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怎樣？」她故意抬了眼去追問他。
「朕會誅他九族，至于你……朕還沒想好！」他笑嘻嘻道，將她的臉蛋捧起來，在她額上輕輕一吻，嘆道︰「不過昭儀你不要背叛朕，否則，朕一定會發狂……」
她本自是開玩笑，如今見他往認真了說，忙是打住，按住他的嘴道︰「這等話以後不要再說，我葉曼雖是武將之女，但也懂得婦道廉恥。我想到那北秦質子秦昭，也是一心為了皇上。」她倚在李世懷里，輕聲道︰「今日晚宴上見他，我很替皇上擔心。我雖然年紀小，但從小跟著爹爹，見得的人卻也不少，但我還從未曾見過像秦昭這般，如此能忍人所不能忍的人。我曾經讀史書，這類人要不真的不知廉恥。要麼必定就是能成大事之人。」
李世微微一愣，道︰「昭儀這麼說，朕倒是想起了起來。那夜宴之上，我們南唐眾臣的確是禮數不周，許多地方都有慢待他。不過他竟然坦然受之，絲毫不以為忤，倒是讓朕佩服。」
「他既是北秦先帝最看重的兒子，想來必定不是個不知廉恥之徒。那麼他這種忍耐，卻說明他是個有野心的人。這種人如果做了對手，是最可怕的對手。好在這樣的人，命數不好，被他皇兄遣派來我們南唐為質。」
葉曼玩弄著李世垂下的長發，宛轉笑道︰「我們正好可以利用他這一點，做一個對付秦武炎的妙計！如今南唐雖是看起來表面繁榮，然而其實卻有兩個大大的禍害。一個皇上也很清楚，最大的禍害是北方的秦武炎，有他在一日，南唐就不能真正地讓百姓安定，皇上也不能高枕無憂。」
「昭儀說得對。不想起秦武炎，朕還能過幾日安生日子。一想起他的狼子野心，朕就坐臥不安，寢室無味。朕從父王手中接下這南唐江山，朕最害怕的是……總有一日，這江山會從朕手上輸出去。」他凝視著葉曼。「雖然現在朕能給予你尊貴，但是萬一有一日，朕丟了這江山……朕真害怕，所有的一切，包括昭儀你，都會離朕遠去……」
「知道害怕卻是好的。」她柔聲寬慰著他。「皇上如今年紀大了，不能像過去一樣，只靠著輔政大臣，應該自己挑起南唐江山的這副擔子起來。」
「朕也想挑，只是……」他突然抱緊了她，聲音中卻有著惘然︰「所有人都希望朕能做個好皇帝，可是從來沒有人教朕怎麼做皇帝。朕不知道……這南唐的江山，在朕的手里到底會變成哪般的模樣！朕一想到北邊的秦武炎，就不想管這個爛攤子。不管朕怎麼治理，這南唐怎麼富庶，百姓怎麼安居樂業，將來有一日，怕是都是要毀于秦武炎之手！」
她往日從宮中傳出的軼聞中，只知道他昏庸不管政事，但卻從不知道他心里竟是有這種顧忌。她感受到他抱著她的胳膊微微發著抖，語聲中對南唐的未來甚至有一種絕望，心中便是一軟。無論如何，他不過只比自己才大兩歲的年紀，而他卻已當了七年的皇帝。年紀那麼小，便要他承擔一國的擔子，卻是委實很不容易。
她伸手去握住他的手，瞧著他的眼楮道︰「只要皇上敢去承擔，臣妾會幫你。且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南唐是好還是壞，臣妾也會陪著皇上一起。」
他眼中有意外的光彩︰「昭儀對朕說的可是真話？」
「臣妾可曾騙過皇上嗎？」。她斜了他一眼。
李世微微笑了笑，握著她的手，竟是有從來沒有感覺過的安心。
「昭儀說這話，叫朕心中好生安慰。朕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人願意與朕分擔這些。朕于富貴之中，得人心容易。但若將來南北之爭時，朕敗于那秦武炎之手，怕是所有人都要指著朕的脊梁罵一句昏君！如今有昭儀這一番話，朕終于踏實了。即便來日朕不當這個皇帝，昭儀願意陪在朕的身邊，朕也是快活的！然而……」
他將她的手抬到自己唇邊，輕輕地吻著。「朕還是願意為了你，坐穩這江山。雖是昭儀願意為了朕，無論南唐是好還是壞，也都與朕生死相陪。但是，朕只有是皇上，才能夠更好地守住昭儀，給昭儀富貴，給昭儀尊榮。所以朕，一定要坐穩這江山。」
她听著他一番話，心中感動，禁不住鼻子酸楚。若說往日她對他的心搖擺不定，想要托付終生，心中究竟存著幾分顧忌。然而此刻，她卻是將往日那些顧慮都拋到了腦後，只是溫柔地伏在他的懷里，心中早已是將自己這一生都托付給了她往日不屑一顧的昏君。
「那麼依昭儀說，還有一個禍害呢？」
她听他在耳邊輕柔地說。抬起頭來，臉上已掠過幾行清淚。她不願意讓他看見，只別了臉過去，緩緩說︰「除了北秦秦武炎這個禍害之外，還有一個禍害，卻是內亂。如今皇上不勤政，內部官員已是多年未整頓，已是腐朽不堪。像嘉太師那種老臣，往往喜歡倚老賣老，凡事仗著資格老壓皇上一頭。有這種老臣在，做不出什麼好事來，只是要壞事，不要也罷。臣妾建議皇上能夠去舊納新，讓朝堂上少一些尸位素餐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