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非夢 弟二卷 第一百五十章 計深遠

作者 ︰ 薄荷鈴蘭

嚴楠見靜客滿是興奮之色,以為又有什麼好玩的玩意兒,忙顛顛地跑過來問道︰「靜客姐姐,你瞧見什麼這麼開心了?」

「楠小姐小心腳下,仔細踩著這些草藥。」靜客見嚴楠跑跳著剎不住車,忙攔道。

「草藥?哪里有草藥?我怎麼沒看見啊?是這些小草嗎?」。嚴楠听說忙後退兩步,蹲了下來端詳了半日仰頭問道。

靜客聞言也蹲了下來,指認著眼前的一株一尺來高,開著黃綠色小花的草本植物笑道︰「楠小姐,這可不是一般的小草,剛剛你頭上涂抹的藥膏里就是有這味藥的,叫做徐長卿。對于跌打損傷、牙疼、毒蛇咬傷都是有很好的功效的。」說著又往前走了兩步,輕輕搖了搖一株回字形睫干,披針形葉子的草本道︰「這是柴胡,您剛剛的藥膏里頭也是有這味藥的。」

嚴楠寸步不離的跟著靜客,伸手撫了撫那有著傘形花序的柴胡,撐著小腦袋瓜子疑問道︰「這就是柴胡啊?可是這要怎麼用呢?要怎麼樣才會讓這株小草變成我剛剛用的膏藥呢」

「這些草藥成熟後從采挖、晾曬、淨選、切制、炮炙、調配到制劑,里頭是要經歷數十次甚至于上百次的工藝的。不過每一味藥材的炮制方法都是不一樣的,在這兒,我就不和楠小姐細說了。」靜客拍了拍嚴楠的小手,拉她起來道。

「那靜客姐姐和鶴翎姐姐一樣,也還不能動手挖這些草藥嗎?」。嚴楠挽著靜客走在最後頭,見靜客明明瞧見了這麼多草藥,卻一株不動,也是有些明白了,于是遺憾道。

「楠小姐真聰明,這還不到時候呢」靜客點頭笑道。

「也要到入了秋嗎?」。嚴楠嘟著小嘴遺憾道。

靜客點了點頭,「大部分都是如此的。」正說著話兒,忽然又止住了腳步停了下來,走到一旁蹲下後仔細看了看後揚頭笑道,「楠小姐快過來,這里有一株黨參。」

嚴楠一見又有好玩的,忙快走兩步過來蹲去,眼楮定定地看著靜客手指的方向,「靜客姐姐,這個就是黨參?原來是長成這個樣子的,可是怎麼又不像呢?」

「咱們現在看到的是它長在土上的睫葉,黨參入藥的那部分是根須,是長在這睫葉下頭的。」靜客知道眼前的這位小姐比起她見過的小姐姑娘們而言,更是天真不知庶務的,所以不厭其煩的向她解釋著。

「哦,我記得參類的都是要講參齡的,那它多大了?」

「楠小姐說的對,不過等我先觀察一番再告訴楠小姐好嗎?」。靜客見嚴楠點頭,復又小心翼翼的打量著眼前的這株黨參。嚴楠也不說話,只是讓靜客靜心觀察,不過這目光卻在靜客和嚴楠之間不停地來回。

「依我判斷,應該還未滿三年。」靜客端看了半晌後,回說道。

「靜客姐姐真的就這麼,就可以判斷出來了?」嚴楠一愣,原本只是隨口的一問,卻沒有想到靜客卻真的給出了一個答案。

「楠小姐,這只是我初初的判斷而已,做不得數的。鑒定參齡的方法,大體只有兩種,一是看睫、葉、果實,二是看參根。但是,用參的睫、葉、果實來鑒定參齡,一般並不大可靠的。咱們來看這株參,小姐看這里,」靜客說著又撥開周遭的花草,指著這株黨參的上部睫葉道︰「這是參逐年更生殘留的疤痕,叫做蘆碗。一般而言,有幾個蘆碗,就可以認為是幾年生的。」

「一,二,三,果然是三個。」嚴楠听聞,忙伸手點了點蘆碗咯咯笑道。

「不過也是有例外的,也有的參可能十年才長這麼三四個蘆碗的。」靜客又補充了一句道。

嚴楠點了點頭,一瞬間,又皺起了眉頭,「不對呀靜客姐姐,這可是參啊不管是什麼參,也都算是精貴藥材了吧,又長在這路邊上,怎麼會沒有人挖呢這片山林可是玉姐姐剛剛買下的,以前可是沒有主人的,不是誰都可以上來的嗎?我想那些農戶們應該都是認識這參的吧」

「理是這個理,可是這株參的年齡還是太小啦就算長在路邊上,就算人人都認識,可是還是不會挖它的。」

「為什麼呢?是不是藥效沒有那麼好呢?可是我以往也听母親她們說過,有很多人拿這種參來添添補補,假作參齡長的參來賣呢移參就更不必說了。」嚴楠又糊涂起來了,想不通為什麼會明明一山的寶貝,卻沒有人要拿。

