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剪城春 第一卷 現世一去,幻夢始生。 第五十章 那年的景色

作者 ︰ 葉玖愛

邱錦蘭記得自己听著沐秋弘的話語,然後便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只是醒來後,她驚訝的發現自己並沒有身在邱府西廂的床榻上,而是身在邱府小院中的玉蘭樹上。

落腳處只有一根極細的樹枝,她慌亂的伸手抱住一旁稍稍粗壯些的樹干。還來不及疑惑,便被眼前的情景驚得連救命都忘了喊。

一個讓她極為熟悉又極為討厭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好好看著,雖然你不會掉下去,發出聲音也不會被听見,但還是安靜些吧。」

「那可以帶我下去嗎?」。錦蘭神色一沉,雖說她極為不願求助于身旁的人,但是想要靠的更近的念頭卻一瞬間佔了上風。

肖奇黑色帽檐下的面容一愣,職業化的淺笑散去,隱隱覺得眼前的這縷魂魄與之前幾次相見發生了些變化。「好。」手中的小黑棒子牽引著葉橙的魂魄,緩緩的從玉蘭樹上飄下。

「小錦,小錦……」

葉橙看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逗弄著一旁搖籃中淺寐的小女嬰。柔和的側臉,滿目溫情。那是……五六歲的邱陌揚……

不由得想到那張冷峻的臉,真沒想到他小時候的模樣還真的是蠻討人喜歡的。而小男孩凝視著小女嬰的神色,溫潤如水,這真的是小時候的邱陌揚嗎?!!

就在葉橙的魂魄飄在小男孩不到兩寸的地方細細的打量著,一些吵雜的腳步聲傳來。葉橙回過身,看到的是個中年男子,眉目剛毅,有幾分像是……那日在院中見到的老者……那是邱雄……

只見邱雄走到搖籃盤,看著小女嬰,神色中夾雜著憐愛,不舍,擔憂……還有嫌惡……葉橙沒有來由的心中一寒。而一直守在小女嬰身旁的小男孩,不知何時已經擋在了邱雄的身前,一臉警惕。

「陌揚,你讓開!」听不出邱雄語氣中的情緒,只是任誰看到他的神情都會覺得有些可怕想要躲開。而邱陌揚,雙腿微顫卻還是死死的守在搖籃旁不肯移開一步。

「讓開!」邱雄的語氣加重了幾分。

葉橙看著小男孩額頭滴落的汗水,心底突然浮現出一絲不忍。

「不要!」小男孩倔強堅持的神情,讓葉橙一震,目光久久不能移開。

「讓開!!」邱雄的耐性似乎到了極限,語氣顯得愈加不善起來。

「不要!!」

「滾!!!!」邱雄耐性一失,一手拂開擋在身前的小男孩,不過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在一個中年人的狠狠一推下就是不滾出兩米也必然會重重摔到地上。

錦蘭驚恐的閉上眼,耳邊卻沒有想起預計中沉重的落地聲。反而听到了邱雄惱怒的呵斥聲︰「給我讓開!!不要以為我真的不敢傷你!」

睜開眼,小男孩正死死的抱著邱雄的手臂,他臉頰漲紅,顯然是用盡了全身的氣力。

「你不能帶走小錦!!你會把她扔掉,我要保護小錦,我不許你把她扔掉!!」

邱雄神色一頓,一掃先前的凶惡,頗有些無奈的蹲子一手壓制著抱著他手臂死死不放的邱陌揚,刻意放柔了語調安撫著他,「陌揚,我不是要把小錦扔掉,我只是要送她去一個她必須去的地方。等你長大了,她就會回來,義父保證絕不騙你。」

小男孩固執的低著頭,喃喃著,「不會的,你不會讓小錦回來的!我听見了!我什麼都听到了,你說小錦……小錦一定要死掉……我知道,死掉就是像瑾姨一樣不會懂不會在同我說話,我會再也見不到小錦!我不要!我不要小錦死掉!!我不許你把她……」

小男孩的哭鬧聲愕然而止,邱雄有些失神的將被敲暈的邱陌揚放到一旁。

一步步走向小女嬰,一旁的葉橙有些驚愕,她似乎看著邱雄在那一瞬間就像是蒼老了十年。那個神情,還有他眼中的霧氣……明明那般的不舍,虎毒不食子,他難道真的會想邱陌揚所說的要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向死亡嗎?!!

只見邱雄抱起搖籃中的小女嬰,像是呵護珍寶一樣的踫在雙手中,他微顫的雙手可能是很少抱孩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最後,邱雄緩緩的將女嬰抱在懷中……

葉橙有些回不過神,那麼濃重的不舍,那麼沉重的父愛……那為何邱陌揚會說那樣的話?

「把她交給我吧。」一個機械般生硬的音調傳來,葉橙十分詫異的回頭看著肖奇。那個聲音是他發出的?

肖奇指了指邱雄身後,錦蘭這才注意到那個從頭到腳一身黑裝的男子……那張臉,明明就是肖奇的臉,唯一不同的是那張肖奇的臉比自己見過的肖奇的臉還要冷了幾分。

「是你嗎?」。葉橙出聲詢問道。

只見肖奇愣了兩秒,才緩緩的點了點頭,用鼻子發出了一個「恩」聲。

「不過,以前的事,我忘了……」肖奇的語氣帶著一絲真實的傷感,讓錦蘭突然覺得有些不適應。一直以來肖奇說話都顯得神神叨叨的,笑容,語氣都像是帶著一層金屬制的外殼十分虛假,而這一句話中透出的居然是真實的傷感。

他好像也不是特別討厭……那一刻,葉橙的心中滋生出這樣一個想法。

之後,小女嬰就被肖奇抱走,邱雄呆坐在空空的搖籃旁……是懊悔嗎?見他神情恍惚著,最後望向天際,喃喃中似乎說了一句,「瑾兒,你做出決定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感覺嗎?」。

明明知道那個人不會再回應他,他卻還是問出了口。「為什麼偏偏是我們的女兒呢?」

葉橙看著肖奇,想從他的口中知道些什麼……沐秋弘讓她看清的真相,和今日肖奇莫名其妙的帶她進入這已經成為過往的時光里所看到的一切,這些似乎都還不能好好的串聯在一起……一定一定有什麼是她還不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以前的很多事我都忘記了。這一次,是有人拜托我帶你來看看。她說,終有一天你會知道所有的事,而現在你必須讓邱羅城繼續繁盛下去。」看到葉橙眼中的探尋的目光,肖奇說出自己僅知的事情。

「我們該回去了……」肖奇余音未落,葉橙只見到小黑棒子在自己眼前一轉,一個黑黝黝的隧道一口就將自己吸了進去。

天旋地轉……等再次醒來的時候,應該又是在邱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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