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天下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誰是內奸?(下)

作者 ︰ 陌上紅顏

「回皇上的話,小皇子顯是吃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若是他再大些。倒也無大礙。只是皇子還未過百日……」太醫面露難色,卻仍戰戰業業道︰「如今這樣一來,若是上吐下瀉,恐怕對小皇子的身體大有損傷。微臣恐怕小皇子他經受不起啊……」

「吃了不干淨的東西?」李世有些陰郁的目光從滿殿的奴婢身上掃過,最後仍是落在李辰的女乃媽身上,怒道︰「你這老奴,到底喂了朕的皇兒吃了什麼?」

「奴婢……沒有,沒有啊……」女乃媽嚇得整個人匍匐在了地上,身子篩糠似地抖。「皇……皇上饒命,奴婢絕無可能給皇長子喂不干淨的東西吃……奴婢全是按照宮中的膳食,悉心照顧小皇子!奴婢不過是個奴才,哪里敢做出此等事情,奴婢實在是冤枉啊!」

「休得狡辯。皇長子素來是由你們鳳藻宮的奴婢伺候,如今皇長子出了差錯,你們還想推卸責任不成?」右昭儀側身怒視著她,眼中是夾雜著厭惡和痛恨。「本宮的兒子若是出了什麼差錯,本宮絕不會放過你們這些狗奴才!來人!」

她一聲低喝,李世身邊的太監趙富忙是俯身恭敬道︰「右昭儀娘娘有何吩咐?」

「把這狗奴才拉下去,先打二十板子!」右昭儀喝令道。

趙富向左右的太監們使了個眼神,那些太監們一擁而上。然而眾太監才剛剛抓住李辰女乃**手,葉曼卻是喝道︰「住手!」

右昭儀抬起頭來。冷然一笑︰「今日話說在前頭,這些賤婢害了我皇兒,今日本宮一定都要講她們嚴加懲戒!皇後你不要阻攔我,更不要一味地護著自己宮里的人。」

葉曼卻並不看她一眼,只看著李世,淡淡道︰「皇上,請你當著臣妾和右昭儀的面,告訴臣妾,誰才是皇後?誰才是後宮之主?誰又是鳳藻宮的主人?」

之前右昭儀在李世之前發號施令,早已是讓李世覺得尷尬,如今听葉曼如此說,卻是對右昭儀更為不滿,皺起了眉頭道︰「右昭儀,你在皇後的鳳藻宮中大吵大鬧,成何體統?怎麼說,如今辰兒算是皇後的兒子,況且此事事關重大,即便是懲戒那些個宮人,也該由皇後下令才是。你且先在旁邊安分會兒!」

右昭儀本自借著愛子心急的名義,來懲戒葉曼宮中的宮人。然而李世這席話,卻叫她的發號施令如同廢話般,在眾宮女太監面前,卻是顏面掃地。

她面色一沉,然而卻又不敢反駁皇上,只站回了榻前。

葉曼見李世這席話讓她安分了下來,這才目視太醫,詢問道︰「太醫你可確定。皇長子此病,的確是因為吃了不干淨的東西所致?」

太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皇後娘娘,以微臣的診斷,的確如此。但是如今微臣再一想,皇長子養在娘娘宮中,如此尊貴,可謂集萬千寵愛于一身。萬萬不可能會給皇長子吃不干淨的東西,是以……如今微臣也……也不敢確定……」

「那也不一定。」葉曼不動聲色地掃了右昭儀一眼,淡淡道︰「萬一是有人故意給皇長子吃不干淨的東西,故意想讓皇長子生病呢?」

「這……」太醫微微一怔,忙是俯身道︰「微臣萬萬不敢妄猜!」

「故意給皇長子吃不干淨的東西?故意想讓皇長子生病?」李世听著,心中卻微微一動。「皇後這話倒像是別有深意。是否可以給朕解釋一下,到底是什麼意思?」

「臣妾以為,是有人利用皇長子,想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葉曼緩緩走了一步,上前看著榻上昏睡的皇長子李辰。饒是在昏睡中,他仍是極不安寧的樣子,顯然現在他極是痛苦。右昭儀站在榻前看著他,深眉緊鎖。也是一副痛苦的樣子。

