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回太巧了
雖然白薇並不在乎。可並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白若林剛剛穩下神，預備給上官雲與宋金枝打招呼的時候，上官雲的臉上已經露出十分不悅的表情，問，「若林，你怎麼比我這個警察局長還忙，這個才回來！」
上官平也用質問的眼神盯著他。白若林心里的愧疚又添了幾分，頹然低下頭，撒謊道，「踫到了幾個老朋友就耽誤了，實在是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上官雲的臉色鐵青，瞪了他好幾眼才作罷。
宋金枝插言道，「好了好了，總算是有驚無險，兩個孩子雖然要吃點苦頭，但沒有什麼大礙，上官，你查到什麼沒有？」
上官雲卻不回答。
白薇笑笑，道，「舅舅和舅母。還有大姐，大哥光顧了照應我和二表姐，這麼晚了還沒吃飯，快回去吧，這兒夜里有護工，丫鬟們也都在，就不要擔心了！」
別人且不說，上官平是確實餓了，回到家連口水都沒喝就趕到了醫院，而且還把女友一個人留在了公館里頭，她中文水平不太好，肯定和家里的下人無法交流。所以就先點了頭。
宋金枝也累了，便對二人說，「有事兒就叫護工，再不然就叫家里的丫鬟，千萬不舒服不要忍著！」
雲琴一下子閉上了眼示意她母親太羅嗦了，白薇笑著答應了舅母的話。
白若林陪著笑臉送一家子人出去了，他再走到病房，白薇笑道，「不如你也回去吧，忙了一天了，在這里你也幫不上什麼忙！」
白若林听了這話自然是心虛的很，忙說，「我不累，中午的時候還在袖石街休息我陪你說了一會，我陪你說會兒話吧！」
白薇其實很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但看到他一副愧疚的樣子。便點了點頭。
「你和雲琴怎麼被撞的？」
「我和二表姐去做頭發，因為汽車沒有油了，所以來回是坐黃包車去的，回來的路上有個拐角，那汽車突然就沖出來了，黃包車被掀翻了，那個開汽車的司機卻並不停車，而是直接碾了過去，我只看出來那是一輛寶馬車，車牌尾數是89。
89？
白若林驀然想起蘇瑾華的車牌尾數正是89，而且今天上午汽車確實不在車庫里，是被念華借走了，說是要載著七妹兜風。
白若林越想越覺得心驚，不覺額頭出了一層冷汗。
他的心不在焉，白薇看的一清二楚，便趁機說，「若林，你回去吧，我困了！」白若林也沒推辭，站起身就走了。
雲琴沖他的背影努努嘴。
「二表姐，你說。那輛車怎麼就那麼巧撞了咱們？」白若林走後，白薇反倒願意說些閑話了。
雲琴也覺出是太巧合了，道，「那個美發店是我一個朋友推薦的，本來地方偏僻，沒多少住戶，也沒什麼商號，路又窄，按說一般汽車不會走那條路，確實有些蹊蹺！」
白薇點點頭，繼續說，「誰知道呢，明兒舅舅來相必就弄清楚了，咱們也別費這個心思了，也許真就是巧合，被咱踫上了，若是有意的，咱們也接下什麼仇家，怎麼就會下如此狠手！」
雲琴看了看她，本欲不再作答，但過了兩三分鐘，仍是忍不住說，「表妹，你傻了？咱們雖然不會得罪人，但我父親呢？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再者，還有我那妹夫，看起來也是個不省事的，也備不住得罪人。」
白薇沉默不語。道，「這個卻也不清楚了，二表姐，你還頭暈嗎？」。
「頭倒是不暈了，但身上乏乏的，從小到大都沒感覺自己這麼虛弱過！」
「那是你流血太多了！等咱們出了院，讓若林從店里那些阿膠來，補血比當歸還要好！」
