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非夢 弟二卷 第五十三章 顏色

作者 ︰ 薄荷鈴蘭

還有這史家,可是一門兩侯爵的顯貴人家啊,怎麼就落到了這個份上了?這史侯家早上幾十年可都是家里養著成班的戲子的,可是如今連必須的針線娘子都養不活了。要說這寅吃卯糧先缺後空這也不是什麼稀罕的,可是真的落魄到連針線娘子都用不去的地步,這也委實太快了些了吧

晚間賈璉回來的時候,面色就不好看。一進了屋就發了通邪火,鳳姐兒並平兒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是為了什麼。良久鳳姐兒才反應過來怕是參茸行的買賣出了變故了,雖然心里焦急不已,可是一見賈璉這副形容也就張不開嘴來問了。

薛姨媽並寶釵因著心里有事,一夜未曾好睡。翌日一大早,母女倆便往賈母那省安並請賈母、邢夫人、王夫人並眾位姐妹們吃面。賈母坐在上頭眯著眼楮瞅了王夫人兩眼,向薛姨媽笑道︰「我就說呢,總覺著好像忘了什麼事情。太太這一說起來我才想起來,可不是,今兒是寶丫頭的生日。現下看來,我的記性竟也平常了,不服老啊真是不成嘍」

薛姨媽听了這話忙賠笑道︰「老太太的記性自是好的,只不過老太太心大,心里想的念的記的都是大事,這麼點子瑣碎的小事哪里顧忌的上呢」

賈母听了這話不置可否的笑道︰「鴛鴦,把妝奩左邊第三個抽屜里的那個小木盒子給我取來。」

鴛鴦點了點頭回了內室,不一會的功夫就捧了個五彩描金的小木盒走了出來奉與了賈母。賈母笑著命她打開,眾人看時,原來是一根金光閃閃的金松靈祝壽簪。這根簪子的花樣一看上去就是有年頭了,只是那金光還像新打出來的似的,成色極佳。

王夫人見了簪子,眼皮不自覺的跳了跳,一臉掩飾不住的喜氣。

賈母示意鴛鴦遞給寶釵笑道︰「寶丫頭,這是我送你的賀禮,快收著吧」

薛姨媽听了這話忙推月兌道︰「這怎麼合適呢,這麼金貴的東西,寶丫頭小人兒家,怎麼配用呢」

賈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姨太太,這簪子,依著我看啊,也就寶丫頭能帶,別人啊降服不住。我記得寶丫頭再過兩三年也該及笄了吧,這簪子啊,正合適。姨太太就不用跟我這麼多虛禮了」

薛姨媽听了這話只覺得不像,可是卻不能再拒絕了,若是再推月兌下去也就假了,只好忙示意寶釵收下。

鳳姐兒見狀忙在一旁打趣道︰「這根簪子可是好東西,可有年頭了。我還以為老祖宗那里,那麼些個我瞧都沒瞧過的好東西收在那里,再是舍不得拿出來的。沒想到今兒倒是薛大妹妹拔了個頭籌,看來啊,老太太也舍不得那麼些個好東西霉爛掉的,只是要看人罷了,只有像薛大妹妹這樣懂事知禮的人才能入了老太太的眼。哎,像我們這樣的燒糊了的卷子不知要等到哪一年去嘍」

一席話說得眾人都笑了起來,賈母也指著鳳姐兒笑道「你這個猴兒,如今說話就拿我說嘴。」

寶釵倒是鎮靜的很,上前施了一禮收下了禮。

賈母上下打量了寶釵幾眼止了笑詫異道︰「今兒是你的生日的,況又還在年里,怎麼還是穿的這麼素淨?冬日里很該穿些織金團花的富麗衣裳的,看著也熱鬧些。」說著又細細看了兩眼道︰「我記得你這身衣裳也有兩年了吧,都舊了。」

眾人听了賈母的話,這才注意到寶釵的衣著打扮,上面是一件半舊的月白緞襖,下面是秋香色的綿裙,都是以純色為主,只在袖口領口下擺幾處疏疏的繡了幾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頭上也只挽了個髻,像賈府姑娘們常戴的花兒、花鈿之類的首飾也一樣沒有。再看鳳姐兒並眾姐妹們,都是海棠紅、櫻桃紅、寶藍之類的俏色衣裳,不是褂子,就是皮襖,連著李紈都是蓮青色的大氅。寶釵一身素色衣裳在眾姐妹們的映襯下,更顯的清冷寒素。

薛姨媽見眾人都盯著寶釵看,忙笑道︰「寶丫頭古怪著呢,從來不愛那些出挑顏色,連花兒粉兒都不愛的。」

賈母听了這話忙搖頭道︰「這可使不得,年輕姑娘們,就該打扮的鮮亮出挑些,這樣素淨也忌諱的。你都穿的如此素淨了,我們這些老婆子們,更是該穿粗布麻衣了。若是偏愛素淨,不愛那些大紅大綠的顏色,很可以用些楊妃色、櫻草色、月白色、藕色、丁香色這類嬌柔淡雅些的顏色,索性呀,也別用那些折枝花卉、百蝶穿花的花樣了,再繡上些清淡花樣既是可以了。還有這頭上,我這麼大年紀了,都喜歡個新鮮花兒的,像你們這個年紀的姑娘們,更該簪些花兒的。也不要多,帶個一兩朵鮮亮些的也就盡夠了。」說著又朝薛姨媽、邢夫人、王夫人她們道︰「我年輕時是最會打扮收拾屋子的,如今年紀大了,就沒這份閑心了,真跟鳳丫頭的話也是個燒糊了的卷子了。」