葉曼的目光從皇長子的身上掃到右昭儀的身上,眼神微微一冷。「只是,皇長子還小,經不起折騰。若是出了什麼事,只怕是得不償失。」

右昭儀本自一直低著頭,听到這話,卻是抬起頭,臉上閃過一抹冷笑。「本宮瞧著,皇後娘娘此話倒怎麼像在針對本宮?莫非皇後娘娘以為,害皇長子生病的那個人是本宮這個孩子的生母?」

葉曼直視著她的目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右昭儀你以為呢?」她掃視著殿中的左右,目光有些冷然。「此事若要細查,極是容易水落石出。若是右昭儀想知道真相,那麼從本宮此處開始,只要一個個追究下去,不怕此事不會水落石出!」

「事情出在皇後宮里。如今小皇子都這樣了……是方是圓,皇後怎麼說,都是皇後說了算。本宮人微言輕,親身兒子出了事,卻有口不能言……」右昭儀靠在榻前,用手撫著小皇子的額頭,眼中已是淚珠閃閃。那模樣梨花帶雨,卻是叫人禁不住心中一軟。

葉曼與趙合宜二人的對話針鋒相對,讓李世心中煩躁布衣,然見得此狀,只揮手道︰「此事必定要差個水落石出。然而此刻不是追究的時候。太醫你只管說,朕皇兒這病,要怎麼辦才好?」

「皇長子如今高燒昏睡,然而此事皆是因為腸胃不適引起。若要給小皇子開藥方子。又怕是那藥喂不進去,微臣也束手無策……」太醫為難地搖了搖頭。

右昭儀身軀微微一震,臉上有絲恐慌之色閃過。「那其他太醫,可還有什麼辦法嗎?」。她瞧著殿中另外的太醫們,聲音都有了絲顫抖。

眾太醫們俱是搖了搖頭。

「微臣們實在是無能為力……」

「微臣與鄭太醫一樣,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此癥雖是簡單,然而難的是如今小皇子吃什麼吐什麼。開藥方卻是簡單,只是喂藥是難事一件。怕就怕小皇子湯藥不進,但凡是能夠喂進些藥,小皇子當是性命無礙……」年老的鄭太醫只令太監鋪開紙墨,寫了一個藥方,遞給了其他太醫們。「諸位先看看!」

「此藥方性溫和,鄭太醫的醫術微臣欽佩,只是……怕辛苦了喂藥的……」接過方子的太醫微搖了搖頭︰「微臣建議,在其中加一味甘草,可讓這藥稍微甘甜些。」

藥方在眾太醫手中傳了一遍,最終確定的方子交到了李世的手上。李世隨意掃了眼,便隨即吩咐手下的太監們下去煎藥。右昭儀卻阻止了他道︰「皇上,臣妾為皇子生母。這熬藥的事情,臣妾想親自為小皇子做。就讓臣妾去為小皇子熬藥吧!」

李世沉吟了一下,道︰「也好。親身的母親,總是細心些。你便去吧。」

右昭儀拿了那藥方,交給趙富道︰「趙公公。勞煩你跟著幾位太醫去太醫院,幫本宮將這個藥方里的藥配齊。」

趙富忙是點頭道︰「是,奴才這便去。」

右昭儀回過頭來,有些欲言又止地看了李世一眼。

李世道︰「右昭儀還有何事?」

右昭儀欲說已是先流淚。「小皇子病重,臣妾痛徹心扉。臣妾不知道自己能為咱們小皇子做些什麼,只求皇上答應皇上一件事。」

「什麼事?右昭儀先說吧!」李世被她的哭聲弄得甚是心亂。

「臣妾懇求皇上,能夠讓臣妾將辰兒帶回臣妾宮中。臣妾願日日夜夜守候辰兒,給他祈禱。臣妾要親自給他熬藥,親自給他喂藥……皇上,就請你成全臣妾的一片愛子之心吧!」

「這……」李世看了眼葉曼,有些為難。然而終是不忍拒絕她,只得道︰「也罷,你是辰兒的生母。辰兒如今重病,不如就搬去玉景宮與昭儀你同住吧。如今這種光景……唉!」李世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罷了罷了,你去吧!」

