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舍藥（上）
接下來的時間她卻不想掙扎了。
一切水到渠成。
自然的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
後來孫成走了。舒雲整理了凌亂的衣裳起來倒水喝，手不知怎麼有些發抖，又心急，一下子灑了，本能地要去扶，右手提著的熱水瓶又月兌了手， 地一聲摔在地上，還好她一個激靈了後退幾步躲了，並沒有被滾水燙到。
她雖然沒有燙到，卻在後退的時候撞到了旁邊的博物架，上面擺放的青花瓷瓶一下子掉了，把四姨太給心疼的抖了一下。
說起來，四姨太並不缺錢，這兩年瑞雲分給她的銀錢也上萬了，只要不出什麼亂子，一輩子盡夠了，這青花瓷瓶也不是特別值錢，也就幾百塊的事兒，可這是她剛進門時白若林送的，本來是一對放在前面書房里，後來她見了喜歡。白若林就給了她。
舒雲顧不上喝水，小心地點了蠟燭，把地上的瓷片一個個撿起來放到一個籃子里收好，這才開始收拾壞掉的熱水瓶。
外面的藤殼子還是好的，四姨太不知為何，沒有拿掃帚掃，還是用手撿著玻璃碎片，一不小心就扎破了手，殷紅的血順著無名指往下滴，舒雲視而不見，卻怔怔地盯著那上面的戒指看，這個是老鳳祥的金戒，還是白若林有次去上海帶回來的，只帶了兩個，一個給了她，一個給了晴文，她姐姐瑞雲並沒有呢。
老鳳祥的金戒成色好，金中帶紅，所謂赤金，顏色越深，代表純度越高，這個她是後來才懂，雕花工藝也相當不錯，誰見了這個戒指都是眼前一亮，而且褪下來拿在手心沉甸甸的，足有半兩重了。
算起來，這也算是個婚戒了。四姨太心里這樣想的時候，心底忽然涌上一陣悲涼。
她這樣做，是對不起白家的。
舒雲在屋子里站了很久，才在水盆里洗干淨了手，用帕子把傷口包上，倒出半盞冰涼的殘茶喝了，在床上碾轉反側了很久，才朦朧睡去。
次日早上起來，丫鬟秋香已經過來了，見了四姨太倒有些不好意思，舒雲本來那天是亂發脾氣的，見她這樣，便賞了個銀簪給她，秋香高興地收下了。
地上早被秋香打掃的干干淨淨，暖瓶也換了新的，舒雲看著一塵不染的屋子，幾乎要懷疑昨天晚上的事情是一場夢。
如果是夢就好了。
秋香伺候四姨太洗漱完畢，笑著說，「四姨太，今兒天晚了，我已經去告訴珍珠姐姐了。說您夜里著了涼有些不舒服，就不去給老太太請早安了。」
舒雲笑了笑，不知為何覺得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就更坐不住了，倒仿佛是關在籠子里的鳥似地，迫不及待地要出去。
「秋香，今兒日子是逢三吧？」
秋香正在泡茶，听了連忙跑到月份牌上看了看，欣喜道道，「是呀，今兒是流雲大集！」
「也是好些日子沒出去了，正好胭脂水粉用光了，咱們去逛逛。你去里面替我拿套衣裳換上！」
秋香應了一聲走進里面衣櫥，不一會拿了一套衣服出來，卻是一套水紅綾繡花的衣裙，繡花是正宗的蘇繡，綠色的枝蔓，鮮亮的大紅茶花累累綴在衣領袖口與裙裾，四姨太自己看了都不禁眼楮一亮，這件衣服還是瑞雲前些日子送她的，二姨太也有一套這樣水紅色的，不過繡花是牡丹，更艷麗些，因了這個緣故，舒雲只試穿了一次，還從來沒有穿出去。
四姨太穿了這套衣裙，又佩戴了兩樣兒金首飾，秋香在一旁多看了幾眼，道。「四姨太穿著衣服好漂亮！好像年輕了好幾歲似的！」
舒雲微笑，「是嗎？」。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同，臉色粉紅而又亮澤，眼楮也是烏黑有神，心底也暗暗納罕，自己昨天夜里折騰到那麼晚，怎麼就看不出一點疲倦的痕跡呢？
卻又不自主地想起了孫成哥。
幾年不見，孫成哥比以前更加壯實了，比以前……更懂得女人了。
二人臨出門，秋香忽然想起主子還沒吃早飯呢，就說，「四姨太，要不你先吃幾塊點心？」
舒雲看看時間已經是上午十點鐘了，笑著說，「不用了，咱們去集市上吃豆腐撈！」
秋香重重點頭，走在四姨太的後面，趁著舒雲不注意，飛快退下了自己手腕上的一只銀鐲子，又同樣飛快地把它掖到里面去。
一大早白薇就醒了，一看床的另一側卻是空的，正疑惑間。白若林穿戴整齊挑了簾子從外面進來，笑了一聲，道，「太太早啊，你不用著急，我先去鋪子，讓瑞雲把所有的賬目都準備好，好讓她給你交接。」
