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天下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荒村之夜

作者 ︰ 陌上紅顏

「在我北秦,這沒有什麼不可以。」秦昭搖了搖頭。「不要總用這一種理由來拒絕我好嗎?我寧願你明確地告訴我,你不喜歡我,你不喜歡跟我在一起。」

「我……」葉曼看著他,終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實在沒有辦法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她只好沉默。別過臉去,假裝看著外面的風景。

然而這一看,卻叫她頗為意外。車簾外,打扮成商隊的秦昭親衛,仿佛如臨大敵般,面帶緊張,行走間已亮出了隨身的兵刃,便似在時刻戒備著突如其來的襲擊。

她轉過臉去,探究的目光正和秦昭相撞。秦昭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輕描淡寫道︰「我們被人跟蹤,怕是路上會有埋伏。不想讓你擔心,是以之前並沒有告訴你。」

「不過我現在還是知道了。」葉曼看著窗外,突听外面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正側起耳朵仔細聆听,突听「嘩」的一聲大響,接著傳來士兵驚恐的聲音︰「有伏兵!」

這聲音卻是撕心裂肺,伴隨著還有陣陣的慘叫聲。

坐在馬車里的葉曼和秦昭同時眉頭一皺。葉曼因並無思想準備,大受驚嚇,掀開簾子一看,只見外面的士兵都慌亂起來,神經已經崩到了極致處。而在前方數十米的地方,地面的泥土裂開,有倒刺般的東西從里面突起,有不少的士兵死在上面。

而在前方的樹林中,影影綽綽有人影游動。此時雖已近傍晚,然而天色尚早,敵人雖布了陷阱,然而似乎並沒有打算在此刻發動攻擊。是以秦昭的眾親衛,雖是死了十余人,其他的全神戒備,然而等候了半日,也不見有埋伏的伏兵沖上來。

眾人疑神疑鬼在樹林中搜索了半日,並沒有找到一個疑似敵人。然而犧牲的那幾個,卻分明血淋淋地躺在他們面前,以極度的血腥沖擊他們的雙眼,叫人忍受不住躁動。

秦昭眉頭微微一皺,思忖了半日,下達命令道︰「看來,是有人在打算跟我們玩捉迷藏。繼續前進,接下來務必小心。天黑就馬上扎營。」

「是。」士兵們接到命令,停止了無謂的搜索。

眾人護衛在馬車四周,重新列隊,越發小心翼翼地向前行。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因樹林情況復雜,秦昭令眾親衛只等離開樹林再扎營歇息。然而接下來卻還算順利,一直到即將走出這片樹林,再也沒有類似的攻擊陷阱。

眼見著就要走出樹林,眾人終于松了口氣。然而便在這最後的時刻,只听「啾」的一聲響箭破空而過。仿佛這便是訊號,接著數千支羽箭從四面八方射過來。秦昭的衛隊們還未反應過來,瞬間在最外圍的衛隊們便紛紛中箭,渾身上下被射得像個刺蝟。

在中圍和內圍的衛兵們反應過來,忙是矮地伏倒,這時第二波箭雨襲來,無一幸免又有不少的衛兵中箭。秦昭和葉曼雖是坐于馬車之上,然而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那馬車被射得千瘡百孔,若不是秦昭眼神準,早就帶著葉曼從車簾中趁亂一滾而下,藏在灌木叢中,卻是早已被羽箭釘死在馬車里。

葉曼雖是學了些功夫,然而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仍是手忙腳亂,免不了出了一身冷汗。秦昭護著她伏倒在灌木叢中,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雙手,察覺到她的手心已是捏出了汗來。

心中涌過一絲內疚和疼惜,秦昭回過頭來,目光堅定地看著她。「葉姑娘,你是否信我?」

曾經的宮亂,京中事發至此,她對他尚且只有猜忌和利用的心態。而自從她看到他懸在城門上的尸體,得知他仍在人世,之後再與他朝夕相處,不知不覺已對他產生了很深的信賴。而如今,在這樣緊急的狀況,她听他這麼問,毫不猶豫道︰「我自然信你。」

秦昭听她沒有絲毫猶豫便這麼回答,心中不禁一熱,頓時增添了無數的勇氣。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鄭重承諾道︰「既是姑娘信我,那麼就一定要相信,秦昭一定會將葉姑娘你完整無損地送回韓城去。」

