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來歌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清歌,抱我

作者 ︰ 林秋漪

第七十八章清歌,抱我

「愚妹少不得要勞煩兩位賢姐了。」

喜來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卻是落在茂森身上,見茂森一凜,喜來苦笑。

「賢姐要是覺得為難,可直接拒絕于我。」

說實話,茂森還真想拒絕,但一是欠了喜來的人情,一是宋真跟黎楚昭都拿眼看她,若不她應,不說今後與宋真還能否保持現有的交情,輔明齋的差事,定也做不成了,還成了不仁不義的無恥之徒,傳揚開去,要如何立足?

茂森無奈拱手道︰「賢妹說哪里的話,你本就對我二人有恩……」

話至一半,又被喜來打斷︰「賢姐要是為難,可直接拒絕我,當日我便如此說,今日我還是如此堅持。」

茂森一怔,又听得她道︰「我願做小人,也絕不做偽君子。」

回過神來。茂森無奈苦笑。這話幾近挑明跟她說,她李喜來確實是在挖坑讓茂森跳,但是她不懼她知道,並且還要讓她明知有坑的情況下,還心甘情願跳進去。

無奈之下又有幾絲不爽,憑什麼她這麼肯定她茂森對她沒辦法。正想頂回去,又想起當日她說,所做的事,定不會讓她們陷于危險,又想起因著喜來,在輔明齋當差的這段日子,家里的生活改善不少,茂森躊躇了。

「李賢妹,你繼父當真派人追殺你?」

老油飛快地看了一眼喜來,喜來卻是面無異色地道︰「然。」

「你母親之死果真有異?」

「然。」

「你要我二人所做之事,決不會累及我們家中長輩幼小?」

宋真剛要開口,喜來已經堅定說下另一個「然」字。

茂森拱手,「賢妹,但有所求,只要我茂某人能做到,絕無二話。」

宋真看了茂森一眼,似含笑意,向喜來拱手,「宋某亦然。」

喜來放軟了身子,對著老油緩聲吩咐,「去,叫管事們進來見過兩位賢姐。」

自方才喜來說有事求茂宋二人。黎楚昭便一直不說話,盯著茶盞默默不語。

喜來見此微微一笑,卻也不答理她。

喜來所說的領事,是豐夏和老練,還有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女,容貌與老油有幾分相似。

「這是我的兩位好賢姐……」喜來向她們介紹茂森和宋真,三人齊齊叫了聲茂姑娘和宋姑娘,就連老油也從之前的先兒改稱她們姑娘。

「豐夏,黑練,老油,這個是她的佷女白榆,」喜來神色改為悵然,「這幾名不成氣的家人,怎麼趕都不走。」

白榆憨憨一笑,「老總管要我們跟著您,好好照顧您。」

又寒暄了幾句,喜來轉入正題。

「……我繼父以為我早不在人世,早已對外發喪,府里的產業又被他拿捏住了,手上又缺鐵證,現下我若冒然回府。不僅無法為我母親洗月兌冤屈,怕是人就折在他手里了,我思來想去,在沒有能力與他抗衡之前,不若隱在幕後,一可偷偷收集證據,」喜來說到這里苦笑,「這二嘛,也是為保命之策,若再來一次刺殺,我都不知能否有命活下來。」

「我這幾個家人,為了我,也見不得光了,好在我大周律令尚有一條︰若墮為丐戶,可免私逃之罪……」

茂森听到此,倒吸了口氣,「賢妹該不會讓她們……?」

「是,我讓她們都入了丐籍,」喜來笑著說,「且這贖身的錢子也有了,就等兩位賢姐成為她們的新主人。」

宋真還在怔神,茂森已忍不住贊嘆,「賢妹真是好心計。」

讓這些管事先入丐籍,再安排別人贖她們出來,這一進一出,也就沒了逃奴一說。大周那條律令,其實是為了恐嚇那些下人,就算你逃出主人家,也改變不了命運。若不願被當逃奴生生打死,那就得去當最下濺的丐戶,當了丐戶,這樣看起來雖是逃過一劫,其實不然,因為若被主人家逮到,除了不能當場打殺,其他的想怎麼做都成,常常有這樣自做聰明的人被打殘。

