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在這世上，但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不透風的牆。
不得不上在這世上，無論是男是女，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亦都是與生俱來不用教的，更何況是李嬤嬤、莊嬤嬤這種一輩子在宅門里討生活，看的學的都是如何應付人的辦老了事的人物。
這日下半晌，還未到吃晚飯的時辰，這兩位嬤嬤就已經把今兒發生的事情模了個底朝天了。
「嬤嬤，這，這穿堂了怎麼可能躲著一個大活人呢？」淑君听了李嬤嬤的話，還是不敢相信道。
「都是和小姐一樣的想法，結果越是想不到的地方就越是容易出事。」李嬤嬤初初听到時也是不大相信，不過沒多長時間也就想通了。
「可是，他到底想做什麼？不會是想偷東西吧」說起賈瑞，淑君也曾晃過一眼，可是到底是面目模糊的。只是他的事跡倒是听說過的，勒索附學的子弟請他。淑君自幼的家學在那里，對于褻瀆孔夫子的人是厭惡至極的。
黛玉听了淑君的話，一時反應過來，已被茶水嗆了一口，連連伏在圈椅的把手上嗽了起來。可不是嘛，偷倒是偷，不過不是偷東西，而是偷人罷了
「妹妹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喝口茶也被嗆住了？」淑君一面替黛玉拍著背一面問道。
「不礙事，喝急了些。」黛玉忙擺了擺手。
李嬤嬤見黛玉好些了，忙接著往下說︰「那瑞大爺只說自己迷糊了，什麼都不肯說。誰知被好些人都告出來，說是瑞大爺最近這些日子一心想求差事，日日往里頭跑，什麼總管房，銀庫房的，勤的實在不像樣子。只是如今各處都有人，並沒有缺，便擱下了。見沒有差事，他便常向各位管家借幾個錢使，大家顧忌他畢竟是個爺，不好太駁了他的臉面，也都五兩八兩的借與他，只是一次都沒有還過。所以大家便都認定了是他手里拮據，動了心思想撈點什麼開銷。正好這兩日守夜的人短了幾位，他便上了心了，哪里知道會正好被寶姑娘一大清早過來給撞了個正著。」
黛玉點了點頭，這個風聲應是鳳姐兒放出來的吧想著又向李嬤嬤問道︰「嬤嬤，上房是怎麼處置的？」說到底黛玉也只關心賈母是怎麼處置賈瑞的。
「小姐，老太太若不是看在太爺的面上，是必要把瑞大爺除了名，攆出去自生自滅的。只是耐不住太爺老兩口求情，哭得什麼似的，都給老太太跪下了——老太太這才略略松了口，于是就把瑞大爺交給了珍大爺，讓開了宗祠，由珍大爺並族里的老人們商議了處置。」
「什麼？」黛玉听了這話也是納悶，這賈母什麼時候這麼丁是丁卯是卯了？這麼大的洋相，她怎麼肯傳出去讓人說嘴？
「不過，後來太太、二女乃女乃好些人都幫著求情。老爺們上朝回來了之後知道了這碼子事雖說氣得很，只是卻不願意傳出去落人笑柄，這偷東西都偷到本家來了。又可憐太爺老夫妻兩個，這麼大把年紀只有這麼一個孫子。便都一齊想了主意勸說老太太，老太太這才開了恩，只是到底還是要把瑞大爺送回南京去。」
「這是老太太的主意？」
李嬤嬤點了點頭，「是」
這回原籍去，總比下去見閻羅王要好的多了，黛玉心里暗忖道。
「這怎麼會有這麼巧的事，那被嚇著了的那個媽媽和薛大姑娘的丫頭怎麼樣了？」淑君還是不可置信道。
「已經請了大夫來看了，說是著了驚怕，已經開下了藥了。听說還是挺嚴重的，現在還說著胡話呢」
「薛大姑娘倒是個膽氣壯的，竟會沒事。」淑君想想都覺得寶釵太厲害了，連這個都不怕，她到底怕什麼？
而黛玉卻覺得一口氣罷了，她家里出了這麼大的事，薛姨媽已是如此了，她若是再倒下去了，那就真沒人了。
「薛大姑娘也是菩薩保佑，她恰巧是沒有瞧見。若是瞧見了，必也是要嚇掉了魂的。」李嬤嬤向淑君道。
「嗯，她倒是命大，只是她家的益新到底出了什麼事？天影雅芙去了那麼久，怎麼還沒有回來。」
淑君的話倒是提醒了黛玉，黛玉轉過頭看了看大座鐘，已經是申時，「怕是該回來了吧」
雖然說是這麼說的，想是這麼想的，只是天影雅芙二人直到辰時初刻這才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廚房里還熱著飯呢，先吃飯。」黛玉一見天影雅芙二人風塵僕僕的樣子就道。
「小姐，我們在外頭已經吃過了。」天影忙回道。