雲琴答應著，二人均是身受重創，自然有些精神不濟，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白若林失魂落魄地從醫院里出來，獨自在漆黑的街上走了很久，有個黃包車停在他身邊，問，「老爺坐不坐車？」
他木木地坐上去，一言不發。
黃包車沿著路一直跑了有兩三里，已經不是回上官公關的路了，白若林心想，正好，他也自覺沒臉回去。
那車夫覺得不能再往前走了，便問，「老爺要到哪里去？」
白若林想了想，除了上官公館。還有雲霞路公寓，他還能到哪里去呢？思慮了好一會兒，才說，「去揚子飯店！」
揚子飯店的房間一直沒退，白若林推了房門，連外衣也不寬就悶頭躺在床上。
心中的那個疑雲越來越大，他甚至在想，是不是現在應該去一趟雲霞路問個清楚，但一想到此刻去見蘇瑾華，是對白薇的侮辱，所以也不能去。
他越想這些事情越覺得頭大。一直到後半夜才朦朧睡去。
趙瑞德看著白薇與雲琴出了茶館，一直到二人的背影消失，獨自在那里坐了很久才回到自家在南京的宅子。
大哥大嫂都在，趙瑞才已經見慣了他這副沒精打采地樣子，他大嫂潘月金卻是冷笑了一聲。
「瑞德你又上那里去了，害金莎等了這麼久！」
趙瑞德詫異地看看他大哥，從進門道現在，沒發現家里有金莎的影子啊，正疑惑間，金莎從里面出來了，低眉順眼，一副受盡委屈的樣子。
他皺了鄒眉頭，道，「你不是說回家了嗎？」。
潘月金很不滿意她小叔的態度，道，「瑞德你這是什麼話？小莎是你的未婚妻，你要哄她高興才是，怎麼一進門就如此說？」
趙瑞德對他大嫂並不感冒，繼續對金莎說，「你還是先回去吧，我有些累了，想回房間歇一會兒，回頭……」
他的話還沒有講完，金莎就再也忍不住了，搶著說道，「我也知道你累了，她到那里，你便追到哪里，能不累嗎？」。語氣不由就帶了幾分氣惱。
潘月金好奇，立馬問，「跟著誰？」
金莎冷笑了一聲，臉上的五官都有些錯位，提高了語調道，「還能有誰？白大小姐唄。「
趙瑞才雖然也覺得弟弟的做法有些不妥，老2確實是個死心眼，那白小姐他認識，是個絕子。任憑哪個男人也不能隨意丟手，只是，應該備背著金莎呀。
而且，他只看了一眼金莎那怨婦一樣的表情，便夠了。
這樣的一個女人哪里好了？真不知道為什麼母親那麼喜歡她。便有些同情弟弟，就說，「你們兩個好一壞一陣，還真以為自己還是小孩子呀，好了，別鬧了，瑞德，你快跟金小姐賠不是！」
趙瑞德知道哥哥是在幫自己，便低聲說，「金莎，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
金莎破涕為笑。
趙瑞才又說道，「都是二十多歲的認了，做事幼稚的很，以後怎麼做夫妻，還不天天讓人笑話？你倆都要好好考慮不考慮，金莎，你今天就先回去吧，你放心，我必定替你好好收拾他一頓！」
金莎也覺得留在這里沒什麼意思了，就得意地沖趙瑞德晃了晃頭，對趙瑞才夫婦道了別，回自己家去了。
她一走趙瑞德立馬上樓梯準備會自己房間。
「老2，你站著！」
趙瑞德只得停下腳步，規矩地听他大哥講話。
趙瑞才看了他半響，惡狠狠地說，「你現在不想娶她，已經晚了！我警告你，別惹出大事來，否則父親那里不好交代，到時候你全兜著！「
趙瑞德低下頭，答，「我知道了！「
潘月金在一旁兀自笑了幾聲，也插言道，「那金小姐有才有貌有門第，你看著哪里不好？我看她配你綽綽有余！」
趙瑞德厭惡地看了他大嫂一眼，扭身上了樓。
「你看老2這脾氣……」潘月金不高興地對丈夫說。
趙瑞才打斷她，「你懂什麼？那金小姐確實不是個好的，二弟以後只怕有罪受啦。」
