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情感熱線 正文 第四十五章 High過頭的大人們(二)

作者 ︰ 魔小貓

胖男人表現出來的相同癥狀,讓我開始擔心起加菲,並急切盼望加菲的回來,好看看它身體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可是,接下來的幾天,它都沒有露面。

貓是這樣的動物,當它決意賴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怎麼也攆不走它;而當它不想回來的時候,你上天遁地也找不到它的影蹤。

而你所能做的,就只有等,等它回來,日盼夜盼,望眼欲穿。

一旦你愛上一只貓,你就淪陷了。貓是自由的,而你是被禁錮的,這樣一來,真不知誰是被圈養了的那個,到底是貓,還是人。

樂添卻對我的殷殷期待,很是不以為然,加菲不在,看得出來,他反倒開心得很。

而與此同時,我們茶館里的生意,竟然一反常態地好了起來。一夜之間,忽然多出了很多來我們店里索要水喝的顧客,他們大多是人到中年的男人,從穿戴來看,都是非富即貴。

這些其實都不算什麼,最初樂添就有過斷定,我們的茶館,要麼不來客,如果來客,定是貴客。只是這些客人,都有一個奇怪的表征,他們進到茶館的時候,都如當天的胖男人一般,面帶潮紅,氣喘吁吁,周身不停地往下流汗,一進門來,就是大聲地喊渴。

仿佛是經過劇烈的諸如馬拉松這樣的運動一般。

而我們的茶館,就是設在中途,為他們提供水源的站點。

樂添極不願意做這些人的生意,而他給出的原因是,這些人喝茶,沒有什麼斯文舉止,費了不少時間為他們炮制的香茶,卻在能夠揭蓋之後,三口兩口就被他們喝光了,簡直是對茶的褻du。何況,這些人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興奮得要命,旁若無人地大聲喧嘩,聲音幾乎能把房頂掀翻。

我雖也不太待見這樣的客人,倒也覺得無所謂,畢竟他們出手都是很大方的,讓我們的茶館第一次出現了盈余。

而樂添戴著銀制面具,倚靠在牆上,眼中的光芒一天比一天不耐煩。

而偏偏一連好多天,來的都是這樣的顧客。

終于,在某一個陰雨綿延的午後,面對著一群周身散發著汗臭,口中肆無忌憚地跑著野馬的客人,一直冷冷觀望著的樂添,終于發飆了。

「姐,我忽然想起有首《七碗茶歌》,卻是怎麼說的來?」

其時我正在櫃台後面翻看這兩天的流水賬,被他這麼一問,一時便反應不過來,因茶館設立之初,就特意請人將這《七碗茶歌》寫在了牆上。

這詩是唐人盧仝所著的,講的是喝茶的意境,其中有幾句最是妙絕,說的是︰

「一碗喉吻潤,二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完,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歌中所提到的七種境界,在日本廣為流傳,並逐漸演變為「「喉吻潤、破孤悶、搜枯腸、發輕汗、肌骨清、通仙靈、清風生」」的日本茶道。

樂添卻不去看牆上的字,只是冷笑道︰「我看這《七碗茶歌》,到今天卻有新說了。」

他說這話時,音量提高了八度,神色已是明顯的不爽,但既然他話只說了一半,有心等人接話,我這個當姐姐的,也只有硬著頭皮上了︰「嗯……怎麼個新說法?」

此時,茶館里的客人們都安靜下來,以為這個古怪的店小二要即興賦詩,便都懷附庸風雅的心思,饒有興致的望著他。

樂添立刻清了清喉嚨,臉上掛著惡作劇式的笑容,大聲道︰「一碗和汗吞,二碗緊下月復。三碗尤不知味,惟見哈喇污杯盞。四碗渴稍解,將茶葉嚼了,慰藉五髒府;五碗推茶盞,六碗舉杯干,七碗下了肚,唯覺下月復沉墜溺欲出。」

