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來歌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情結(下)

作者 ︰ 林秋漪

第八十四章情結(下)

「見不到神醫,你難過麼?」

喜來听得一怔。見不到清歌,她難過麼?

喜來鄒著眉頭,她為什麼會見不到清歌?這個男人還要給她治病,不見她怎麼治?再說了,他也就這幾天愛發些脾氣,往日里還是蠻好的,等她知道他這幾天反常的原因,將源原治了,他便不會發脾氣了,自然也不會動不動就不想見她。

沒錯,就是這樣。

喜來朝老沖搖搖頭,「我不會見不到他的。」她想見他,他自然就得見她,待見不到他時,那必定是她不想見他,那她為什麼要難過。

老沖搖頭,「你下回再當著神醫的面喊那個鄒公子的名字,神醫就再也不見你了。」

喜來再次深深皺眉,怎麼女乃女乃也這麼說,這兩者有關系嗎?

等到餉午清歌還不見人影,喜來將老沖送到她嘴邊的食物推開。表示自己還不餓。

「宋清歌呢?」

幼崽爹不答,反拿眼瞅著她,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喜來竟覺得從他眼中看到了指責?

雖覺得幼崽爹的態度太不可思議了,但喜來沒在這上面糾纏,再次問道︰「宋清歌呢?還不舒服麼?」

說完自己皺眉,喃喃自語,「應該不會吧,不是昨晚能來看我了麼?怎麼今天又不舒服了。」

幼崽爹听了,動了嘴唇,似有話說,喜來沒看到,繼續嘟喃。

「還說是神醫呢,自己的病都治得反反復復的,難怪人家說醫者不自醫。」

幼崽爹這回忍不住了,「姑娘,昨日清歌來看你,是我勸了大半天,他才來的。」

喜來瞅了他好幾眼,突然想起在二十一世紀那會,听到的一句話,不是我跟不上時代,是時代變得太快。

瞧瞧這幾天都是什麼事,往日里宋清歌就算被她氣得咬牙跳腳,該就著她的還是就是她,可現在已經敢動不動給她甩臉子了,還說不來就不來。簡直反了天了,這個幼崽爹也變得奇奇怪怪的,膽子大了不說,這會還學會邀功了,平日里默默做事,不欲人言的人變成這樣,真是……

「嗯,做得好,我記下了,這個月叫老2她們發多一份月銀給你。」

幼崽爹听得這話,腦子轟然咋響,還沒反應過來,就又听喜來接著往下說。

「你若能再勸得宋清歌過來,再多給你份賞銀。」

幼崽爹抖著發白的嘴唇看著喜來,抖著抖著便把淚花給抖落了,在用黑炭涂抹的臉上,刷出兩道白邊,喜來還沒來得及欣賞那白邊,他就顛跑出去了。

喜來在心里默念,不是她跟不上時代,是時代變得太快了……

娘的。一個兩個都中邪了不成。

「喜丫,你說得太過份了。」

喜來驚得張大嘴,懷疑老沖剛剛沒听清楚她的話,「女乃女乃,我是說給他漲工錢,不是扣工錢?」

難不成給員工漲工錢,在大周國民眼里,是件過份的事?二十一世紀的資本家會哭的,怎麼就沒攤上這麼好的員工……

老沖對著她搖頭,「你自個好好想想吧。」

若說這話的是二殘子她們,喜來定好好反駁回去,但這次的對象是老沖,喜來默然。

還沒默出個所以然,清歌就殺到了,而這時,喜來飯都沒吃一口。

本來想指責一下清歌,怎沒抱病上工,但想想,這樣好像不人道些,再者也認為,他在曠了半天工能主動出現,應是深刻認知了自己消極怠工的不良行為有多不好,又鑒于這位員工這幾天情緒方面波動太大,若用嚴厲批評的口吻,不定又會讓兩人不歡而散。