趙瑞德在自己房間里和衣躺了一會，怎麼也睡不著，耐著性子又等了一會兒，整個宅子里靜悄悄的，相必大哥大嫂也在歇中覺兒。
他偷偷關上房門，悄無聲息地下了樓。
出了大門卻有些茫然，該去哪里呢？
該去哪里才能再踫上小薇？
趙瑞德很快拿定了主意，便攔了輛黃包車往城北區趕去。
他估模著路線一家家藥鋪找過去，卻一直到近黃昏也沒看到白薇與雲琴的影子。
難道真的是沒有緣分了嗎？
連偶遇的緣分也沒有了？
趙瑞德出了一身汗，在一家露天的茶攤子上喝了兩大碗涼茶，忽然想到，自己真是一根筋了，也許白薇她們下午根本就沒呆在這里，興許因為天熱，早回去了呢！便放下茶碗，又攔了車趕到上官公館。
早幾年他也是這里的常客，因此上官公館的老佣人都認識他，他不好進去，就偷偷躲在路對面，盯著那邊大門口人來人往。
上官公館看起來很忙碌的樣子，不斷有下人進進出出，可沒見到一個主子，只後來看到宋金枝慌慌張張地坐車走了。
再後來上官雲回來一次，但只呆了十來分鐘，又鐵青著臉出來了。
直覺告訴他，一定出了什麼事情，而且還和白薇有關。
他再也等不下去了，模模口袋里還有些大洋，就悄悄走到上官公館的大門，瞅準一個眼生的下人，先賞了他兩個大洋，便問道，「小哥借問一下，上官局長可在家麼？」
那男僕把他當做那些找門子的，不客氣地接過大洋，看了看四周，壓著嗓子，飛快地說，「這位先生改天再來罷，我們這里今兒出了大事！「
「什麼事？」趙瑞德趕緊問。
「我們家二小姐和表小姐被人撞傷了，老爺太太都去醫院了，別的一概顧不上！」
趙瑞德心里大驚，忙又問，「在哪家醫院？」
那伙計見他如此刨根問底，怕帶來什麼禍端，便不肯說了，恢復了表情道，「你有完沒完，當這里是你自己家呢，快走吧！」趙瑞德心里著急，便又掏出所有大洋，那伙計見他這樣，愈加疑心，不敢接了，卻喚一個同伴過來了。
趙瑞德看這架勢，只得悻悻走開了。
幸虧後來上官平就到了，他才得以跟在後面來到醫院。
但他一直在外面等著，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了病房，才忐忑不安地走進來。
病房里靜悄悄的，白薇與雲琴都睡著了。
丫鬟寄奴看到有人來，猛地站起身。
趙瑞德卻還記得她，便放下手中的湯盒，低聲問，「寄奴，你家小姐怎麼樣？「
寄奴一開始就覺得他有些面熟，及至對方叫出自己的名字，才想起來對方是趙公子，忙低聲回答，「小姐的骨頭被撞斷了，只怕要養好幾個月了！「
趙瑞德有心問問到底怎麼回事，卻也知道不方便，便指著湯盒道，「里面是你家小姐愛吃的木瓜排骨湯，你記著明天熱給她吃！我先走了！」
雖然萬般不舍，看到白薇那個樣子更是心疼不已，卻也知道此刻留在病房里不妥當。他呆呆地出了病房，忽然想起這個醫院以前來過一趟，好像後面有個小花園，園子里有個涼亭，里面設有木頭長凳子，反正現在是夏天，不如去那里將就一夜。
按照原計劃，他今天晚上應該同大哥大嫂一起去金府辭行，明天一早就應該回安國了，只是，他不能回去。
白薇這個樣子，他怎麼能安心會安國呢。
即使不能陪伴在她的身邊，那麼能夠時不時看到她也是好的。
只是，該找一個什麼樣的理由說服大哥呢？
趙瑞德很快想好了一個主意。
他先走出醫院去街角買了一瓶度數極高的燒酒與一把普通的水果刀、，又很快回來，在漆黑中用刀片劃了幾下自己的臂膊，又劃破了自己的大腿，接著劃了兩下臉，最後忍著割傷，悶頭朝亭子角撞了一下。
也許是力道不夠，他仔細模了兩把，頭並不十分腫，似乎也沒流血，倒是鼻子撞破了，他便隨意模了一把。
然後就血淋淋地走出醫院。
攔了幾個黃包車都不敢停下來，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得拿出刀子，硬攔下一個。