話音落了,茶館中一片安靜。

這哪里是詠茶,根本是在譏諷這些大人們把茶當水,把茶當酒的不入流之舉。

我在一邊,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笑的是樂添早就懷了譏嘲茶客的心思,也許早就在月復中打這首詩的底稿了;氣的是他有才卻歪用,這下又要鬧得不可收拾了。

眼下,有幾個率先回過神來的,臉上已是掛不住了,這中間有個尖嘴猴腮的少年人,也是方才喧嘩之聲最大的,已經是按捺不住的拍其了桌子︰「爺付錢了,想怎麼喝就怎麼喝,是沒付你銀子還是怎麼著?」

他的聲音尖銳刺耳,猶如在玻璃上刮過貼片時發出的噪音,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此人皮膚底子本是極白的,所以在一干人中,他剛進門來時的癥狀就格外刺目一些,我仍記得,他當時幾乎是面皮紫脹的,喝了幾杯茶,稍稍緩解了些,可現在喊了幾嗓子,被茶消退的興奮勁兒又上來了,立時又是面紅耳赤,上氣不接下氣。

這股子勁兒,當真是邪門得很。

經他這樣一撩撥,余下那些茶客也跟著騷動起來,紛紛拍桌子叫嚷起來。

而樂添卻全無反應,大抵是已經懶得搭腔,只是一味橫眉冷眼,一副你趕沖上來我就敢開揍的模樣。

就在這當兒,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

方才那個義憤填膺的少年,竟然一頭栽倒了,發出轟然的一聲。

繼而僵臥在那里,眼皮緊閉,雙手雙腳卻在顯而易見的抽搐。

我心中一驚,這樣的情形,和加菲幾天前的樣子,何其相似!

原本聚集在那少年周圍的人都驚呆了,束手無策的站在那里,臉色慘白。

倒是樂添站在一邊,皺眉發話了︰「都還傻站在這里做什麼?這人再不搶救,就要去見閻王了。」

「對,對,要救……可,可,可是,」一個年長的男子,顯是這里帶頭的,一臉惶恐地環顧四周,聲音沙啞道︰「要怎麼救?斷然不能送去醫館,如果傳出去了,被上頭知道了,咱們的烏紗帽,就都戴不成了。」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紛紛點頭︰「是,絕不能送醫館。」

「你們到底還有沒有點人性啊?」樂添幾乎是和我同時說出了這句話。我們相對望了一眼,彼此眉眼間都是氣憤和郁結。

「何不以你當天對加菲的方法,在這人身上試一試呢?」我小聲問樂添。

樂添苦笑︰「要不得。加菲多肥啊,扛得住。這人身上連骨頭一共都沒幾兩重,涼水一潑,直接送他上路了。」

說罷,前走兩步撥開人群,上前翻了一眼那少年的眼皮,臉上殊無表情道︰「瞳孔已經渙然無光。再不設法施救,熬不過半個時辰。若在我這茶館出了人命,污了我的地盤,別指望我會對官府保密。」