右昭儀含淚道︰「臣妾謝過皇上!臣妾知道皇上不愛去臣妾的玉景宮。若如今小皇子不好,若皇上有了空,請皇上一定要來瞧瞧小皇子。也不知道小皇子他這次,能不能度過這個關口……」

李世听得她這話,禁不住心中一軟,扶起了她。「昭儀不要說這等話。辰兒是朕唯一的兒子,他有事,朕心中是最急的。你放心,朕定會和昭儀一起守護著辰兒!辰兒也定會平安無事,好好地活下去。」

「皇上……」右昭儀悲極而泣,伏在了李世的肩上。

李世輕摟著右昭儀,有些歉意地看了葉曼一眼,道︰「皇長子身體不適,今夜朕便隨右昭儀去玉景宮照顧小皇子。如今天色也不早了,皇後早些歇息。」

葉曼淡淡一笑。「那麼臣妾便恭送皇上了!」

李世和右昭儀離開了鳳藻宮,葉曼回過神來,面上那抹淡淡的笑容卻是轉瞬即逝,面上卻是一絲笑色也無。玉繡和安意看著她面無表情的臉,互相看了一眼,卻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其余的宮女更是連大氣也不敢喘,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終還是玉繡打破了沉寂道︰「說來真是奇怪,皇長子在鳳藻宮中一向好好兒的,闔宮之中,哪個不疼愛他?到底是誰給皇長子吃下不干淨的東西?」

「那麼能夠有本事讓皇長子吃下不干淨東西的,只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右昭儀她自己。」葉曼突然開口,叫玉繡和安意頓時有些措手不及。

「小姐……小姐你是如何知道的?」玉繡有些結結巴巴地道。

安意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娘娘說,是右昭儀自己害了皇長子的?可是右昭儀明明是小皇子的親生母親啊,她為何要這麼做?」

「因為皇長子如今在本宮宮里。她害了自己兒子,不過是想借此機會,把辰兒奪回去。」葉曼搖了搖頭。「只可惜,她此舉卻害苦了辰兒。萬一有個差池……」

「若果真如此,那右昭儀用心還真是歹毒。竟然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手。你瞧今兒個皇長子可受了多大的罪?既然小姐知道,那小姐為何不告訴皇上?」玉繡氣憤填膺地道。

「皇上他不會相信。」葉曼站起身來,有些悵然道︰「世人皆以為,虎毒不食子,做父母的不會害自己的孩子。趙合宜是皇長子的親生母親,試問,換做是你,你會相信嗎?」。

玉繡搖了搖頭。安意卻似是多有感慨︰「雖說右昭儀是為了奪回皇子,但事實上,恐怕她是為了重新奪回皇上的寵愛。其實她這是舍本求末了。」

「舍本求末?」葉曼看向安意。「安意這話的意思……」

安意面色微微一紅。「奴婢只是隨便說說。奴婢只是覺得,在後宮之中,皇上終究是會變心的。而孩子卻不同。右昭儀已然失寵,即便再使心機奪回幾日寵愛,但也不過是只爭朝夕。為了爭寵而傷害自己的孩兒,實在讓人匪夷所思。若是奴婢不知情,換做是奴婢,奴婢也必定不會相信她會做出此等事的。若是奴婢有了自己的孩子,疼他還是來不及,哪里會利用孩子來圖謀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呢?」

「安意說得很有道理。奴婢也是如此想的。」玉繡也道。

「只是安意的話,倒讓本宮不知不覺想起了玉嬌。」葉曼听到安意這話,卻是不自覺地微微一笑。「本宮身陷深宮,已是不得已。如今你們這些陪伴著本宮身邊的丫頭們年紀也漸漸大了,本宮只盼著你們能夠尋到一個好人家,能夠安寧地過些好日子。玉嬌終是尋到了自己的意中人,玉繡和安意你們倆卻要快些去尋個托付終身的人才好。」