黛玉點了點頭，率先進了小書房。
「小姐，還記得上次上過的那位出價五千兩想買益新的主顧嗎？」。
黛玉眉頭一動，還未說話，倒是淑君開看了黛玉一眼口問道︰「怎麼，不是璉二哥哥找的托？」
「應該不是，陸管家今天打听了一天才查出了些眉頭，只是也不能夠肯定就是他們。」
「天影，你這一會是一會不是的，那到底是不是啊？」淑君听了一頭霧水。
「君小姐，這事還真是拿不準。」天影見淑君一臉無奈的樣子好笑道︰「陸管家托了人打听這事，有人說是曾在江米巷一帶見過被薛大爺打的那兩個人，說是打扮口音都不像是本地的，面生的很，在那一帶逛了好些天了，凡是要轉租或是要賣的鋪子差不離都進去過，看樣子真是像要買鋪面的。」
「就查出來這兩人可疑嗎？」。黛玉問道。
「是，陸管家暫時還只查到這麼點。不過那薛家倒是動用了官府的力量，不知道能不能再追查出些東西。」
黛玉點了點頭，若是真說是那兩人因著買鋪面不成反而被薛蟠打了一頓，借此尋仇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這半夜里砸了人家的鋪子，這算是什麼行事？一般的生意人可做不出這種事來。
雖說那薛家動用了官府的力量，可是追查出來的事卻還沒有陸管家從旁門小道追查出來的多。
鳳姐兒今兒忙活了一天，一整天這根弦都是繃得緊緊的，這好不容易完結了一事卻又是記掛上了另一事。左等右等，卻就是不見賈璉的身影。
「女乃女乃要不就先睡會吧，二爺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平兒見鳳姐兒一臉倦意勸道。
「我還是再等等吧」鳳姐兒又坐起來了些，和平兒隨意說著話，過不了多久就又打起了盹了。
突然，大座鐘「咚，咚」的響了幾聲，鳳姐兒被驚醒了，忙問道︰「平兒，璉二爺回來了嗎？」。
平兒忙快走幾步上前，「女乃女乃醒了？二爺還沒回來呢」
話音剛落，只見外頭腳步聲響起，原是賈璉回來了。
鳳姐兒瞬間睡意全消，忙起身下了炕。
賈璉一進了屋，就向鳳姐兒埋怨道︰「都是二太太害得我忙活了一天，喘口氣的機會都沒有，只是卻不知道忙了些什麼。」
「怎麼樣了，那益新到底出了什麼事了。我下半晌去看姑**時候，薛大妹妹也是說不清。」
「就是門臉讓人給砸了，其他什麼事都沒有。」
「沒失盜嗎？有沒有人傷著？」鳳姐兒問道。
「什麼都是好好的，連抽屜上的鎖都一動未動。那鋪面里頭一個人都沒，上哪傷著人去？」賈璉見鳳姐兒一臉疑惑的表情又道︰「原本後頭的小院里都住著人的，只是因著說是要賣，薛大傻子便叫他們都搬出來了。」
「沒傷著人也就罷了。不過這真是奇事，我原本還以為是遭了賊偷了呢」
「我起先也是這麼以為的呢，誰知竟不是，竟像是尋仇的。」
「尋仇？這薛大傻子又在外頭跟人結下了梁子了嗎？」。鳳姐兒趕忙問道。
「只是這麼猜的罷了，你還記得昨兒林妹妹派人送銀子來說的那個想花五千兩銀子買益新，後來被薛大傻子打了的那個主顧嗎？」。
「記得，怎麼，真是他們來尋仇來了？」鳳姐兒的反應真是快的很。
「這也說不準，只是我私心猜測罷了。」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你卻不能說。說出來，薛家是要多心的。」
「這我知道，自是不會說的。不過這薛大傻子也已是猜到了，跟發了瘋似的立逼著人家要把人給找出來。只是說起來容易，又沒人見到底是誰做的事。那些老爺們哪有功夫管這些，其實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原本我早就可以回來了，都是這薛大傻子鬧的。」賈璉氣惱道。
「這鋪子都被砸了，薛大傻子的面子往哪擱，他自然是要找回來的。只要林妹妹沒有買下那鋪子就成了，如今出了事，林妹妹還可以再壓壓價錢，倒是壞事變成好事了，正好可以把他那老門面重新翻新一下。」不得不說，鳳姐兒的算盤打得真好。
「我看算了吧，他家那益新還真不吉利。有錢上哪買不到鋪面，非得攙和他家的。」賈璉不屑道。
「這你就不懂了，不吉利的只有人罷了，哪有邪性的鋪面，那麼個地段，你再上哪找去？」鳳姐兒忽的又朝賈璉笑了笑又道︰「我告訴你，今兒家里還出了一件大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