白薇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又發現白若林的一雙眼楮只是盯著她看，不由低下頭，一看自己胸前的睡衣扣子竟然月兌了。泄去一片*光，連忙用雙手掩住了。
再抬頭看白若林已經走了。
不知為何，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白薇很快起來梳洗，簡單喝了牛女乃，外面石韋早吩咐霍管家備好了車，今天是大小姐正式去百草堂管事兒，這個排場要講的。
紫蘇早做好了準備，一大早就起來洗漱了，又換了一套小姐賜給她的衣服，是一套嶄新的松綠色緞子衣褲，上面繡著梅花，寄奴在旁邊看了非常羨慕。
在安國的時候雖然三姨太桂蘭也賞過她衣服，可都是一些舊的，她還沒有做工這麼好料子也這麼好的衣服。
紫蘇顯然覺出來了她的眼熱，很是得意。
急中生智，寄奴忽然想起早上老爺交代過給大小姐準備好了一只皮包裝隨身物品的，又瞅瞅紫蘇似乎去了廚房，連忙進了內室一看，果然衣架上掛著一只漂亮的挎包，便小心翼翼地拿下來，打開看了看，里面手帕呀水粉呀小鏡子小梳子呀都準備好了，還有一個精美的本子，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小姐，老爺讓拿著這個。」白薇剛喝完牛女乃，正在吃一片煎蛋，便只笑了笑。
寄奴把坤包放在桌子上，目光有些期期艾艾。
白薇吃完了煎蛋，又喝了幾口茶，見她仍站在那里，便說，「你有事兒？」
寄奴趕緊低下頭行了大禮，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沒什麼，只是……，只是小姐如今去了鋪子，院里丫鬟雖多。萍兒和桔梗是管廚房的，自有事兒忙，香薷管雜事，藿香管采買，除了紫蘇姐，我雖是個一等丫鬟，小姐走了，卻沒事干了。我們做奴婢的本來是要為主子出力的，小姐剛接手了家里的鋪子，想來小事兒多，紫蘇姐或有忙不過來的時候，不如，我也去鋪子幫著些？也跟小姐學些本領。」
這通話說的白微笑了，本來她也有此意，就痛快地答應了，道，「好，難為你這片心！以後我們中午不回來吃飯，廚房就少了些負擔，我看這樣吧，廚房就萍兒一個人管好了，若實在忙不過來，你們不拘誰都幫一把好了，把桔梗調出來，讓她專管屋里的打掃及日常供應，若閑了，自然去幫著萍兒！」
寄奴高興地應了，連忙出了房門告訴小丫鬟們。
桔梗這幾天洗菜切菜，都是給萍兒打下手，早不耐煩了，得了個清閑差事，卻也高興。
獨有香薷有些悶悶不樂，她日常說是管雜事，卻也沒什麼事兒，出了紫蘇寄奴，院子里就她一個二等丫鬟，怎麼就讓桔梗管內室了呢？
白薇坐車，不過十幾分鐘就到了百草堂總後號，門口看病的人已經排起了長龍。
白若林與二姨太都迎了出來，特別是二姨太，態度熱情得不得了，都要趕過身上穿的水紅羅紋牡丹立領大褂了，紫蘇在旁仔細看了，衣裳是件好衣裳，不過二姨太不配，上面的牡丹更不配。
「太太，賬目都做好了，倉庫里的貨昨天剛點過，流水也都對好了，老爺都親自看過了，太太若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管打發人去那邊叫我！」
白薇點點頭，道，「辛苦你了！只怕南苑街那邊更忙些！」
二姨太心里酸酸的，面上卻說，「我瑞雲就是個勞碌的命！」
顯然白若林已經提前打了招呼，掌櫃與櫃上的小伙計看見白薇，都恭恭敬敬地打招呼，不一會兒，瑞雲去了南苑街百草堂，白若林也去別的鋪子視察了，白薇看前面有自有掌櫃管著，就帶著兩個丫鬟與石韋去了後面。
先拿了六個店的總賬看了幾頁，都沒看出什麼，就把賬本遞給石韋，吩咐，「你好好看看，先熟悉熟悉。」
石韋鄭重地接過來。
白薇又差了寄奴同一個小伙計重新去了庫房點貨。
自己卻起身去了隔壁的加工間，兩個小伙計正在做丸藥，忙不迭地起身行禮。
白薇好奇，「你們這是做的什麼藥？」
其中一個叫沙參的說,「太太，我們這是做三清丸，最近溫熱病多，外面的甄太醫給的方子，好用著呢！你看這個時辰外面都排了長龍！」
「甄太醫？」白薇記得以前總號不是這個大夫的。
沙參一副驕傲的神情，答，「對呀，甄太醫本來已經退了，好多醫館求他都不出山，不知老爺用了什麼法子請了他來，這店里的生意一下子好了兩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