思來想去,喜來決定用懷柔的政策對待清歌,扯出一個清風化雨似的笑容,「清歌呀,身子好些了麼?還有沒有哪不舒服?要多休息多喝水。午食吃了沒?要不要一起用呀?有沒有特別想吃的東西?」

說完,覺得自個倍兒慈祥。

可惜清歌不領情。

「李喜來,你太過份了,你怎麼可以對大郎說那樣的話?」

喜來立馬將臉拉下,表示她現在非常不爽。不是因為清歌說的內容,而是他的語氣,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宋清歌會咬著牙說話,會強忍著怒氣同她講道理,會支支吾吾言不成句,會小聲溫柔哄她……,這些她都喜歡,可是,他怎麼能用這種像在跟陌生人說話的語氣,她可是整日于他在一起的人,他怎麼能這樣子跟她說話?而且還是為了另一個人,來指責她?

喜來冷哼,「我怎麼過份了,我跟他說什麼讓你覺得我過份了?」

「過份的人是你吧宋清歌,我再怎麼對幼崽他爹,這也是我們之間的事,又關你什麼事呢?」

就看見指著她的那個人將手輕輕放下,慢慢往後退,邊退邊搖著頭。

「我真傻。怎麼就老相信你的話呢,你同領事她們說,那是我們倆個人的事,現在又跟我說,這是你跟大郎之間的事,你是不是還要說,那是你跟那個鄒公子的事?」

「怎麼誰都同你有關系呢?你究竟跟多少人有關系?你到底是誰?」

清歌每退一步,每搖一下頭,喜來心里就多了幾分慌亂。

「我是誰我跟多少人有關系,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是,你說得對。這些都跟我沒有關系!」清歌將這話說得很輕,也堅決得很。像是在說,說完這一句,宋清歌跟李喜來就再也沒有關系了。

喜來急了,「你別打斷,听我說完。」

清歌搖頭,轉身。

「你說什麼,都同我沒有關系。」

喜來急得紅眼楮都紅了,這個男人怎麼回事?他這是什麼意思?做啥像小朋友一樣玩恩斷意絕?

「宋清歌你給我回來!听我把話說清楚!听到沒有,宋清歌,你給我回來!」

喜來吼得胸口疼,但讓她著急的那個人連頭都沒回一下。

「喜丫,冷靜,你先靜一靜,我去幫你找神醫,你冷靜,不要吼了。」

喜來眼楮一亮,對哎!正待要叫老沖幫她去追某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喉頭一甜,就听到老沖驚恐的在她耳邊叫嗓。

她自己卻笑得開心,「女乃女乃你快去,我都吐血了,宋清歌一定得來,你快去叫他,不能讓他不要我!」

宋清歌,我都吐血了,你怎麼能不來?

見老沖慌不擇路地狂奔出去,喜來笑著閉眼,這下子,就不怕宋清歌不來了。她就睡一下,一下就好,免得他又跑了。

喜來真的就像她自我暗示的那樣,只睡了一下就睜開眼,恰恰好地沒有錯過清歌。清歌自然是避無可避,喜來的手緊攥著他的衣袖,點她的穴就閉氣,一副活活要將自己憋死的模樣。

清歌恨不得她去死。可又舍不得她去死。背著她,不語。

「宋清歌,你害我吐血了,你要負責。」

「宋清歌,我叫你听我把話說完,你怎麼就逃了。」

「宋清歌,只要你在我身邊守著我就好,管別人做什麼?」

「宋清歌,別的人怎麼能比我重要?」

「宋清歌,我口渴了。」

清歌一動不動,剛醒來就那麼多話,渴死她活該。

「宋清歌,我渴得想咳嗽。」說著,就真的咳起來,咳得驚天動地,像是巴不得將自個整個肺都咳出來。

清歌恨不得一巴掌將她拍死,最後還是給她倒水,卻是不肯服伺她喝下去,于是又使勁咳起來,最後,只能托著她的頭,小心喂她喝下。

然後知了,什麼叫請神容易送神難。

清歌冷著一張臉,對著揪著他胸口地喜來道︰「放、開。」

喜來眨著眼看他,「宋清歌,你究竟怎麼了?」

「宋清歌,你為什麼生我的氣?我哪招你惹你了。」

清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用最冷靜的語氣回答,「是我招你惹你,是我的錯,行了吧,李姑娘,請自重!」