「小姐……」玉繡最怕葉曼提這種話題。

安意聞言臉色微微一紅,卻只是沉默。誰也沒有瞧到,她眼中神色有些絕望和黯然。

「說起右昭儀就說右昭儀,干什麼又扯開了話題去?」玉繡有些沒好氣,猶自道︰「小姐你既是知道右昭儀在玩詭計,不拆穿她倒也罷了,為何反倒隨著她,將皇長子抱回了玉景宮?還眼睜睜地瞧著她將皇上勾引走?這不是明擺著讓她得意嗎?」。

「暫且讓她得意幾天又何妨?終究是辰兒的身體要緊。這幾日辰兒上吐下瀉,也夠她懸心,料定她此刻也有些後悔,近日里再也無暇來算計本宮。更何況……」葉曼眉宇間有些淡然。「皇上他去了玉景宮便去了玉景宮,本宮一個人,倒是覺得清靜。」

「小姐你……你怎會如此說話?」玉繡初以為她說的不過是氣話,然而看她神色,卻甚是平和淡然,不由心中詫異。「自從宮亂之後,奴婢再見小姐,倒是覺得好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她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

然而葉曼听到了她這話,卻不置可否。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然而她卻知道,自己對李世的感情,似乎再也沒有往日那麼純粹。想起之前曾經對他的憧憬,再看著如今鳳藻宮中自己的形影單只,她只是微微苦笑。

然而不知為何,腦子里卻突然閃過一個早已不應存在在她心中的影子。

曾幾何時,那人默默地守護著她,逃離京城的危險之地。那麼久過去,她記起他時,依然想到那日在荒山中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他安慰她,他鼓勵她,他成全了她的邊城大捷。只是最終,她沒有給他什麼回報,反而在他深陷絕境時,束手無策……

想起最終城門那一具懸尸,她心中微微一痛。早知今日如此,當時那一刻,若是留在他的身邊,與他共同赴死,怕是也好過如今在宮中勾心斗角,進退維艱的處境。

「今日女乃媽鄭氏當值,奴婢真的不知情。」

「奴婢平日里隨著鄭氏,今日安意姐姐讓鄭氏休息了片刻,也讓奴婢休了小半天。奴婢也不知情……」

「娘娘,今日鄭氏不在時,的確是奴婢當值。可是奴婢並未曾給皇長子喂過東西。奴婢不過是照看著小皇子,膳食並非是由奴婢負責,奴婢有幾個腦袋,敢多事?」

「今日奴婢也在。奴婢未曾做過手腳,冤枉啊……今日右昭儀來過,右昭儀給小皇子喂過女乃。雖然右昭儀支開了奴婢,但奴婢沒走遠,是奴婢親眼看到的……」

「奴婢也沒有走遠,也看到過……右昭儀的確給小皇子喂過女乃……不,今日除了右昭儀,再也沒有人來過皇長子的偏殿。金才人來過,但金才人只去了娘娘的鸞鳳殿里請安。」

「奴婢們知道皇長子金貴,除了皇長子的膳食食譜,素日里絕不敢隨便給他多吃一樣東西。娘娘,奴婢……此事真的不是奴婢們所為……」

葉曼看著跪滿了一地的伺候皇長子的女乃媽和宮女,面上現出倦色。

真相終于漸漸浮出水面,也許只消將這些宮女的證詞都給李世過目,便可揭穿右昭儀趙合宜的真面目,然而到了此刻,她卻反而沒有了那種心思。

「罷了,你們先退下吧,讓本宮好好地靜一靜!」她斜倚在軟榻上,揮了揮手道。

眾宮女們退了下去。夜深,人靜。鸞鳳殿中,數盞紅燭燃著,葉曼的臉埋沒在燈影之下,許久才微喘出一口氣。悶,心中有說不出的煩悶……

突然之間,卻竟有一種要逃離眼前一切的沖動。

她站起身,推開殿前的窗戶,窗外的月光皎潔,然而映照出來的深宮,卻是無比的淒清寂寞。葉曼低頭沉思,心中下定了一個決心。

皇長子李辰在右昭儀的悉心照顧下,竟也漸漸地好起來。

李世自是每日盤桓在右昭儀趙合宜的玉景宮中,與此一來,之前看似已然失寵的右昭儀,竟在宮中又風生水起。恰逢皇長子的百日,李世下詔,特令右昭儀親自操持皇長子的百日宴。于是在後宮之中,右昭儀倒顯得越發有體面,于是氣焰便又囂張了起來。

