也別來見我’。」他學著他娘的口氣對著柳飄飄演示了一遍，「所以，自從爹娘死後，我就只傷心了幾日，因為娘說過不吃飽，死了她都不會見我，我怕……所以我每頓都會吃得很飽哦！」
「恩。」
「而且啊，娘還說過，吃不飽就活不到八十歲，活不到八十歲也不去見他，所以我有時就會好怕，怕自己在八十歲前死了怎麼辦呢，可是娘又說過，順其自然就好，以前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是我現在明白了，娘的意思就是說我不活到八十歲也沒事，只有能天天吃飽就行了。」
小乞丐說完這些話，轉頭過來看著柳飄飄，眼楮里的光芒一閃一閃的，帶著柳飄飄的心也一顫一顫的。
小乞丐的娘，真會做娘……她的娘一定很疼他吧，所以才會說出那番話來。
眼前，小乞丐又將那糯米糕遞了過來︰「姐姐，吃吧，這個可好吃了，我都舍不得……不過呢，姐姐可以吃哦，吃飽了就會開心的！」
柳飄飄笑著搖搖頭︰「不用了，我不餓。」推開小乞丐的手，然後看了上，沒有帶別的什麼東西，只好將腰間掛著的玉佩取了下來遞給小乞丐，「這個給你吧，我沒銀子。」
小乞丐遲疑了一下，然後將她的手推了回去，抬頭看著她道︰「我不要，這個東西一定很珍貴，姐姐給了我不好向家里人交待怎麼辦？」
「好吧，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吧。」柳飄飄將玉佩又掛回腰間，看到小乞丐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恩，姐姐，那我走了，你保重啊！」小乞丐也將糯米糕放回瓷碗里朝柳飄飄揮揮手一溜煙就跑不見了。
柳飄飄還握著玉佩愣了下，嘴角自然的揚起一抹笑。
一邊的小巷子里，一個頭戴斗笠，身穿白衣的男子，他手上拿著盞紙糊的兔兒燈。從上往下看，能看到斗笠下他那稜角分明的下顎，在上一點點是他那有些橘紅的薄唇，只是那滿下巴的胡渣讓他顯得很滄桑。
「呵……」他嘴角輕動，「看來不需要這盞燈了。」
「吱吱——」屋頂上的麻雀飛走了，遠處的屋頂上一個白色的身影慢慢消失。
只在巷口里留下一盞滅了的兔兒燈。兔兒的眼楮依然是紅色的，只是那紅色有些動人心魄，像是從眼里流出來的血一樣。
司寇尋好不容易擺月兌掉了楊紫兒，急忙的去找柳飄飄，他可不願意看到柳飄飄走丟啊！雖然有些任性，但好歹是他女兒啊！
額，雖然不是親身的……
一個轉彎，便看到那抹淡淡的身影，站在那里發呆。司寇尋心安了下，還好找到了，嘴角揚起他慣有的笑，朝她走去。
一步之下，他頓住了，那個……是飄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