「對,你總招惹我,現下還害得吐血了,胸口疼得要命,嗓子也是,渾身上下都疼,你還不理我。」

清歌對自己說,反正都習慣她倒打一耙的習慣了,沒必要跟她生氣。正想著,那邊那劇烈咳了起來。

嘴角有血絲流出來,他看得心驚肉跳。

「不許咳了,听到沒有?」

「咳咳,這會是真的,」明明難受得很,有人卻偏偏能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不信你把把看。」

「我扶你躺下!」

「不。」

清歌急得不行,「這都什麼時候你使性子!」

「咳,不躺下,就要你幫我順氣。」

清歌拗不過她,偏偏她方才借著喝水,順勢半歪在他懷里,這樣的姿勢,他根本無法施針,嘴角的血越流流多,清歌痛苦地閉上眼楮,啞著聲道︰「求你了喜來,躺下吧。」

就听到她得意地笑起來,「宋清歌,你怕不怕我死。」

只覺得那個字像刀狠狠吹在他心頭,「算我求你了喜來,躺下吧。」

「宋清歌,你給我听著,我曾為了拿到計劃書,不吃不喝好幾天,我想見你,你若不來,我就餓死我自己。」

「宋清歌,我惦念上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你不許逃。」

說完,又昏了過去,清歌忙不迭地施針救人。李喜來,算我怕你了,你,不許死。

老沖這才從角落模出來,一手握著喜來的手,一手重重往她手背打了兩下。

「你這孩子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麼這樣!」

清歌忙阻止,抬眼看到老沖眼底滿滿的心疼,一啞,松開手,拿出藥散沖水給喜來送服。

氣息平和下來,清歌這才發覺自己後背全濕了,苦笑一聲,將臉埋在手里。他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麼急。這傷看似嚇人,卻並不會真就要人命,怎麼被她一說,真個像要失去她一樣……

這回,清歌老老實實守在床邊,就等著喜來能第一眼看到她。

看著她略帶青紫的臉,清歌又怨又疼。就知道她慣會冤枉人,說什麼別人比她重要,他幾時將別的人看得比她重要了?

這樣想著,就驚得跳出來,接著又在房里打轉,好在老沖去煎藥了,沒人看見他這副模樣。

幾時,究意是幾時,他將她看得比旁人還重要?亂糟糟的想不出個所以然,清歌頹敗地坐下,不由自主地又往喜來看去。一看這心里又不平衡了,憑什麼他將她看得那麼重,而她卻在夢里念著別家公子的名字。

伸手捅了一下她的臉,就見她眉頭一皺,似乎很不舒服,忙縮回來。可那皺著的眉頭卻沒松半分,看著看著,忍不住伸手去抹平它。

一下,兩下,三下……,每抹一次,就在心里念一遍李喜來,就像,要將這個名字,將眼前這個人,刻到心里,刻到骨子里,揉成一團,融進血脈里,再也分不開,姓鄒的公子也好,別家的公子也好,都同她再無半分關系。

「李喜來,你不許再騙我,我守著你,一直守著你,你也不要再跟別人有關系了,可好?」

「李喜來,你不許再騙我。」

黑紗早就在喜來方才賴在他懷里就扯掉了,清歌慢慢將臉挨住,猶豫許久,抓起喜來的手,從自己臉上慢慢劃過。

「我是宋清歌,唐宋元明清的宋,故添明月伴清光的清,歌曲自繞行雲飛歌,宋清歌,女乃女乃說我這個名字最容易記,往後,你夢里的時候,念這個名字,可好?」

「我往後,就再不同你生氣了,可好?」

喜來折騰得夠嗆,清歌這幾日又哪里曾好好休息過。

從紅富回來那天,飯都用不了幾口,夜里又被喜來鬧得幾乎天亮才睡,隔天給她念書,被喜來那一番鄒翔論,攪得心里酸水直冒,也就跟幼崽爹略說了喜來如何念著那上鄒公子,被幼崽爹勸說著或許喜來對那個鄒公子並無特殊情感。