「皇長子的病早就好了,可右昭儀倒是像是忘記了,從未提起過讓皇長子回皇後的鳳藻宮。如今皇長子的百日,倒是她親自向皇上請旨,無非是說自己是皇長子的親生母親,要親自為兒子操持百日宴。這卻將皇後娘娘置于何地啊?」金才人仍是為葉曼打抱不平。

倒是莊夫人笑道︰「雖是這麼說,但這些畢竟是小事。無論如何,皇長子的百日宴後,定會重返鳳藻宮的。只是近日來,皇後娘娘新封的那幾個才人和采女,因去玉景宮給右昭儀請安時,惹了右昭儀些不痛快,被右昭儀下令杖責,差點要了半條命……」

「哦?還有這種事?」葉曼心中微驚。「右昭儀不是一向以柔婉的姿態示人嗎?如今性情怎會變得如此了?這件事情,皇上可知道?」

賢夫人搖了搖頭︰「皇上恐怕還不知道。如今皇上也不怎麼管後宮里的事兒。臣妾听人說,皇上整日里與那趙富廝混在一起。那趙富好像是認了右昭儀為干姐姐,二人互通消息,右昭儀近水樓台先得月,日日霸佔著皇上……」

賢夫人畢竟是個精通詩書的才女,並不慣在背後說人,雖是忍不住說了這些,然而說到這些事,終究是說不下去。只搖著頭,面色微微有些黯然。

金才人卻不管那些,接過她的話道︰「這些事情,臣妾也有耳聞。臣妾還听說,那趙富平日里只將皇上往趙夫人宮里引。然皇上不在的日子,那趙富卻自個兒夜夜跑玉景宮去。人人只說,也不知道那趙富到底是真閹人還是假閹人,也不知道私底下到底和右昭儀做的什麼勾當。」

葉曼之前只當閑話听著,然而听到金才人說到這里,卻是越來越不像話,到最後已是不堪入耳,不由岔開話題道︰「近**們可有去看過小皇子?」

「看過,臣妾昨日還看過呢。」金才人也意識到自己失言,忙是應道。左右看了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莊、賢二位夫人互相看了一眼,面上只露出尷尬之色。

莊夫人笑道︰「說起來,臣妾近日都沒有去瞧過小皇子。

賢夫人也忙道︰「今日既皇後娘娘提醒了,那臣妾便隨著莊夫人一起去吧。」

這二位夫人告辭,離開了鳳藻宮。倒是金才人,卻仍是端坐在座位上,手里捧著茶水,看著葉曼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葉曼知她定是有什麼話想單獨對她說,便只說自己有些餓意,吩咐身邊的宮女去御膳房拿些糕點過來。

待得殿中的宮女都差出去了,金才人果然開口道︰「賢夫人說的這些事情,恐怕皇後娘娘早就知道了。但是還有一事,皇後娘娘定然不知道。臣妾昨日去瞧小皇子時,無意間在右昭儀那里看到了一個人。」她的眼光微微閃爍,說到此,語聲卻曳然而止。

葉曼見她面上神色既有些神秘,又有些凝重,不由皺眉道︰「金才人到底看到了誰?」

「皇後宮里的安意……」金才人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臣妾不知道,原來安意竟然是右昭儀的人。」