不一會到了趙宅，他吃力地推開大門，倒把門房嚇了一大跳。
「二少爺您這是怎麼了？」
趙瑞德笑笑，就「暈倒」在地上了。
那門房慌了，趕緊喊，「快來人，二少爺受傷了！」
彼時潘月金正和趙瑞才鬧別扭呢，聞言便出來看，看到趙瑞德的模樣，也嚇了一大跳。
趙瑞才趕緊吩咐，「還不快把二少爺扶進屋！」
潘月金也沒敢再說什麼。
上官雲幾乎徹夜未眠。地同交通部的下屬查了大半夜的資料，起初查到本省汽車為寶馬牌子，尾數是89的一共有165輛，又對著165輛汽車的車主進行了排查，這種排查不是看看資料，而是拿了令狀一個個按門牌號上門查，初步排除了79輛是不相干的，因都有證人證實當時沒有使用汽車，剩下的86輛是重點，又排查了這些當天的行走路線，這樣又篩下來76輛，最後這10輛車，因車主登記的地址有些偏遠，卻也是最大的嫌疑。
上官雲只在家里躺了兩個小時天便亮了，他顧不上吃飯便匆忙趕到警署，命令手下按照那十輛車的登記地址上門，把這十個車主押回來由他親自審問。
蘇瑾華窩了一肚子火，夜里便沒睡服帖，偏早上醒得極早，懨懨地不想起床。
榮華听到了她輕微的動靜，進來給她送了一杯溫水和兩片餅干。
她吃完喝完準備閉上眼再睡一會兒，外面卻想起了刺耳的門鈴聲。
接著好像是榮華過去看門的聲音。
「我們是警察局的，蘇瑾華住不住這里？」巡警有些凶凶地說。
榮華還是個小姑娘，不禁嚇得往後推了兩步，道，「在，是我五姐！」
「趕緊讓她出來！」
榮華不敢怠慢，趕緊跑到里面叫謹華。
謹華也听到外面似乎是有人找她，已經在床上做起來了。
「五姐，外面……外面有警察來找你！」
謹華沒想到是警局的人，也楞了一下，雖然心里也有些害怕，但因不肯在妹妹面前露怯，便強作鎮靜，反而笑著說，「沒事，七妹你不用怕，也許是外面發生了什麼案子，他們要做調查的，你在家等著我，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謹華飛快地穿好衣服，又洗了一把臉便出來了。
「你就是蘇瑾華？」巡警不客氣地問。
蘇瑾華點點頭。
「你名下有一輛寶馬車，因出了車禍，麻煩你開著你的車到警局協助調查！」
榮華在旁邊一听嚇白了臉。
謹華卻依然笑著，道，「好，我去！」
榮華猛地拉著她五姐的手。
謹華不明白她怎麼如此緊張，只當是在鄉下呆久了，沒見過什麼世面，便板了臉，道，「榮華你放心，你要害怕，去三姐那里玩去！」
榮華慢慢松開了手，低著頭一眼不發。
蘇瑾華的身孕還一點看不出來，她的車技也好，很快就跟巡警去了警署。
上官雲皺著眉頭看著停在院子里的十輛車。
雖然都是寶馬的牌子，但款式各不相同。
既然白薇能記得車牌尾號，相必車型一定能一眼認出來。
上官雲便讓這些人開車人去了醫院，讓白薇從窗子里辨認。
「小薇，你仔細看看，哪一輛車最像？」
白薇仔細想了想，又看了半天，才指著其中兩輛道，「大概就是這個車型！」
上官雲鐵青著臉帶著人馬回到警局，單獨把蘇瑾華與陳墨菊留在審訊室。
還真都是兩個女人！白薇說過當時看出司機是個女的。
上官雲也沒耐心細問，將桌子上一個玻璃煙灰缸拿起來，又迅速摔在地上，喝道，「昨天誰開車撞了人，老實交代！」
蘇瑾華覺得自己比竇娥還怨，就先開了口，道，「局長明察，民女因身上有喜，昨天一日都沒出門！」
上官雲緊盯著她，問，「那其他人有沒有用你的車？
蘇瑾華被他那凌厲的目光看得渾身哆嗦了一下，答，「民女的姐姐用了我的車，可是，我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