樂添似乎天生帶著一股超月兌于眾人的威嚴,此話一出,擲地有聲,這些人的面色頓時變了又變。

其中一個人忽然叫起來︰「我知道!有個法子,一定能救流蓮!把他帶回長樂坊,再讓韓大人給他來一劑猛的,以毒攻毒,未必無效!」

眾人面面相覷,為首的長者思慮良久,無奈道︰「沒有別的法子了,照做吧。」

在他的指揮下,四五個人七手八腳地抬著地上叫流蓮的少年蜂擁出去了,其余的人也跟著出去了,單只留下兩個人,仍舊魂不守舍地喝著茶,兩雙眼楮卻不時地往我和樂添身上瞟。

我微皺眉,心中如何不明白,他們無非是怕我們走漏風聲,甚至,報了官,照他們的說法,會害他們「戴不牢烏紗帽」,所以特意留人在這里盯著我們。

就這樣彼此僵持了一盞茶的時間,樂添帶著好笑的神氣,慢慢地踱到那兩個人身邊,坐下,輕聲細語道︰「官爺,你們該不是以為,就憑你們二位,真的能看住我們姐弟吧?」

他此刻雖然和顏悅色,但任何明眼的人都能看出,這位看起來尚未發育成熟的俊俏小爺,絕對不是善茬。

其中一人反應快,飛快地從懷中掏出幾張銀票,幾乎是央告道︰「你只要把今天這事泄露出去,多少錢我們都付得起。」

另外一人則拼命點頭,表示附和。

樂添伸出食指跟中指,無比優雅地將那銀票收了,慢條斯理地入囊中︰「銀子是要收的,人呢,你們還是管不住的。」

言罷,眸光驟然變冷,而下一刻發生的事情可謂是迅雷不及掩耳。我肉眼可見的,只是樂添伸出一對修長的指頭,在那兩個倒霉鬼身上蜻蜓點水地來了兩下,他們就軟趴趴地蔫了下來,伏著桌子,閉目無聲了。

我不禁想起一個詞語,面慈手黑。

我正在犯嘀咕,剛下完黑手的某人便春風滿面地朝我招手︰「姐,咱們跟著看熱鬧去。」

我自然是一頭霧水︰「去哪里?」

「韓大人的長樂坊啊。」他對我巧笑嫣然。

「可是,雁安哪里有什麼長樂坊……」

我確實是沒听過冠名為這三個字的店面,也沒有在雁安的任何一條大街上見過。

況且,從那幫人離開到現在,已經過了有一段時間了,那些人去了哪里,我們如何知曉?

樂添無比狡黠地對我一笑︰「你跟著我來就是了。」

——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我被帶到一個豪華民宅前,之所以說是民宅,是因為這個宅所地處偏僻,而且沒有任何額匾標示。而說它豪華,是因為它除了上述兩點之外,怎麼看都怎麼像是這個時代的超級別墅。

正因為如此,我信了這是所謂的韓大人的長樂坊,但是我怎麼也不相信樂添的說辭。

因為,他竟然對我說︰「我見加菲身體有異,十分擔心,所以一路跟隨,才發現這段時間它一直沒回家卻仍然能長得那麼肥,是因為賴在這里的後廚,天天吃山珍海味。」

他會擔心加菲?我倒更寧願相信白天能見到鬼。

不過,很快,樂添就向我證明了他的話里,至少有一半是真實的。

看起來毫不設防的宅子,很有可能藏有暗哨。在這方面富有經驗的樂添帶我悄悄溜到宅子後方,白牆青瓦的院圍之下,卻見一條半尺寬的暗溝,從院子內蜿蜒出來,里面流淌著一些色彩繽紛的泔水,許多貓狗雀鳥之類,正相安無事地守在溝渠旁邊,埋頭大吃晚餐。

這些小家伙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溝渠中的泔水所吸引,而完全喪失了作為小動物的天然警覺性。即使我們離那條溝只有幾步之遙,也不見它們中的任何一只抬起腦袋看我們一眼。

我一眼就瞟見了加菲,它是這群小畜生里面最白的,也是最胖的。它把圓溜溜的腦袋埋在溝渠里,小狗一般碩大的身軀和背對著觀眾,尾巴無比愜意地在空中晃著圈圈,它銀白色的胡子,正隨著嘴巴的吧唧吧唧而在空中頻繁地晃動,吃得要多投入有多投入。

我喚了兩聲,加菲卻全無反應,直到上前兩步將它整個兒抱起來,它才給出了反應。

而它的反應,竟是扭頭咬了我一口!

我手上吃痛,松了開來,加菲立刻一躍下地,喉中發出貓所特有嗷嗚之聲,又到渠邊吃食去了。

在樂添咬牙切齒的「死貓」的低吼省中,我不禁怔忪。

令我失神的,不是加菲的舉動,而是它方才扭頭時的眸光。

渙散而狂熱,微微帶紅光的碧眸,絕不是加菲的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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