葉曼心中一驚,眉頭卻皺得更緊。「金才人你何以認為安意是右昭儀的人?」

「就憑臣妾所看到的,所听到的。皇後娘娘,臣妾知道,安意姑娘是皇後娘娘身邊最貼心的人。但正因為如此,臣妾才感到無比震驚。昨日本來臣妾看到安意出現在玉景宮,還以為是皇後娘娘差安意去看皇長子的,哪里卻知道,右昭儀卻親自見了她,還對她以姐妹相稱,十分熱情……」

「在宮亂之時,安意和右昭儀頗有淵源。若是她們二人親密了些,本宮倒是並無懷疑。安意一直對本宮忠心耿耿,是本宮信得過的人。」葉曼仍是不為所動道。「再說,只憑借她們二人親近,並未听到二人說些什麼。如此判斷,未免太過武斷。」

金才人卻搖了搖頭。「雖然隔得遠,臣妾並未听到她們在說些什麼,然而奴婢卻看到右昭儀當場將自己身上的一塊玉佩給了安意,而安意也當場笑納了。二人感情親如姐妹,這些都屬臣妾親眼所見。最後安意離開玉景宮,還是右昭儀親自送她出殿,臣妾清清楚楚听到安意說,必定如右昭儀所願。這一切,足以證明……皇後娘娘宮里的安意,是右昭儀的人。」

「必定如右昭儀所願?」葉曼眉頭微動,若是說前面那些話,讓葉曼只以為金才人是搬弄是非,誤會了安意。說到這里,葉曼心中也不免有了幾分懷疑。自從宮亂之後,安意與趙合宜有了那麼一段交情,她便經常看到安意手上身上有新的配飾。

安意自己也曾向她說過,都是右昭儀所贈。葉曼平日里對宮中奴婢也皆有賞賜,將心比心,畢竟安意在趙合宜生育皇長子時有過悉心照顧。她對安意的那些賞賜,論功行賞也並不為過。是以葉曼並未在意。

如今听金才人說起趙合宜將自己身上的玉佩賞賜給安意,葉曼卻是認為金才人所說的若是謊話的話,斷不可能將細節說得如此逼真。再听到安意的那句「必定如右昭儀所願」,再聯想起趙合宜乘自己不在宮中時來看望小皇子,如此洞悉自己的行蹤,想必正是自己身邊的貼身人將行蹤透露給了她。這麼一想,不由便懷疑到了安意的身上。

于是便對金才人的話有了七八分的相信。然而再想起安意在自己身邊之後,這一年多,安意從未出過差錯,也從未發現她有貳心。若說是安意為了右昭儀的那些賞賜而出賣了她,她又是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的。平日里她待安意也不薄,從來也未曾少了她的賞賜。

「這事……金才人你確定是你親眼見到,親耳听到的?」她急于讓金才人給個確定。

「此事並非小事。」金才人面上神色愈發凝重。「臣妾不敢拿皇後娘娘身邊的人開玩笑。」

她語聲微微一頓。「其實臣妾昨日思前想後了一夜,一直思量著要不要將此事告訴皇後娘娘。告訴皇後娘娘吧,臣妾又擔心皇後娘娘不信,畢竟安意是皇後的身邊人,皇後素來和她親厚。如果皇後娘娘不信,反而以為臣妾是謊言的話,那臣妾真是枉做了小人。」

葉曼心神微微一震,倒像是第一次認識般,禁不住又打量了金才人一番。

听金才人柔聲道︰「但是,如果臣妾知道了這件事,又不告訴皇後。萬一日後皇後被右昭儀算計了,臣妾心中定會不安。更何況,臣妾有今日,勸靠皇後娘娘的恩賜。是以思前想後,臣妾決定,即使皇後誤會臣妾,臣妾也要冒死告訴皇後娘娘實情,好讓皇後娘娘提早有個防備。」

「此事,真叫金才人費心了。」金才人這番話,說得真情實意,葉曼一時倒有些感動。「金才人放心,無論此事真假,本宮都不會怪罪于金才人。」

「有皇後娘娘這句話,臣妾就放心了。如今娘娘處于中宮之位,那右昭儀與娘娘只一步之遙。右昭儀為皇上生育了皇長子,滋生了野心,恐怕如今對娘娘的位子是虎視眈眈。臣妾只是為皇後娘娘擔心而已。皇後娘娘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在宮中,即使再小心,那又如何?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葉曼有些悵然地搖了搖頭。「罷了,既來之則安之吧。」