葉曼感受到他手心的力量和溫暖,心中安定許多。他們在黑暗中緊緊依靠,剛才的亂箭帶來的驚懼不再算得了什麼。葉曼抬起頭來,暗黑的風中飄來一絲血腥味。

百余人的護衛隊已死傷大半,沒有死的緊緊伏倒在灌木叢中。瘋狂的箭雨,終于停息了。黑夜的樹叢中,似乎並沒有敵人,又似乎都是敵人。

兩方的人在無聲的黑夜中對峙著,誰也不先動,于是這讓人窒息的死寂便一直延續下去。

「該怎麼辦?敵強我弱,敵眾我寡,敵方情況不明,敵人又都躲在暗處。我們今晚怕是走不出去……」葉曼看著看得到邊、即將能夠走出去的樹叢。若是出了樹叢,那麼在黑暗中,這場戰斗要簡單得多。這里距離樹叢邊緣,就差那麼一點,那麼一點。

想必伏擊的人也是經過了精確的計算,才在此處選取了伏擊地點。先是在樹林中間布下陷阱,制造恐慌,讓士兵們接下來走得小心翼翼,于是無形中便拖慢了前行的速度。及至走到樹林邊緣,已是夜幕,正好制造了伏擊的機會。

秦昭雙目凝視著樹林之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身經百戰,曾經更危險的境地他也經歷過,對這種狀況並不畏懼,然而遇到這種對手,他卻不敢忽視。對方能夠如此熟知他的行程,以至于將伏擊安排得如此精確完美,想必也是個不簡單的人。

如今這種沉默的對峙,讓他手下殘留下來的士兵們更加緊張,誰也不知道藏在黑暗中的敵人會什麼時候發生第二次攻擊。

未知的便是最可怕的。

若是此刻天明,看得清楚眼前的狀況,即便是再多的敵人,也便是拼殺,並沒有什麼可怕。然而偏偏長夜漫漫,不知道從哪里發起的攻擊如毒蛇般蟄伏著,隨時可能出來咬上一口。

秦昭趴在濕涼的土地上,雖是在夏日,然而這樣的樹林中溫度稍冷,他的整個臉都貼在灌木叢上,已是留下了不少蟲蟻熱情的印記。以這種姿勢隱藏在這里,時刻處于高度戒備狀態中,秦昭要命地覺得,自己的體能消耗速度比起平日要快得多,那些蟲蟻讓他渾身不舒服,耐性也快被磨損到了極致。

不能就這麼僵持下去!

秦昭深刻地覺得。一旦己方的冷靜和體能耗盡,而在那時對方發出致命的襲擊,自己這方必定會吃大虧,說不定有全軍覆沒的可能。現在必須要想個辦法,至少先要走出這片樹林。

他腦中盤算著,雖是這黑夜是劣勢,然而同時對于襲擊的敵人來說,黑夜里也很難看清楚目標物。現在他們雖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這一處的灌木叢中,但是若趁著黑夜的掩映,將剩余的人化整為零的話,在這黑暗之中,能夠逃出一個便是一個。一旦目標分散了,存活率必然會大大地提升。

如此一想,心中便自有了計較。這個方法雖是有些冒險,必定會有人被當做箭靶子射死,然而事到如今,總比耗在這里讓敵人一網打盡,全軍覆沒要好得多。

心中下定了決心,他壓低聲音將自己的主意傳達給距離自己最近的衛兵,那衛兵再向自己左右耳語傳達下去。不一刻,幸存的眾衛兵已是都得到了命令。

如此三番商量好細節,秦昭從地上微探起頭來,他即已決定打破這沉寂的黑暗,行動上自是刻不容緩,幸存的士兵們三三兩兩一組,在黑暗的地上向四面八方輻射爬行。

距離漸漸拉開。

秦昭與葉曼匍匐在灌木叢中,亦是向著樹林的邊緣而去。他一面爬時,一面全神貫注听著四周的動靜,一旦有任何蛛絲馬跡的風吹草動,他便馬上謹慎地伏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雖是看起來距離樹林外邊很近,然而如此的速度,那一小段距離卻總也無法靠近。

10米,8米,7米,5米……每走一步都那麼艱難。然而所幸,眼見著目標已近,卻並沒有遭遇到敵人的任何攻擊。秦昭緊張的心漸漸松了口氣。

眼見距離樹林邊緣只有一米多的距離,秦昭和葉曼即將從那殺機重重的叢林中出去,突然卻听到遠處的樹林邊緣方向,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有了第一聲慘叫,接著便有了第二聲,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傳來,樹林中影影綽綽地有火光亮起。

秦昭心中揪緊,知道定是自己的化整為零的衛隊遭遇到了敵人,不幸被敵人架著的刀給當頭劈了個正著。然而有糟難的,總歸也有逃出去的幸運者。其余的方向,不少的衛兵從敵軍的缺口中趁黑潛了出去。秦昭和葉曼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退到了叢林邊緣,正待悄無聲息地自樹林中逃出去,突然在暗夜中傳來一個冷硬的聲音。「有人逃了!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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