且,入了丐籍,若無人出面相助,是無法月兌籍的。

所以就算知道這一條律令,會這樣做的人仍是極少數的。除非像這位賢妹一樣,事先安排好了贖身銀,又安排好人手,否則……

「我這也是迫不得已。」

宋真卻道︰「賢妹要我們做的事竟是如此簡單?」

茂森與喜來相視大笑,這個宋真還真是天真得可愛,若如此簡單,她又何須安排那麼多。

「咳,我孤身在外,又要謀事,沒那黃白之物可不成。」喜來笑看著茂森。

被她們笑糊涂的宋真急道︰「賢妹大概需要多少銀兩?合我二人之力,怕是尋不了許多。」

又是大笑。正笑著喜來突然大張著嘴不能出聲,唬得她們一跳,手忙腳亂一陣,又能言了。

對上她們關切的眼神,喜來含糊過去。咳,真的是沒什麼,只不過躲在屏風後的某個男人警告她不要笑得太忘形而已。

喜來正正經紀地說了一遍要茂森她們倆人幫她做的事,說她欲創業,但本尊不能露面,台面上的事,只能拜托給她們了。當然,是有月銀的,所做的也非違法之事,除此之外,除了老油她別有用處,其它三位管事任由她們差遣,有什麼狀況,通過她們聯系。

她們臨走前,喜來特意鄭重地謝了謝她方才沒怎麼搭理的黎楚昭,說若沒有她,她不會從典籍里找到幫幾位管事月兌身的辦法,又說,現在挖走了她的兩位抄書先兒,非常過意不去,以後等病好了,定要寫上幾本真跡好好補償她。吩咐她,一定要守好輔明齋,那是她將來要藏身的地方雲雲……

黎楚昭欣喜,道原來她也能幫上師父的忙,喜來也跟著高興,當下問她近日習字的心得,指點了一番,然後布置一堆的家庭作業給她,弄得黎楚昭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豐夏送她們出去,老油幾個留在屋里,黎楚昭她們剛走出廂房,就有幾道人影急急從屏風拐出,打頭的那個正是清歌。

清歌手剛搭上喜來的脈搏,責難的話就出口了,罵她不知珍惜身體。喜來輕笑不語,還越軌地握住清歌的手,唬得清歌急急縮手,想要怒斥,又想起周遭還有許多人,若是說了出來,等于自暴了自個男兒的身份,只得忿忿起身。猶豫再三,請老油她們先出去,為喜來針灸。

她們幾個見喜來滿面掩不住的疲態,也知現下不是議事的時候。

許是鬧了那麼一會,喜來幾乎在清歌下針的那一刻沉沉睡去。

她不知的是,有個人,靜靜守著她,皺眉了就放輕力道,舒眉了就跟著微笑。更不知道,有個人低聲輕問,李喜來,你方才編織的話,有幾分真假?自牧紳來到來陽,究竟是為何?李喜來,你究竟是何人?

喜來醒來的時候,已經擺上晚飯了。

這一頓晚飯尤為豐富,且十分熱鬧,但喜來本人,卻被限制不許靠進桌子,喜來躺在躺椅上哀怨,「我不同她們鬧就是,讓我近桌吃幾口菜吧。」

屏風後的某個男人直言道︰「要吃菜叫大郎夾過來就是,近桌做什麼。」

喜來狠狠咬了口幼崽爹手上的雞腿,「叫她們別吵,煩死了。」

對她紅果果的嫉妒,二殘子她們表示不會內疚,老練跟豐夏還繪聲繪色說起下午喜來悲嚎一事,說得就好像她們親眼見著一樣。

老油有些心虛,雖然她沒跟兩位領事說,但難保喜來不會那麼想啊。白榆也擔心這個問題,就怕喜來遷怒到她姑母身上。

春丫咬著雞腿叫她安啦,一般喜來生氣的時候都是拿最近她身旁的人發作,白榆瞄了一眼那個戴著面具的嬌小男人,貌似就是他們幫里三大金花之一,唉,喜來姑娘真是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不過說真的,喜來姑娘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說哭就哭,不哭那眼淚立馬就收入。」

二殘子用肩膀撞撞老油,擠眉弄眼地說道︰「嘿嘿,你是沒見過她哭得涕淚橫流,不能自己,最後哭昏過去的場景。」

白榆畢竟年幼,不僅無法像她姑母一樣假裝喝高了什麼都沒听到,還不小心往喜來那瞄了一眼。

「老油,你這佷女還缺歷練啊,我要再考驗考驗,要是不合適,就給我‘暴病而亡’,永遠消失在茂森她們面前。」

白榆想到喜來那些所謂的考驗,差點流下女兒淚,春丫你怎麼騙人呢。

欲回鬼屋的時候,很是折騰一番,一品跟洪楊不用說,醉了,二殘子醉不醉都不頂事,老容幾個雖然只是偶爾拐彎的時候會撞到牆,但也夠讓人心驚膽顫的。

倆男人並倆祖孫面面相覷,這要怎麼辦?