當時也不知怎麼想的,也就信了,有了胃口,可又惦著她的病情,雖說是天天看著的,但他總不放心,糊吃了幾口粥,便來了,甫一進去,就听到她在夢著嚷嚷著那鄒公子的名號,喊得既響又情切,又羞又氣又惱又恨,轉身就走。

連打包裹回神醫谷的念頭都起了,還是桑姨勸了好一會才留下,也在心里發了狠,再也不同她說半句話了,再也不信她半句。

也不知怎的挨到天光,想著她這會不知是氣他沒去,還是繼續念叨著那位鄒公子,想著想著,總覺得後一個的可能性大些,難受得幾近死去。

又想著莫怪道她非要給他取個鄒姓扮女裝,感情就是老人們所說的移情作用,當下恨不得去掐死她……

桑姨來同他說,她念著他的,那個鄒公子不過是個死了的故人,就算跟她有情,那也是過去的事,根本沒必要同他計較,往後誰同她過日子,那才是最重要的。

也就是在那時,他才知,原來,他心里喜歡著她,可是,這種讓人難怪得要死的情感,怎麼會是風月故事里的愛呢。

他心頭越發苦痛,卻不知怎麼跟桑姨說。

他記得一句話,活人爭不贏死人,再者,若真的過去了,她怎麼還念著,念到要將他的姓冠在他頭上?真過去了,念著那名字的時候,又為什麼那樣溫柔?

那位公子即聰明能干,又漂亮,又跟她有情在先,他怎麼爭得贏?其實,他並不在乎她之前跟誰有情,而是怕,現下她還同他們有情。

那他呢?怎麼辦?

桑姨同他說,只要哄好她,又有她們幾個在旁幫襯,包管他坐那個正夫的位置,他在她驚疑的眼神中搖頭。

桑姨不明白,他不在乎正不正夫,他只是想,讓她心里只裝他一個。

很可笑是不是,他長得這樣,歲數又這般大,還妄想著那些貌美的男兒家都不敢想的事,可是他不願騙自己,現在連听她提起別家公子都氣得不行,叫他怎麼去想她左擁右抱的情景?光想都接受不了,到時又怎會讓她去納侍。

桑姨問他想清楚了沒,她現下雖落敗了,可怎麼瞧以後都是貴人一個,又長得那般妖孽,日後肯定不會只守著一人,若是接受不來,就趁早斷了吧。

他點頭,卻難過得想哭,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的,女乃女乃想過,宋家的男兒流血不流淚,不過是離了她,這種小事,怎麼能哭出來呢……

大郎熱心,欲幫他問個明白,他攔不住,也不想攔,反正結果就那樣,他已經決定好了,再不跟她有任何的瓜葛。

大郎是哭著跑回來的,哭得一抽一抽,幾欲斷腸,不用想,他也知是誰做的,大郎對她的情義……

是了,還有個大郎愛慕著她呢,這樣想著,又忍不住冒酸氣,果真是個妖孽,到哪都招惹人。

卻是怨不起大郎,在他還不清自己感情的時候,大郎早就看出來了,可卻什麼都沒說,還拼命撮合他們,知道他一個男兒家躲在院里寂寞,就找借口說這不會那不會,拉著他一起做事聊天。

他不知她同大郎說了什麼,但令他哭成這樣,定不是好話,當下氣得沖到院子罵她,忘了自個說過不再見她的……

他氣她怨她,招惹了他們,讓他們傷心難過,偏偏自個像個沒事兒一樣,那鄒公子,不定就是被她氣死的……

*******

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非常感謝~~~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喜來歌最新章節 | 喜來歌全文閱讀 | 喜來歌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