邢夫人听了這話忙賠笑道︰「老太太火眼金楮,要論衣服,隨便說出來的顏色花樣就是配的起來的。再看老太太屋里的擺設,哪一樣俗了?可都是恰到好處的。」

賈母指著黛玉淑君笑道︰「你沒見她們兩個的母親,她們那一輩的姐妹幾個都是極會收拾打扮的,每一身衣服看似不打眼,可就是怎麼看怎麼舒服,她們姐妹如今也是好的。」說著又朝鳳姐兒嗔道︰「鳳丫頭也不照看照看你妹妹,你這個做姐姐的很該教教她的。我記得我那里還有幾匹我剛剛說的顏色緞子,你待會去後樓上隨手找幾匹出來給你妹妹送過去。」

鳳姐兒听了忙應下了就準備出去,薛姨媽忙笑攔道︰「鳳哥兒不忙」說著又朝賈母笑道︰「老太太不知道,她哥哥每季都是要在鋪子上挑上十幾匹時興顏色花樣的緞子布料給寶丫頭送來的,衣裳也都是按著時下時興的款式做的齊齊的。可是這寶丫頭就是這麼個古怪性子,偏愛穿那半舊不新的衣裳,我是怎麼勸都不中用。」

「像姨太太這樣的人家,能體諒一針一線來的不容易,如此節儉知道惜福,就不是易事,到底是姨太太家的好教養。」賈母撇了撇嘴笑了笑道。

薛姨媽連連搖頭道老太太過譽了,一時眾人說了會子話就散了,薛姨媽並寶釵一回了家剛坐下來喘了口氣,就有鳳姐兒帶著頭,領著眾位姐妹來拜壽送上賀儀。

寶釵忙迎了出來笑道︰「勞動姐妹們了。」一面叫丫頭們上茶。眾人進了房中見過薛姨媽,不免又推讓了一回才坐了下來。只是見薛姨媽忙得什麼似的,一面王夫人處有婆子送壽桃、銀絲細面過來,一面叫人往各處送壽桃饅頭去,一面忙著接待王家來送賀儀的嬤嬤們,忙著打點封賞,還要一面囑咐婆子們往外頭擺酒,又親自去叫薛蟠去外頭請伙計們吃酒,鳳姐兒也在一旁幫著料理。寶釵看如此忙亂忙拉了拉黛玉探春道︰「往我屋里去坐坐,我們說會話吧「說著就引著黛玉淑君眾人往自己屋里來了。

黛玉淑君這是第一次進寶釵的屋子,就是迎春探春等人也只來過次把次,以往素日里來時都是在薛姨媽正房里的,這廂房也是很少來的。

眾人這會子才反應過來好好打量打量寶釵的屋子,就似雪洞一般,炕上就擺著一張炕桌,上頭一個小簍子放著些針線布料。衾褥也十分樸素。案上只有一個土定瓶,里頭供著一枝臘梅,這才有了幾分生氣。

眾姐妹都看得愣愣,半天探春才反應過來道︰「寶姐姐果然喜歡素淨顏色。」

唯有黛玉倒是覺得這寶釵還是挺有意思,看起來柔順溫婉,什麼都能包容,可是卻並不妨礙她心里自有主張。

下半晌的時候,薛姨媽並寶釵才得了點功夫。正在查看眾人送來的賀儀說著閑話時,王夫人又過來說話,薛姨媽也不避諱王夫人在,還是一直向寶釵嗔道︰「我的兒,媽讓你換身顏色鮮亮些的衣裳,你就是不听。你看,平白招了老太太一車子的話。」

寶釵渾然不在意道︰「這有什麼的,各人喜好不一樣罷了。」

「我瞧著寶丫頭穿這身衣裳是極好的,雖則看似清冷些,卻比她們大紅大紫的裹得熱熱鬧鬧的好多著了。」王夫人在一旁點頭稱是道。

雖則王夫人打心眼里喜歡顏色衣裳,可是無奈她自小就長得老成,沒有過一般女孩兒嬌俏甜淨的時候,所以這一輩子都是老老實實,板板的性子。又是五福身材,雖則說是有福氣,可是穿上顏色衣裳總是顯得木氣、土氣,所以無法,她只能盡量穿些素色衣裳,往端莊穩重的路子上走。

薛姨媽听了她姐姐這麼說,心里略微好受了一點,又翻出了一個檀木匣子,打開一看,里頭是一柄絹宮扇,忙驚嘆道︰「這是誰送的扇子?好精巧玩意兒」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紅樓夢非夢最新章節 | 紅樓夢非夢全文閱讀 | 紅樓夢非夢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