喜來嗤笑,「就知道這群女人不頂事。」

清歌按按額角,咬著牙道︰「閉嘴!」

也不想想,是誰造成這樣局面的。要不是她突然來了弄了個助酒令外加腦筋急轉彎,那些女人會醉嗎?

「現下怎麼辦?」

對于幼崽爹的擔憂,喜來表示那是多余的,「清歌力氣那麼大,抱我回去就好啦。」

清歌咬牙,「做夢。」

說完消失在夜色里,幼崽爹幾個只能眼睜睜看著,最後在洪福的建議下,歇在了紅富樓。

躲過那些時不時揮來甩去的拳頭,安置好那些女人,春丫幾個累得直喘。喜來直樂,「誰說我最沒精力的,告訴你們,笑到最後的才是贏家。」

春丫是真累了,跟老沖互相攙扶著到角落里歇下,至于翻白眼給某人看,還是等明天吧。

幼崽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給喜來掖好被子,氣喘吁吁道︰「姑娘,男兒家最重臉面,往後當著眾人的面,還是不要說清歌力氣大的好。」

喜來不樂意了,趕他去睡覺,還道︰「明明力大如牛,為何不讓我說。」

幼崽爹被這麼一噎,徹底沒氣,招呼幼崽睡覺去,獨留喜來一人賞月。

「若沒有這麼難听的豬鼾聲,這會是個多美麗的夜晚啊。」無聊的喜來詩意了。

「真冷呀。」

本是關緊的窗戶硬是讓她頂出一條縫。

「這麼詩意的夜,如果有首采福歌來听該多好。」

回答她的是風聲。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大女子獻歌一曲以酬明月。」喜來說完就嚎了起來。

不知嚎到第幾遍,窗外有清冷的聲音清晰入耳,「閉嘴。」

喜來听了嚎得越發起勁,窗戶猛得被打開,來人貼在窗口,頭朝下腳朝上勾到屋沿上,黑發如潑墨入畫,絲絲縷縷皆是風情,喜來的目光順著福祿考紅fen的紋路停在那殷紅的薄唇上。

喜來眨眨眼,「鄒姑娘,怎麼去而復返?」

就看到那人似乎身形一滯,喜來笑彎了月牙,「雖說有你這麼擋著,可冷風還是鑽空入骨啊。」

于是窗戶猛得被關上,人影也消失不見。

喜來扯著嗓子又嚎起來,第一次覺得,五音不全也不是什麼壞事。

窗戶又猛地打開,人影也不再是倒立了,咬著牙怒道︰「你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喜來攤手,「只是叫你抱一下而已,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堂堂一個大女人,心眼怎麼那麼小。」

人影索性跳進窗,掏出銀針,「我是男人。」

「你要是女人,我還不讓抱呢,我可沒那些特別嗜好。」喜來小心提醒,「這個位置不疼,換一個。」

就見對方突地抬頭瞪著她。

喜來笑得越發燦爛,原來鳳眼瞪圓是這麼的好看呀。

窗外的月牙銀閃閃,她臉上的那對月牙借了光,晃花了鳳眼,晃迷了人的神志。

以至于不知道,那雙手是怎麼撫上他的發的,是怎麼揭上他面具的。

「喂,鄒姑娘,想要做女人,心胸就要寬廣些喲,動不動耍脾氣,會遭人嫌棄的。」

「力氣大可以抱我,有什麼不好?為這生氣,笨不笨?」

洞開的窗令風肆無顧忌跑了進來,直撲撲打在背上,又在發絲上亂揉一通,誰的發糾纏誰的發,辨認不清。

這時節的風,哪里會刺骨,李喜來,你又在騙人。

李喜來,你在騙人,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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