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花語有半日時間在前頭守鋪子，用過午飯後睡個午覺，起來看看書，下下棋，日子倒也好打發了。
這幾天她娘很是奇怪，對那個寶貝二姐都沒好臉色，獨獨對她好許多，這令何花語居然蒙生出點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雖然她知道不該這麼想自己的娘親，但她隱約察覺，她娘親慈愛的眼神背後，隱藏著太多復雜的東西。便是不清楚具體在打什麼主意，總之應該與她有關罷。
沒錯，何娘子便是在打小女的主意。
午後，久違的陽光破開陰雲，暖暖地冬陽照耀在身上極是暖和。何家三個女兒未回房休憩，搬了幾張矮榻或躺椅在院子里曬著太陽，昏昏欲睡。
何娘子打量著一字排開的三個女兒，小女蜷縮在藤椅內，身蓋著薄被，越發襯得像只小貓般大小。這個長不大的女兒，只有留在爹娘身邊，才不會受欺負啊！
何娘子轉身往磨房去，心里越發篤定自己所作所為，是為了她好。
一推開磨房的門，卻見林喜亦在。
何忠正坐在小矮凳上篩豆子，不時地打竹篩內挑出幾顆成色不好的豆子扔出去，抬頭見娘子正打量著一旁的阿喜，忙解釋道︰「明日又要腌上幾大缸鹵豆腐，阿喜見我忙不過，顧不得休息便來幫把手。」
何娘子未言語，眼神兀自直勾勾地盯著林喜瞧。
林喜被她打量的心下發毛，拭了把熱汗，吶吶地喚了聲掌櫃夫人，逃也似地埋頭做事。
妙！妙！真是太妙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何娘子喜滋滋地打量著林喜，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順眼。
林喜月兌了厚棉襖，身著單衣熱氣騰騰地在磨豆子，年青健壯的小伙兒後背手臂上的肌肉，隨著動作似只小老鼠般不安分地突起跳躍。
不錯不錯！
論長相，林喜這孩子，雖算不得俊美，卻透著股剛毅之氣。最重要的，是這副壯實的身子，足以挑起何家的重擔。嘴雖是稍嫌木納，人卻老實的打緊，吃得苦又吃得虧，踏實肯干。又是西平街尾篾匠林家的二子，如今磨豆腐亦是一把好手，簡直是為他們何家量身定做的上門女婿！
嗯，改日便上林家的門同林老頭兒議議，他家二兒子可願入贅何家。
「娘子……」何忠見她如得了臆癥般，獨自樂個不止，連喚幾聲亦沒回應，便推了她一把。
「干嘛？」何娘子回過神來，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幾步湊近林喜身旁，和著聲氣問道︰「阿喜呀，你今年多大了？」
林喜且見過掌櫃夫人對他這般笑靨如花，推著石磨的手頓了頓，忙回道︰「十……開春後就滿十五了。」
「十五啊？」何娘子沉吟，比花語那丫頭大個四歲，大些好，大個幾歲才更會疼媳婦啊！
林喜見掌櫃夫人更是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個，黝黑的面皮子更是紅了個透，磨盤推的更是呼呼作響。
「阿喜，歇會手。」何娘子語氣越發柔和，「來，同師娘說說，你來咱家也快兩年了，還習慣罷？」
師娘？
林喜又是一怔，掌櫃夫人不是不許他喚她為師娘麼？平日里，便是連喚掌櫃的為師傅也不成。道是何家的手藝，絕不外傳，因而絕不能收個不明不白的徒弟。
何娘子見他那木木的模樣，按捺著性子又問道，「阿喜，你爹娘可有給你找好戶姑娘家？」
林喜聞言，這回是連耳根子亦紅透了，吶吶地回道︰「我大哥比我長了兩歲，還未成親，我，我……」
「未成親？未成親好啊，哈哈……」何娘子喜不自禁，樂呵不止。
「娘子！」一旁的何忠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忙喝住了她。
何娘子止住笑，忙解釋道︰「我是說阿喜這孩子未說好親事，這著實是好啊！」
何忠的面色，頓時灰如鍋底，便是再愚鈍，也料算到他娘子在打什麼主意了。
「隨我出來！」丟下話，何忠沉著臉往外走。
「阿喜，你忙著，累了就歇一會。」何娘子一臉慈祥地交待了句，方才萬般不舍地出了磨房。
獨留下一臉呆傻的林喜，立在原地怔了好一會。他那掌櫃的夫人何時這般好心了，居然會吩咐他累了可以歇上一會？
何娘子一回房，何忠反手便閉緊門窗，壓抑著低吼道︰「你可莫要拿阿喜瞎鬧騰！」
「啥意思？」何娘子怒目而視，「我費盡心神在替女兒挑個合適的實誠人，你竟然說我在瞎鬧騰？」
何忠無可奈何地嘆道︰「娘子，听為夫一句勸，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便安安心心踏踏實實地過好眼前的日子，不消去理會那些事罷？」
「狗屁！」何娘子聲量猛然提高了八個度。
饒是緊閉著門窗，亦把外頭的人給驚醒了。何花語早起賣豆腐，這會正犯困，轉個身又睡過去了。
「爹娘又吵上了。」何花韻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不耐地翻了個身，窄小的矮榻睡得她身子骨酸麻不已。
「噓……」何花馨壓低著嗓門小聲道︰「听听爹娘在說甚麼。」
「……小聲些！」何忠輕嘆，「莫要把閨女們吵醒了。」
何娘子狠狠地白了他一眼，低聲罵道︰「連你也來怨我！我做甚麼事，不是為了女兒們好？不是為了這個家好？」
「是是是，娘子勞苦功高。」何忠仔細著撿著措辭，「只是，這會子給語兒定下親事，太早了些罷？」
「怎的會早？」何娘子冷哼了聲，「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阿喜這孩子，實誠又能干，吃得苦，又是磨豆腐的一把好手。趁著他爹娘未給他說好親事，咱把他給定下來，否則便被旁人家捷足先登了。」
何忠閑閑地來了句，「倒是稀奇了，還是第一次听得你夸阿喜哩。」
「我啥時候說過他不好？」何娘子氣惱地擰了她相公一把，「你得承認，若是把阿喜說給語兒，你也放心罷？況且，我又非逼著語兒這會子嫁給他，可以當作女圭女圭親先訂下來。」
何忠沉默良久，他向來便中意阿喜這孩子，實誠。撇開他娘子的別有用心來說，若是能把阿喜這孩子招贅上門，倒也不錯。
罷了罷了，他娘子下了決心要做的事，不踫南山絕不回頭，便隨她瞎折騰去罷！
只是，他雖對小女與阿喜的事樂見其成，卻不代表，他便默認了他娘子那點心思。何家的祖傳絕活，必然是要傳承給何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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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今天居然二更了。八百分加更加完了，離一千分又太遙遠，所以，嘿嘿，周末大放送好了，今天閑在家里多碼了些字，不發上來手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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