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剪城春 第一卷 現世一去,幻夢始生。 第二十二章 風雨夜中篇

作者 ︰ 葉玖愛

這一夜,李風舟的小別院里難得的熱鬧,燒水取藥下人門往返走著。

鬼薪,白粲一直守在門外,無疆換了一身干淨的衣物喝下了一碗姜湯此時正呆在李風舟給錦蘭看診的房中。

「你應該能猜到是什麼吧?」封閉的房中,還隱約能听到屋外呼嘯的風雨聲。李風舟指了指在浴桶中被熱水蒸出滿頭汗水的錦蘭,怪異的是這時候的錦蘭臉頰上櫻唇上的紅暈卻淡了些去。

無疆神色微變,清澈的眸子出現了一絲暗淡,「媚藥。」他一如既往輕聲細語的說出這兩個字,語氣中卻帶著淡淡的憤怒。「今晚在陳老爺的別院,她並未吃什麼,別院中也沒有點香而且我一直都與她在一起。」

「這般說來應該是你們進別院前,她就已經服下了。」

「我知道是誰。」無疆一嘆,「多半是我害了她。」

李風舟默默站在一旁,他與無疆相識多年,彼此間那種朋友之誼和不用言語道之的惺惺相惜之義,讓他選擇了緘默。

「她身上的媚藥已經差不多被逼出,」伸手放入浴桶中,撈起一把水已經是淺黃色。「她身上有舊患,不可用冰水壓制**而且冰水易使寒氣入體。」

「她的右肩受過傷,許是拖延了些日子才進行醫治就留下了隱疾。起居不慎,冒風受寒,坐臥冷濕之地都會引起隱疾發作。誠如《濟生方》雲︰‘皆因體虛,腠理空疏受風寒濕氣而成痹也。’日後提拿重物,寒風起,春雨落時不免酸痛難耐。」李風舟盯著無疆的漸漸凝重起來的目光,不咸不淡的說道。

無疆看了浴桶中的錦蘭一眼,不免回想起三日前與她初遇,一身粗布男裝在兩個壯漢手中掙扎。她的身份,來歷,無疆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是她自己報上的名字,葉錦。

受過傷,有隱疾。她所做,所為,所言,都是那麼的出乎自己的意料。她沒有大家閨秀的恬靜,沒有家世龐大的富態,沒有下人丫鬟的卑微,這是第一次無疆開始意識到或許自己收下的丫鬟是個不普通的人。

「以你的醫術難道還不能根治麼?」無疆輕聲問道,語氣中透出一絲疑惑。

李風舟無奈的聳了聳肩,「我只是精通醫術,並不是能起死回生的神仙。」語氣一頓,眸子中一下子涌出了滿滿的歉意,「就如你的病,這麼多年我依舊束手無策。」

無疆猶如白玉的般的臉頰一時間變得煞白,眉心圍攏顯得有些苦澀,「無礙,他已經很久沒有出來了。」衣袖中捏成拳狀的手,像是在極度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听無疆這麼說,李風舟眼中的歉意卻沒有掩去。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只能希望上蒼憐憫讓他不藥而愈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李風舟向前幾步繞到浴桶的另一旁,一手伸進浴桶中試了試水溫,「鬼薪,白粲。」

一直守在門外的黑袍男子鬼薪此時已經褪去了斗笠,他黑黝黝的面孔看起來就像是田間的苦力,黑衣勁裝女子白粲,卻還是黑紗掩面只有一雙波瀾不驚的黑眸透露在外。

「鬼薪,把這位姑娘抱出浴桶。白粲,給她換上干淨的衣物。」見無疆正想上前的模樣,李風舟無奈的嘆了口氣道︰「鬼薪不會吃了你家丫鬟,你也該累了先陪我吃點點心,過會我還要教你能減輕你家丫鬟隱疾發作時痛楚的方法。」

「好。」無疆推開一步,讓出位子好讓鬼薪將錦蘭從浴桶中撈出。見她月兌離了溫水後,縮了縮身子又似乎感覺到鬼薪僵硬的身子有些靠著不舒服微微排斥皺眉的樣子,莫名的有種滿足。

「你是要留下來看這個小丫鬟換衣服,還是同我去吃點點心?」李風舟看似詢問著,一邊卻已推開門向外走去。

無疆嘴角微彎,跟上了李風舟的腳步。

…………

雨勢漸小,屋檐上掛下水簾點點卻更讓人覺得有幾分別致的意境。

站在屋檐下的兩人,一個淺青色長袍,秀骨清像,風神卓然。另一個一身白色長衫精致的紅蓮繡滿衣擺,欣長的身形,風姿如畫。風過,兩個俊美的男子墨發纏繞,不免讓人遐想飛飛。

李風舟伸手進了懷中,掏出一個用錦布包裹的小團子,放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攤開。其中竟是兩個還冒著熱氣的……包子……

無疆低眉看著他手中熱氣騰騰的包子,眼中緩緩的濕潤起來。水霧彌漫,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起來,只有李風舟手中的那兩個包子那麼的清晰,那麼的溫暖。「小舟……」

「城南福記的包子,還記得嗎?當年福老伯擺的只是一個街邊的攤子,現在已經由他的兒子福大接手,他回鄉下頤養天年去了呢。來……嘗嘗味道有沒有變。」像是小孩子獻寶似的把包子遞到無疆的面前,「來嘗嘗……」

無疆微微顫抖的手抓起一個包子,靜靜的對著它扯出一個笑容,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緩緩滑下。刻意瞥過頭,用衣袖擦去,再盯著手中的包子看了一眼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把包子分成兩半。

看他的動作就像是生怕分多了一邊似地,看著一手一半相當均勻的半個包子。嘴角微揚,這一次的笑容看起來沒先前那麼牽強。

「這一半,給你。」

看著伸到自己眼前的半個包子,李風舟會心的笑了笑。接過,狠狠的咬了一口,就像是許久沒有吃飯的人一般。他眼中閃爍的光華,如同夜空中的點點繁星那麼的明亮。

無疆見他那般焦急搶食的樣子,細細品味著手中的半只包子,若是時光沒有如流水般滑過,我們還是一如當年同住同食,同悲同喜。若我們還是偷了包子躲在骯髒小巷里,分而食之。就算淒苦,就算被人看不起,那又如何。起碼愜意,起碼心安,起碼有屬于自己的尊嚴。

有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那只因,男兒未到傷心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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