靜客听到嚴楠說出這種話,一直微笑著的面龐不由得鄭重了起來,「楠小姐,其實就如同剛剛鶴翎說的禁止打獵一樣,不止野物有禁止捕獵的時候,這些草藥甚至于這山上的一草一木也都是有禁采禁伐禁挖的時候的。雖然沒有什麼白紙黑字的契約,可這都是這一方百姓一代又一代口口相傳的祖訓家規。楠小姐設想一下,如果所有人都這麼百無禁忌,那麼或許我們今天看到的這座山就是荒山了。就像這參,若是參齡長的也挖,參齡短的也挖,那麼幾十年,幾百年後,這座山上還會有參嗎?就算滿足了一時的貪念,可是子孫後代呢?」靜客頓了頓又道︰「還有楠小姐說的那種以次充好、以小充老制作假參的事情,這確實是有的,但我相信也只是一小部分的商人農戶會做這樣的事情而已。從古至今大到藥鋪醫館,小到這些山里采藥的農戶,凡是沾上醫藥兩個字,就都算是以懸壺濟世、治病救人為宗旨的。可是如此之外,他們也都是以醫謀生,以藥為生,也都是要賺錢養活維持生計的。可是講究賺錢,更要講究有一顆仁德之心,敬畏之心,自律之心,講究之心。因為‘修合無人見,存心有天知’。」

嚴楠听了這麼一長串的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即又笑道︰「那我花兒也不采了,什麼也不要打來炖炖吃了,我們等到能狩獵能采挖藥材的時候再來好嗎?」。

「好,自然是好的。」黛玉眾人雖然走在前頭,可是卻都支著耳朵在听嚴楠和靜客的對話。見嚴楠如此問,便止住腳步轉身笑道。

「這可是玉姐姐說的」嚴楠咯咯笑著跑到黛玉身邊挽著黛玉親昵道,不過話未說完,就又看了看她姐姐癟了癟嘴道︰「可是,咱們很快就要各自回家了呀我和母親姐姐要回家了,玉姐姐和君姐姐也要回家了。等到入了秋,咱們四人都不在這了。我想和君姐姐、玉姐姐和鶴翎姐姐、靜客姐姐她們一起游山。」說完眼眶里便泛上了淚光了。

「你這個丫頭,一會笑一會哭的,真是越長越小了。」嚴槿過來拿帕子點了點嚴楠的眼角,復又勸道︰「咱們以後難道就不來了嗎?外祖母並舅舅舅媽們在這里,哥哥也在這里,母親必是有空就會帶我們過來的。你君姐姐、玉姐姐跟我們一樣,必也是會過來的,還怕沒有再一起來游山的機會嗎?」。

嚴楠听了這話,原本還癟著的小嘴瞬間向上咧開來了,一張滿是笑意的俏臉上更是滿滿的期盼之色︰「姐姐說的是,那咱們拉鉤鉤,明年、後年、大後年、大大後年——每年都要來玩一次好不好?一年一個時節,今年是夏季,明年我們秋季過來好不好?」

「你倒會安排只不過這哪有準的,到時候再商量好不好?」嚴槿那縴細的手指點了點嚴楠的額頭好笑道。

嚴楠嘟了嘟嘴,「我不管,我就當你們都答應了。玉姐姐、君姐姐,你們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

「楠兒,我問你,你是舍不得你外祖母、舅舅舅媽、嫂子、姐姐並我們兩個呢?還是舍不得這漫山遍野的吃食啊?」淑君故意打趣道。

嚴楠見淑君打趣,也不惱,只是笑道︰「君姐姐可真聰明,都有都有啦」

「你還真不客氣」淑君原本以為嚴楠听了這話必是會撒嬌不依的,沒想到卻這麼坦誠的回應了,頓時好笑道。

黛玉眾人見狀,也是好笑不已。一時又都看著嚴楠,而且是越看越覺得她有趣。

「哎呀,你們可真是的,這麼看著我做什麼。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不仔細瞧瞧這山里頭的美景,倒是尋上我的玩笑了。我不理你們了,我和鶴翎姐姐一道去。」嚴楠見眾人都看著自己笑,微一跺足,扭臉跑到最前頭的鶴翎身邊,拽著鶴翎就往前走了。

黛玉眾人逶迤在後,走走停停,且看風景。不知不覺太陽已是西斜了,還是陸管家上前請問時,眾人才反應了過來。

「已是這個時辰了,槿姐姐、淑君姐姐累了吧」黛玉看著嚴槿淑君詢問道。黛玉這才想起來,嚴槿淑君二人想來還是第一次走上這麼遠的路,還是山路,想來一定是累了。

「不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只覺得風涼舒坦。」淑君搖頭笑道。

嚴槿也是笑道︰「從來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但是一點兒都不覺得累,真是奇了。」

話音未落,只听嚴楠雀躍拊掌之聲響起,「你們快看,好漂亮的雲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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