突見殿門外走過一個步伐輕盈的人來,卻是安意親自端著御膳房的點心來了。她走到殿門,卻並不進去,只輕聲道︰「娘娘,您最愛吃的點心來了。」

「進來!」葉曼看向門外。

「無論如何,娘娘且不可讓人有機可乘。今日已經天已不早了,那臣妾就先告退了。」金才人躬身。她深深地看了安意一眼,卻是什麼也沒說,退出了鸞鳳殿。

葉曼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再看看安意,面上露出復雜的表情。

年關中,李世好歹安分許多。這段日子並沒有隨著趙富宮里宮外廝混,反而頗為安心了一段日子。年祭,各種祭天祭地的活動。因葉曼是正宮皇後,因此這些活動都自然少不了她參與。

不久卻听說一個消息,據說北秦國諸王聯合,與秦武炎分庭抗禮,讓秦武炎疲為奔命。秦武炎無法應付與南唐國的邊關之戰,于是永掛起免戰旗,又派了使者來南唐。于是在南唐年關的各種慶典中,便多了個特殊的客人。

這一個新年南唐國上上下下倒是過得極其舒心。然而新年將過,那使者卻傳達秦武炎的旨意,說是北秦國願與南唐國永結秦晉之好,北秦為了表達誠意,願嫁公主來南唐。李世初聞這消息,卻是吃了一驚。

在南唐群臣的大力反對下,此事雖是未成,然而此事卻叫李世頗為高興了好一陣子。因高枕無憂,過得開心,反倒叫李世最近的暴躁性子略有好轉的跡象。一想到來年邊關平靜,國泰民安,卻叫李世似是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朝廷中頒發了一系列指令,只望趁著來年讓邊城百姓休養生息。葉曼便乘著這段日子,向李世提出了一個請求。只等年關過後,親去邊城。

李世雖是不解她心意,然而因近日心中舒泰,也便痛快地答應。更何況,即便是平時,但凡是葉曼的請求,他卻是沒有不答應的。

當禮節冗長復雜的年關終于過去,皇長子李辰的百日宴也終于來臨。年關上的大禮都是由葉曼主持,而此番的百日宴,卻輪到了右昭儀趙合宜成為闔宮的矚目。

「娘娘,這是皇長子的百日宴的衣服。」安意托著一個托盤從外面進來。

葉曼正低頭看書,聞言卻並未抬頭,只淡淡吩咐道︰「知道了,你放在一邊。」

「娘娘不要奴婢伺候著換衣服嗎?安尚服說了,看看合適不合適。若是不合適,再拿回去改樣子。」安意隨口道,將衣服放在一旁。

「不必了,安尚服的手藝,本宮從未不滿意過。更何況,今日便是皇長子的百日宴,此刻去改,怕是也遲了。」葉曼終于將書放在一旁。

安意過來伺候她換上新的衣服。近日安意也敏感地發現了葉曼的異常,然而卻只以為葉曼是因為右昭儀的原因。她也並未在意,給葉曼換了安尚服新送來的富貴堂皇的黃色長裙,將那百褶鳳帔披在外面。

葉曼照著鏡子環視了一番,並未置可否。

「娘娘你看怎麼樣?」安意在旁問著。

葉曼卻拍了拍腦袋,道︰「安意,本宮突然記起一件事。你去幫本宮將玉繡叫來!」

「玉繡此刻怕是在御膳房給娘娘拿點心去了,娘娘有事要吩咐嗎?」。

「皇上早上來過,可臨走時忘記了拿披風。」葉曼笑了笑。「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奴婢這邊給皇上送過去。」

「安意,本宮記得你剛跟著本宮時,對皇上好像甚為畏懼,然而此時此刻,倒是能夠對皇上坦然面對了。」

安意低下頭,臉上微有些變色,卻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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